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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叶雨哪里做错了，只能说他知道很多信息，包括从澜云这里得到事情的真相，太晚。但再晚的真相也是真相，即便在品味真相的欣慰中死去，那也不枉自己这几个月在生死间火中取栗。
”按照你的说法，雨诗应该是幽天溟的人，负责盯着黄泉公子的。可你又是替幽天阳关照幽碧落的，难道幽天溟不在幽碧落身边放一个心腹会放心吗？”
澜云看了叶雨一眼，随口说到：“之前有个小侍女，被我发现后杀了，毁尸灭迹，幽天溟也没查出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但又似乎在威慑叶雨。
叶雨丝毫不在意，此时他对真相的兴趣已经大于对性命的爱护，他虽然坐在床上，但不再靠着床头，身体前倾，”我很好奇，雨诗是怎么杀死的幽黄泉，而为什么又要让怜溪来顶罪？你们运进凤凰胆，最后却没有救下黄泉公子，又是何故？“
”其实你已经接近真相了，雨诗用凤凰胆化形的匕首杀死的黄泉公子，进入黄泉阁的路线也如你所探查的那样。我们之所以没有救下黄泉公子——“
”两难。“叶雨低头思索，吐出两个字。
”那把匕首扎在黄泉公子的心脏上，可凤凰胆还在腐蚀他的内力。到底是先医外伤还是封住血脉，谁又能说得清呢？当时是怜溪去的，她很为难，选择了保守的方法，先祛除凤凰之力，结果外伤拖沓太久......“
叶雨摇了摇头，面露不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很不解，为什么幽黄泉能被雨诗杀掉，而怜溪又为什么能进黄泉阁不被雨诗灭口。“
澜云哼了一声，面露不屑，”我有必要骗你吗？定然是黄泉公子和幽天溟死斗，受了伤。而那雨诗，你知道她为什么断了一臂吗？“
叶雨摇了摇头，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既然是她杀的幽黄泉，为何还要为他断臂？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沉默低调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嘿嘿，那把凤凰匕首，是幽天溟攫取王妃的力量后凝化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来王妃将绝大部分凤凰之力化成凤凰胆送给王爷疗伤用了，所剩无几，而幽天溟又不是纳兰一族的血脉，所以每次动用这种力量都会遭到反噬，需要静养。“澜云话语间带着快意，只要幽天溟倒霉她就高兴。
”所以他让雨诗代他去杀幽黄泉。“叶雨点了点头，”那又为何断臂呢？“
”这贱人也是活该，拿着凤凰胆化形的兵器，一动用真气，就会被凤凰胆反伤。这贼女人虽然修为高深，但恶有恶报断了一臂，阻挡不了怜溪了，哈哈哈！“
好一把双刃剑，看来雨诗也对幽天溟够忠心耿耿的。叶雨看到澜云如此在意恩怨，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你也别老骂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对她的主子，和你不是一样的吗？“
澜云难得一愣，不再咒骂。叶雨觉得时间宝贵，不想为了这些没意义的事拖沓，“跟我说说怜——我进来之后的事吧。我和你们没有直接冲突，为什么几次要置我于死地？”
澜云看向叶雨，眼神中说不出的冷淡，“我杀你是因为我不允许一切可能破坏王爷计划的事情发生。至于，怜溪杀你，是拿你当试金石。你自己在内府招摇过市，我们自然盯上你，尤其你还离幽若水那么近。杀你，是为了试探幽天溟。”
叶雨眉头紧皱，澜云的话他只能理解一半。“接着说——怜溪杀我为何是试探幽天溟。”
“王爷大事在即，自然要知道幽天溟现在的底。用凤凰胆杀你，幽若水必然会去求他那个贼老爹，他要是救你就必须用凤凰胆，虽然你有些聪明，竟然发现我们留在古琴上的后手，吃到了鱼饵。要知道我们的鱼饵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叶雨了然，澜云在古琴被发现后让别人怀疑她，却是一种将自己摘出来的高端手段，是在自我博弈。反反为正，正正为反。凌云阁的地牢危机重重，可又何尝不是澜云的保险箱呢？
虽然叶雨之前一直告诫自己，今天只是来求得真相的，可还是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紧攥双拳，”他要是救我，你们就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底细。他如果不救我，我就跟条狗一样的死了。对吗？“
澜云点了点头，目光在淡漠中又多了一丝轻蔑，“既然敢出来玩，就该有不要命的觉悟。”
“那怜溪呢？她又为何要死？”叶雨心境已经不是那样平静了，自己曾经开玩笑过，要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努力。现在看来，只是个玩笑。
“哼，虽然怜溪早就抱着赴死的觉悟，若没有你，她不会死。”澜云诡异地笑了笑，“我被你关了，怜溪出去把情报传回王府，任务已经完成。我不能总被困在凌云阁，所以她必须顶罪。说到底，若不是你查到了我设下的鱼饵——那把古琴，又自作聪明只关我不杀我，怜溪不用死。哈哈！“
叶雨脸色不好，一只手捂着心口。是这样吗?怜溪本来没有杀任何人，却为了保护秘密，尽到一个弃子最后的义务，选择悍然赴死。而把她送到鬼门关的，正是给她下一世许诺的自己。
“所以知道你查幽黄泉的事，幽天溟会给你权利，赏你狗粮，为的就是把我挖出来。可笑你沦为幽天溟的玩物还不自知，贪恋他那女儿的美色，还觉得自己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英雄。哈哈！”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漠视人命，勾心斗角。”叶雨脸色苍白，语气虚浮。
澜云很乐意看到叶雨难受，而且她知道，这次是真的伤害到叶雨了，比把他打成重伤还要严重。
“一入此局，何处安家。我负责保护碧落小姐，地位高于怜溪。所以为了我，就必须牺牲她。”澜云语气难得充斥了一丝柔软，“我和她不谈私情，但在一起这么多年，也算交往已久。我提醒过她可以杀了你，因为你不死她就要死，可她总是说听天由命。她内心是个性情中人，所以才被她的‘知音’送进坟墓。”
澜云盯着叶雨，语气倒是少了几分敌意，”知道为何我一直看你不顺眼吗？“
叶雨缄默，不想说话。
”因为我一直在拼命，我很早就知道，不拼命就不会得到重视，就不会被信任而委以重任，就会为了保护别人而死的不明不白。你出现后，一直投机取巧，招摇撞骗，一度坏我的事，破我的局。我还曾为此患得患失，不过现在看来，耍小聪明，害人害己。“
屋里死一般的沉默，两人皆心中有事，不愿开口。叶雨抬头看向澜云，面无表情，突然翻身而起，站在床下，对澜云深深一拜。澜云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嘲讽他，走出房门前，稍微一顿，“如果想通了愿意去拜见王爷，就来隔壁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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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躺在床上。叶雨把澜云的话从前到尾回味了一遍。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虽然很多话从澜云的立场上来看，对幽府的评价偏激了一些，但抛开那些主观的描述，很多事情还是需要重新定论。
叶雨感觉自己的观念需要重新树立，自己之前一直不懈努力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而自己眼中的坏人和好人，到底为谁而好又为谁而坏？
对于事情的真实性，叶雨一直抱有小心谨慎的态度，不全信也不全不信。他需要求证，所以从得知幽若水离开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她。
如果幽天溟为了和幽天阳争夺权势，安排了这一切，那自己无疑是推波助澜的人，这是叶雨不能接受的。可自己选择了要永远爱着幽若水，势必不能和幽天溟对立。
在叶雨心里，他一直坚信幽若水是善良纯真的，也正因为如此，幽若水才会在得到三生璧后自我矛盾。叶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羁绊，不会为了什么身份地位放弃心爱的人。但一直以来，让他坚持下来的理由，不只是为情，也为道义，为公理。既然无法置身事外，他就不愿意让死去的人含冤，让活着的人愚昧。
说来可笑，这种叫正义感的东西在前世的环境下已经被磨灭，他已经可以做到看到路边的老太太躺地上后装作没看见一样走开，之后最多像如同看客般叹一句世道冷漠，但和感慨世界上某些国家的难民一样，毫无营养。圆滑是他的习惯，使用起来如同穿衣吃饭一般熟练。可是，他不想这一世还是如此，不求超凡入圣体天下之大哀，但要有自己的坚持。
所以，必须见到幽若水。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为了现在，也为了将来。
......
澜云打开房门，看着叶雨。不知为何，她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男人在刚才交谈后，变得更强大了。虽然以她的修为杀死他还是易如反掌，但她知道叶雨能让她隐隐敬畏的原因不在于此。
”我和你同去，但我声明，我不为幽天阳。“
本来以澜云的性格不应该多嘴，可她还是忍不住，”那你为了什么？“
叶雨转过身，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造势，虽然和澜云仅仅一步之遥，但仿佛隔得好远好远。
”但求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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