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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等今天的主角——星。
婉琰深呼吸,给自己打打气,然后就要上台。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轻拍下她的肩,她一回头,突然愣了。
木棉朝她一笑,没说话,径直越过她,带着她的大提琴,走上舞台。
望着她的背影,一个人,不惊不扰,带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无论她是万众瞩目的“星”,还是饱受非议的商木棉,她从容以待,她身姿挺拔,望天空云卷云舒。
台下掌声四起,在段自毓鼓励的微笑中,木棉一步步迈上这片星空下的舞台。
尽管婉琰不愿意承认,但此时的木棉,就是一颗璀璨的星,心无旁骛,故生优雅。
随着《不见》的音乐声响起,木棉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用尽全部心情,记录了那段时光。
短短六个月的爱恋,就是她的一生。
当她奏响第一个音符时,记忆如潮,汹涌澎湃,她只能在满天星斗下,独自呐喊。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清楚她的逃避,正在狠狠伤害他。
那一瞬,她泪如雨下。
不见,不是不想见,是害怕最后一刻的告别,所以,不如不见。
爱到极致,渺小到了尘埃里,不敢站在他身边,哪怕再多伤害,都无畏无惧……她唾弃这样的自己。她该走下去,仗着他的爱,她有恃无恐,面对身边的质疑,她会骄傲的告诉他们,她就是这样自私的爱着!
木棉的琴,向来有魔力,除了她使用的这把斯式琴本身就具有接近完美的音色,更重要的是,她就像一个说故事的人,唤醒你灵魂深处的奏鸣曲。就在今天,她向世人展示真正的商木棉,不需要太多光环,只要一道光——
一道始终注视她的目光。
《不见》演奏完毕,现场在静滞了两秒钟后,倏尔掌声雷动。
杨幌激动得站起身,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此生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她或许不够完美,但她却是独一无二的!
荀朗恍惚许久,才慢慢回神,抬手摸摸脸颊,才发现,他居然流泪了……不是因为棉,而是因为她的音乐!
付妈妈悄悄掏出面纸抹抹眼睛,笑着说:“第一次听木棉的琴,没想到,拉得这么好。”
云忆骄傲道:“那当然!木棉是天才!”
望着台上的女人,她不算最耀眼,却光芒四射。正如她可以安静走上来一样,她同样可以在溢美赞誉声中,带着她未结束的故事平淡转身。可普拉萨德却将她眼中的焦灼看得分明!
她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既而对台上的姑娘露出放心的笑,眼角却湿了。
这时,她的丈夫好奇的问:“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普拉萨德摇摇头,“我没哭,只是高兴。”
他看看她,还是不懂。
整场演奏会,木棉全力投入,与乐团的配合也堪称默契,段自毓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在慢慢扩散。
最后一个音符离弦,尚在半空中回荡,台下的观众就已起立,报以热烈掌声。
木棉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朝众人鞠躬后,又走向段自毓,紧紧拥抱了他,她说:“谢谢。”
人生的意义自有不同,不一定是她的大提琴,不一定是她不再自卑的生活,但她感激沿途向她伸出手的每一个人,是他们帮她拾起了破碎的点滴。
段自毓摸摸她的头,微笑:“你的亲人会为你骄傲的。”
木棉昂起头,望着音乐厅上方装饰的星空,她相信,爸爸一定在那儿望着她。
台下开始叫安可,段自毓轻挑眉梢,“你的观众在等着你。”
在连续三曲安可后,观众热情仍未减退,木棉索性拉过婉琰,与她合奏一曲E
io Morricone大师的《The Ecstasy Of Gold》。婉琰有些迟疑,木棉应该在练习时,听她随意拉过一次,两人根本没有配合过。但木棉显然不在意,不是她太过自信,就是太不负责任。
木棉示意,她会跟上她的节奏,婉琰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配合,谁让她是今天的主角呢?可是渐渐,婉琰将视线投向了木棉,她的音准掌控出奇的好,随着进入高潮部分,两人的配合也愈发默契。台下的观众同时被调动起了情绪,掌声经久不息。
就像得到了释放一样,婉琰开始放弃她华丽又严谨的技巧,情不自禁的被木棉感染,诱惑着她不断的将情绪投入,逐渐高亢,激昂。而段自毓的指挥节奏把握得十分到位,声部提示精准,控制能力极佳,带领弦乐团将一曲《The Ecstasy Of Gold》演绎得旋律跌宕,振奋人心。
演奏结束,享受惯了掌声的婉琰,其实早已麻木。但今天,她却久久都没能从刚才饱满的情绪中抽离。心底里涌出来的激Qing,让她想起了最初学习大提琴时的那段时光。哪怕,只是老师短短几个字的肯定,都能让她开心好久……
她抿着唇,眸底涌动着的情绪,触及眸中薄雾,眸光都跟着微微颤动。扭头去看木棉,她的眼神依旧平淡沉静,那是经历。
婉琰想起了那场决定她们一生的比赛,在得知木棉的失利的原因时,她冷漠得嗤之以鼻。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是舞台,也是赛场,没有理由可讲。
可命运是作弄人的高手,总是出其不意。于是,她从演奏木棉的曲子,到如今站在舞台,为她做绿叶,一切仿佛都回原点,可又有不同。
原来,是经历,是成长,是心镜。
在一遍遍的安可声中,段自毓与木棉短暂交流过后,决定最后再次一曲《不见》做为尾声。
畅游在星空下的观众,在大提琴低沉悠扬的旋律里,渐渐稳了情绪。再一次演绎,开始与结束的区别就在于离别的深刻,也终于明白,不见,不是不想见。
木棉闭上双眼,从琴声响起的刹那,颤抖的心就被送上了陡峭高度,眼望世人,最终只看到了尘埃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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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大厅外,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停下。
车门推开,一根手杖落地。
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恢弘的音乐殿堂门口。
有人将大门推开,随着手杖起落,锃亮的皮鞋,一步一步落下,舒缓前行。
所有人都陶醉在《不见》的旋律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正顺着红毯,以他特有的缓慢节奏走来的男人。
云忆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偷偷用手机给木棉拍照。
低头看过照片,刚一抬头,身边一抹黑色身影经过,她愣了,扭头看他,目光瞬间滞住。下一秒钟,云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激动到掩面痛哭……
荀朗震惊的望着从身侧经过的人,反应过来后,立即叫杨幌,“教授!教授——”
舞台中央的木棉,身着酒红色的晚礼服,婉如一朵盛开的木棉花,娇艳,芬芳,遗世独立。
这一曲,仿佛有一生那么长。
琴弓垂落,手腕上的大提琴挂坠,微摇晃。她低头,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出自己布满湿痕的脸。
她用琴声向所有人诉说一个故事,故事有开头,没有结尾。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她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