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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蝶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纱裙,稳如泰山般立在屋脊上。微风拂过她的长发,也拂动她的裙角,衣袂翩跹。她一手揪着唐羽一的耳朵,一边朝苏慕仙挥了挥手以示回应。
“你别光挥手啊,先放开我。”唐羽一在她身边嘀咕着。
“还不是你刚才手贱。”胡小蝶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从屋顶跃下,稳稳地落在苏慕仙身前。
“苏掌柜,先前用石子砸你的就是这家伙。”胡小蝶把唐羽一拉到自己身前,替他解释道,“他就是手欠,也没用劲,应该没伤着你吧?”
她问得谨慎,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唐羽一的维护。
苏慕仙原本也没什么事,只当是玩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闻言便摇了摇头。看着他们两人稍显亲昵的举动,她心中微微一动,眼神不由自主地闪了闪。
“你们两个……”
她本来是想问两人的关系,唐羽一原先见到胡小蝶都巴不得绕道走,但现在看上去明显关系缓和了许多,甚至他还在主动亲近胡小蝶,不知道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想来应该很有意思。
然而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她放弃了,她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问道:“你们如何知晓我是在兀苍山的?”
他们不可能派人一路追踪着她,而她沿途也没有留下什么记号,怎么会这么准确地找过来?
“因为我们要找的人在京都。”唐羽一插嘴道,“之前是计划往京都去的,顺路路过兀苍山,正巧江元重派人通知了我们苏掌柜你在这里,就转道过来了。”
果然这里面有江元重的手笔。
当时他说胡小蝶他们在赶往兀苍山的时候她还在想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现在看来不过是他的有心安排。
他们三人就站在萧清霖的木屋前聊天,虽说隔墙未必有耳,但里面毕竟有人在,说话不是很方便。苏慕仙一边和胡小蝶他们说着话,一边引他们往林子里走去。
口中问道:“你们要找的人?”
想起胡小蝶离开后托人送来客栈的那封信,苏慕仙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问道:“是胡姑娘你的仇人?”
她隐约记得在胡小蝶离开客栈后江元重说过她的亲生父亲不明身死,胡小蝶之所以离开很大可能是去调查她爹的死因了。
胡小蝶不知她知晓缘由,微微一愣,垂下眼回答道:“算是吧……准确点说,我在找的是我的杀父仇人。”
“……节哀。”
“无妨。”胡小蝶轻轻摇了摇脑袋,“已经过了这么久,我没事的。”
苏慕仙讷讷地点着头,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别人的伤心事。
不知是不是觉得她很可靠,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胡小蝶扔下唐羽一和苏慕仙又往林子深处走了几步,便将她离开客栈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时论剑大会召开在即,她忽然接到了她师父的传信,说是有事要见她。胡小蝶虽然知晓自己同师父的真正关系,但两人以师徒身份相处久了,更多的反而是对师父的尊敬,因此接到信后马上就离开了客栈,到了师父信中所说的郊外长亭里。
天色昏沉,乌云如浓墨般厚重地压在天际。头戴竹笠的白衣女人站在亭子中负手而立,狂风吹得她衣袖猎猎作响,她却巍然不动,连一丝表情的变化也没有。
直到听到身后的喘气声,她才缓缓地转过了身。
“晚了一刻钟。”她慢声说道。
胡小蝶正要认错,等待责罚,却又见她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小事而已,也无妨。”
胡小蝶摸不准她的心思,压低了头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瞟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师父找我所为何事?”
白衣女人转回身,望着天际沉默了许久,最后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虽然这些年没有告诉你,但是小蝶,你……应当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吧?”
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胡小蝶心里还是有数的,却不清楚师父这么问的原因,只得压下好奇,耐着性子回答道:“知道一些。”
她随的是父姓,恰恰天底下姓胡的又厉害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稍微做一下排除法,最后的结论自然不言而喻。
南方剑圣胡相羽,她的生父。
可胡小蝶不明白自己师父早不提晚不提,为何偏偏到此时才提这件事,没有道理瞒了这么久,忽然就想开决定告诉她真相了吧?
胡小蝶的好奇心被紧紧揪起,又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认真倾听着。
只听白衣女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你的生父,胡相羽死了。”
……
“……后来师父让我去查我爹的死因,我调查的途中发现了血衣门的影子,一不小心吃了点亏,这才有了后来送去客栈的那封信。”胡小蝶解释道。
说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想来也是好笑,我和我爹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打过几次照面,但知道他忽然死了,心里却仍然觉得难过。”
“人心是肉做的,自然会觉得难过。”苏慕仙说道,“血缘亲情本就难以割舍。”
“谁说不是呢。”胡小蝶笑了笑,“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我和羽一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具体什么心结她没说,苏慕仙也不好意思问,不过两人现在的确相处融洽,看起来应该是桩好事。
“胡姑娘,你说你的仇人和血衣门有关,眼下你又朝京都方向而来,莫非血衣门的人也在京城里?”苏慕仙转移了话题。
胡小蝶微微颔首:“我一路追踪那人的痕迹才确定无误的。至于那人为什么来京都……”
她四下瞟了两眼,见并无外人,这才附在苏慕仙耳朵边轻声说道:“我怀疑那人,甚至背后的整个血衣门,可能和王室有关联。”
和王室有关联……
苏慕仙神情一肃,也立刻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万事慎言。”
“我有分寸。”胡小蝶笑了笑,略过这件事不再提及,挽着苏慕仙的手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站得久了,又或许是吃得少饿的,苏慕仙和她并排走着总觉得脚步发虚。一不留神踩到了脚下的一段长满青苔的横木,还来不及反应,一股难言的痛楚便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她软软顺着惯性地向身前栽倒下去,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听到了唐羽一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你们说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诶?苏掌柜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