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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这两天心情比过去二十年都好。
天天对着廉真,她大概连怎么笑都忘了,两个人也不是不说话,然而宁舒的话要么是骂遍他祖宗十八代,要么是诅咒他祖宗十八代,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沟通的交流。宁舒在和璃戎认识后,总算有了一个能聊天的人,尽管有时候璃戎也让口无遮拦的她有那么点小尴尬。
“什么叫我日你八辈祖宗仙人板板?”
“呃……这个不好解释……”
“什么是你大爷全家骨灰拌的饭喂狗吃?”
“这个也不好解释……”
“那还有什么是祝你阳痿早泄性功能障碍夫妻生活靠隔壁老王?”
“……政委姐姐我错了以后我都不骂人了……至少不当着你的面骂……“宁舒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痛改前非。
这些骂廉真的话廉真自己听了都没有反应,宁舒怀疑他听不听得懂,也怀疑他就算听懂了也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难道修为到了他那个境界就会性格上的强度也有所提高吗?虽然自己脾气暴躁但并不想变成一个性格平静到如此地步的人,可同样是性格超稳定,璃戎就显得可爱自然的多,宁舒也问过她为什么从来不激动不大声说话,好像在幽罗岛也没什么朋友的样子,璃戎想了很久回答道:“我没有师弟师妹,师兄师姐,师父认为掌事长老不能因情徇私,所以她与谁都不相往来,只做好该做的事,她也是这样教导我的。她还说修炼之人的性格起伏越大,弱点就越多,平静也是一种实力,所以她从小就不许我有过多的情绪表达,久而久之,我心中也就没有那么多丰富的情感。”
”我要是落在你师父手里,一定比落在廉真手里惨多了。“宁舒不由得感慨真的是一个师父一个教法,只是像师姐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完美之人,启蒙师父居然是廉真,她实在很难理解。
因为成天被廉真放火烧伤,璃戎干脆用自己的法力与一颗海底千年不见日光的阴寒珍珠给宁舒做了个玄冰珠,这珠子寒气逼人,虽然遇到修为极高的真火还是会融化,可在烧伤之后拿出来靠近伤口,那股难忍的灼痛能减去不少。
如果无视日复一日的残酷修炼、凶残狠辣的师父,宁舒的生活其实与宿微谷相差不大。
她现在还是得自己种一些植物以备不时之需,遗憾的是,她目前能种出来的植物,都不再是以前可爱的花花草草,如果说从前那些与她无缘的可爱萌物都是动物,至少美丽多姿的植物她还能拥有,然而,宁舒占地四分之一岛的花园里,长出的都是饱含煞气的魔物。这些植物奇形怪状要么有毒要么锋锐,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长在没人来的海中荒岛,因此都是随便长长,意思意思。这些植物都像是整容失败的产物,带着致命的特征,又有恶心的外观,宁舒觉得自己真的完了,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和萌物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可能在被廉真折磨死前先被丑死。
但也有还不错的事情,借着职务之便,宁舒把所有关于宿微谷的情报全部拦截下来自己私藏,她总想在上面找到一些关于师姐和呵呵掌门近况的蛛丝马迹,但根本没有,她问璃戎,“难道以前宿微谷的消息也是这么少吗?”
“一直如此。”璃戎说道,她想了想,犹豫许久,还是再次开口,“你这样做恐怕会为自己招致危险,新掌门会允许你的做法吗?”
宁舒已经告诉她自己成为魔修来到幽罗岛的原因和经过,因此她的担忧实属正常,宁舒也不能反驳,“当然有危险,你也不想想廉真是什么人,我和他的心魔誓要打破只能我们两个中死一个,目前看来还是让我死实际一些,但誓言里又没说我不能想办法回去、想办法去找我师姐和师叔去,我不能放弃希望。”
“可心魔誓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年前,我试过一次,所以我知道,“宁舒沉下脸来,”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每个月都有那么三十几天格外暴躁吧……我实在每天修炼到觉得不如死了好,想和廉真同归于尽。“
璃戎没有想到宁舒也会有想要放弃的时候,她轻声追问:“后来呢?”
“失败了呗,”宁舒叹了口气,咀嚼着随手摘下来的草叶,“因为我破了心魔誓,对他起了杀心还动了手,他就拿心魔誓折磨我,那感觉真是酸爽……”
宁舒说得越轻松,璃戎越能感觉她当时的绝望,她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要干嘛?”宁舒摆摆手,“不可能的,我们俩再翻一番也打不过廉真的。”
“我帮你传消息出去。”
宁舒先是愣住,随后当机立断,“不行,如果被廉真发现你就玩完了。”
“不被他发现不就行了?”
“现在道魔之间人脑袋已经打成了狗脑袋,你去宿微谷替我送消息,不就等于去送死吗?宿微谷虽然人都宅了点,但也不是吃素的,你就算是个元婴魔君吧,也不能全身而退。不行不行,池衡那么皮糙肉厚一个顶俩我都不想让他去冒这个险,你就更别提了。”宁舒也不知道璃戎从哪冒出来的这种危险思想,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这种事。
璃戎也不着急,依旧细声细气慢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不是去宿微谷呢?你不是还有魔修的朋友吗?我可以去找他们,至少要让你的朋友们知道,你此刻过得十分艰难,需要他们帮助。”
她这话让宁舒一震,是啊!她就一直惦记着宿微谷,也不知池衡和缨灵他们如何了,要是他们能帮忙,自己说不定还有戏离开,更何况缨灵一向和呵呵掌门关系不错,他们之间也许有不危险的联系办法,这样自己的情况不就能稳妥转达了吗?
“政委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冰雪聪明!太机智了!”宁舒压低声音,但语气里还是充满崇拜的赞赏,这倒让璃戎有点不好意思,并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可很快,宁舒又开口了,这次与往常不同,是她问了个问题,“可你干嘛要冒这个险呢?”
璃戎坦然回答:“可能因为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宁舒笑了,“等我逃出去,等一切都解决了,我给你多介绍几个朋友,他们都是有意思的人,你一定能和他们合得来!”
和宁舒不一样,璃戎能随意离开,幽罗岛并不限制门众的来去,只要留下记录即可,因此岛上修为较高的魔君们也时差来去,各有目的,璃戎出去的少,她从前跟随师父离开过几次,可自从自己当上长老便没什么机会再出门,这次她被迫卸任,倒也和刚好能够出岛的时机相符,没人怀疑她,廉真也从不过问这类琐事。在离开前,未免廉真发觉,她们二人便不再见面,然而宁舒早就把信物交给璃戎,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呵呵掌门送她的玉牌,她说只要那些人见到这个玉牌,便知道你是我朋友,不会为难你。璃戎收下了。宁舒还不忘叮嘱一番,她说缨灵的师弟是个花心色魔,以调戏妇女为乐趣,他要是胡言乱语直接揍过去就行,不必废话。璃戎也记在心里。
璃戎走后,宁舒过了几天最有希望的生活,她恨不得天天浇水都哼歌,然而又怕廉真看出她心情好的过分,还是表现的苦大仇深,该骂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少。
可过了些时日,这种心情变成了担忧,她觉得怎么说璃戎都该回来了,她们之前说好的,政委姐姐要先回来,免得廉真生疑,使得璃戎无路可退,她不想这样连累无辜的人。
难道是自己当初把池衡送错了地方?
不会的!自己当时帅得不行,肯定又准又狠把池衡送到了婴灵那里。
那难道是璃戎没有找到?
政委姐姐冰雪聪明,也不是路痴,怎么会找不到那么明显的地方呢?
宁舒陷入苦思,往来需要她整理的情报中也没有任何此时的内容,毕竟此时没有消息才是最不好的消息,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出心不在焉,每天输给廉真也输的格外认真。
这天她又在修炼中被烧伤了手背,好在伤口不大不深,涂抹好药便生肌愈合,毫无疤痕,廉真看她熟练的忙里忙外,突然开口,“你如今已不再是当初无能的修士,此刻再去到岛外,能与你匹敌之道修已然所剩无几。”
“你怎么知道人家这二十年没长进呢?”宁舒和平日里一样语气不忿,冷嘲热讽,“井底之蛙,说不定道修里也出现了什么你不知道的厉害角色,还真以为我从你这学了二十年就能变成大魔头,梦里什么都有。”
“既然如此,你出去看看便知。”
宁舒突然警觉,她抬起头看着面色如常的廉真,故作轻松说道:“我出去?你能放心?你少在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一出去就想跑,你岂不是更能名正言顺拿心魔誓来折磨我了?死变态!”
“真的不出去吗?”
“不去!”
“可怜你新交的挚友为你在外横尸,你却在幽罗岛置之不理。”
宁舒猛地站了起来,她觉得,廉真的笑容比二十年前更加可恨可怖,“她在哪?”她快把牙齿咬出声音来,手也攥紧成拳。
“你比我清楚。”廉真笑着说。
宁舒头也不回,凭虚而去,径直冲出了幽罗岛的护岛禁制,一路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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