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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最艰难的部分完成,剩下的事情倒没起什么波澜。苏画歇了两三分钟就恢复过来了,这时候觉得口渴的厉害,转头找水,视线意外和玻璃窗外的人对上。她愣住,陆子航怎么在这里?
陆子航其实来了有一会儿,那时苏画正紧绷着神经往小患者身上下针。他从宋宇菲这边了解了个大概,知道苏画在抢救人的关键时刻,因此没有打扰,站在外边等。
宋宇菲跟家人介绍陆子航说是苏画的朋友,姓陆,其他没提。宋家子弟和陆子航一直没有交集,因此没人认出来面前这个姓陆的会是聂大将的外孙。不过,想到陆子航是苏画的朋友,他们给陆子航让了个位置出来,好让陆子航看到朋友。
这会儿苏画终于发现了陆子航,有心出来打个招呼,但小患者这边还不能放松,于是她冲陆子航笑了一下,没有别的表示。
陆子航冲她点点头,也没要求她出来。
这么一打岔,苏画忘了自己刚才是想找水喝的事,走到小患者身边,一会儿摸摸他的小手腕,一会儿又摸摸他小脚丫,如此往复。这当然不是无聊之举,她在时刻关注小患者的脉象变化。
小患者的情况还算稳定,白树也摸了三两次小患者的脉象,心里有数,于是不动声色地移到旁边苏画放置东西的桌边。先是拿起玉瓷小药瓶摇了摇,发现里面是空的,根本没有其他保命丸,虽然没抱多大希望,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之色。好吧!他也想的开,迅速“借”了玉瓷小碗离开了。
等在外边的谢林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离开了。五分钟后,两人一起回来。当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白树跟没事人似地走进重症监护室,玉瓷小碗放回原位。
“洗干净没有?”苏画眼睛盯着小患者,头也不抬地问道。
白树僵在当场。医生和护士赶紧转过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苏画转过脸,神色如常地盯着白树,“第一次收集的洗碗水还有点用,不嫌弃的话喝吧,对身体没害处,益处倒也不明显。第二次收集的洗碗水,估计没什么用。”
白树立刻追问,“为什么?”
“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我把药丸一分为二,每次使用都要用新烧的开水现融,却不是提前准备好晾上。不为别的,药丸在开水中融化的过程,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就会很浓,彻底融化了,药味就开始淡了。药汁晾温,药味基本就散的差不多了,但却正是药性发挥全效的时候。这时正好给病人服用。”她一指玉瓷小碗,“之后,也就是这里残留的药性,会迅速挥发,消失干净。”
白树木着一张老脸,“……”所以,他豁出老脸收集到的样本就是普通的水!
“师傅不肯透露它的药方,我也想过背着师傅研究。”她难得俏皮地一摊手,“结果是一无所获,反倒还被师傅嘲笑了足足一个月。”
白树继续木着一张老脸,“……”当初你师傅嘲笑你,所以,你现在是在嘲笑我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爱老敬老的觉悟都没有,简直太……好吧!你嘲笑你的,我研究我的。就算什么收获都没有,但难得我高兴研究啊!他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见到这种药丸,就算是没用的洗碗水,他也要拿回家当成宝贝收藏起来。
时间到了,小患者依然在昏睡。
苏画一枚一枚取下银针,消毒,再放进针包中,收入药箱。
这时,等在一旁的医生和护士迅速把医疗设备上的各种管子接到小患者身上。仪器打开,检测小患者身体状况的各种数据陆续显示出来。他们不懂苏画治病的手段,通过仪器设备了解病人身体状况才是他们所擅长的。看着那些数据,医生和护士面露喜色。
连带的,外边一直注意里边状况的人们也受了影响,提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苏画已经完成了她所肩负的部分,剩下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她背起药箱,一脸轻松地走出重症室。
在她迈出重症室门的那一刻,陆子航伸出大手,接过她的药箱提在手里,“没事了吧!我送你回去。”
哪能这么离开?“等我一下。”苏画说罢,走到等她的宋老爷子面前,“虽然中间惊险万分,但好在孩子平安,接下来就没有我发挥的余地了。我还要回去上课,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宋老爷子给苏画当众鞠了躬,“多谢苏先生今日的倾力救治。”
“老先生不要这样,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苏画说的客气,但宋老爷子鞠的这一躬她受了。“孩子一会儿就会醒,赶紧准备好人家的‘饭’,人家很饿的。进去看看吧!”
宋老爷子也没心情和苏画客气,立刻进去看曾孙了。
苏画拦下准备进去的宋宇凡,“孩子以前是母乳喂养还是奶粉喂养?”
宋宇凡的心已经在重症室里了,着急却又分心答苏画的问题,“奶粉,孩子一直在吃奶粉。”他媳妇刚生孩子那会奶水还算足,只是不愿意给孩子喂奶,说是孩子吃奶会让她那个部位变丑。说也不听,孩子肚子饿又等不得,因此一直给吃奶粉。
“我看你们家条件不差,那就多费点儿心,以后喂新鲜羊奶吧!有助于孩子的恢复。”
宋宇凡愣住,“羊奶?”
宋母一把扒拉开儿子,“苏大夫,你说,我听着呢!”
“孩子体质偏弱,现在又……总之,羊奶比奶粉更适合他。剩下的,你可以问问白大夫,白大夫是儿科方面的权威。”
宋母谢了又谢,还想请教些问题,但想到人苏大夫说急着回去上课,她也不好再耽误人家。想让司机送一送,人家却有朋友来接了。她只得亲自送苏画出了医院,目前苏画所坐的轿车在车流中消失,这才急匆匆赶回去看孙子。
至于表示,也不及于一时,他们宋家肯定会包个大红包给苏画。
宋宇菲今天不准备回校,因此留在了医院。
陆子航车开的很稳。他没打听宋家的事,只是问,“没被为难吧?”
苏画毫无形象地瘫在副驾驶座上,要不是有完全带的限制,指不定人已经滑到座位下了。她笑了笑,举起右手看了看,“算是临危受命吧!见到一个小生命就要消失,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自己会后悔。过程有点艰难,不过,小家伙很幸运,我的运气也不错,总算没发生坏事。”
陆子航听懂了,沉默许久,这才开口,“宋家一定请了很多名医。”
“嗯,就我在会议室见到的就有十四位,肯定还有其他人。”
“他们都说没办法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是聪明人,虽有救死扶伤的信念,但很多时候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可能是拥有的东西多了,就不想失去。也可能是走到了一定的高度,顾虑的也就多了。不想失去,有所顾虑,所以不愿意冒风险。”
苏画沉默。
“生而为人,就会有许多束缚。身人医者,身上的束缚大概会多加几层。不管怎么样,偶尔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好!”
苏画听懂了他的意思,也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她不开心。“我讨厌你。”
听到这么一句,陆子航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白。”
陆子航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烫,虽然她补充说喜欢的是他的直白,但是,他表示没听见后边的,只听到了前边的。
把人送到学校,看着她匆匆跑进楼的身影,车子没挑头,多转了半圈儿才开出医科大,好心情地赶回家。进了门,见到外公和外婆都在客厅,他自动坐到了两位老人的对面,“宋氏本家长子宋庆年的孙子病了,也就是年轻一代中排行第二的宋宇凡的儿子。不是普通的生病那么简单,是宋宇凡的妻子,也就是刘家以娇气出名的孙女把亲儿子给伤了。宋刘两家的关系怕是会有变数。”
聂外公点头,倒是没开口。
聂外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知道刘家那个孙女,好好的大家闺秀,不知怎么的养成了娇气又妖里妖气的样子。当初两个小辈结婚就闹腾了一通,结婚后更是闹腾。”
聂外公难得八卦一回,“怎么闹腾了?婚都结了,还闹腾什么?”
聂外婆一脸嫌弃地看了自家老伴儿一眼,“这事儿也不算秘密,宋家想瞒也瞒不住,我们老姐妹儿都知道。”
聂外公不说话了,表示不听这个八卦了。
聂外婆却正有八卦的隐,“现在小年轻结婚都单过,谁家都这样。可宋小子和刘丫头正相反,离了长辈活不了。宋小子天天忙事业,顾不了家。刘丫头除了把自己弄得妖里妖气的其他什么都不会,就算家里请了保姆都能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
聂外公嫌弃地说道,“快别讲你们女人的鸡毛蒜皮事儿!腻味。”
聂外婆哼了一声,“又没说给你听,没看我是讲给外孙听的么!”把老伴儿弄老实了,继续讲,“宋家没办法,把人弄回大宅就近照顾,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刘丫头太能作了。去年秋生了孩子,刘丫头没变稳重,反倒更能作了,两次,已经两次了,差点把亲儿子作死。”
聂外公眼睛瞪老大,“编的吧,哪有这样当妈的!”
“哎呦!别说当婆婆的,就我们老姐妹听了都看刘丫头不顺眼。第一次听说差点把亲儿子捂过去,被保姆发现才没出人命。当婆婆的肯定气坏了,骂了通。刘丫头觉得委屈,闹着搬出去单过。两家妈吵架好几回,刘丫头搬出去单过了。没多久,刘丫头二次犯大错,差点把孩子淹死。当婆婆的这下气炸了,直接跟儿子摊牌,要不和刘家丫头离婚,要不和刘家丫头一起滚蛋,孩子留给她养。宋小子和刘丫头最近正闹离婚呢!”
聂外公感觉自己就跟听天书似的,天下真有这样当妈的?不可能。
陆子航摸出手机(旧的那个他摔的稀巴烂,这个是新的),给顾城拨了个电话,“你不是元市通么!跟你打听个事儿。”
顾城,“……”谁特么给他取这么挫的绰号了?让他知道是谁,非整的哭爹喊娘不可。
“宋家宋宇凡最近正在闹离婚,因为什么?”
顾城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他娶的媳妇太神奇,两次差点弄死亲儿子。哦,听说那个亲儿子还是个婴儿,没满周岁的。”
“……”陆子航觉得,宋宇凡的媳妇的确挺神奇,“我怎么听说是三次?”
顾城表示不高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本少怎么没听说?不应该啊!连你这种消息闭塞的混蛋都能听说的事,我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
陆子航打击他,“我刚从医院回来,开济医院。宋家大清早去学校,请小画出诊。患者据说是八个半月大的婴儿。”
顾城眉头皱了皱,语气肃杀地问,“救回来了吗?”
陆子航也不瞒他,因为不打算瞒他。关键是,他为了苏画才特意把消息透露出去。“大家都明哲保身,不敢有所作为。小画性子直又单纯,一门心思地救治婴儿。好在结果不错,否则落一身埋怨是跑不了。”
听到结果不错,顾城的语气恢复如常,“那就好,那就好。特么的,宇凡那小子眼瞎的厉害,当初就为了那么个玩意儿跟我闹掰的。那个大傻X,想想就来气。”紧接着他话风一转,“放心,我会盯着的。若流出对你家苏大夫不好的流言,肯定第一时间帮你掐死在摇篮里。”
“周末请你吃饭。”
“说定了啊!必须带上你家苏大夫。”挂了电话,顾城考虑着要不要给宋宇凡打个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但想想又作罢,当初闹掰的时候,宋宇凡那小子可气人,他还没原谅呢!孩子的情况,他找别人打听就是。
看到外孙放下电话,聂外公瞪眼睛,“你怎么也跟个长舌妇似地说道人家的私事?”
陆子航不接这话,“外公、外婆,我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聂外公,“不许出去!”
聂外婆,“去吧,去吧,赶紧去。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见见朋友,别老闷在家里。”
陆子航听从外婆的话,立马走了。
“老伴儿,你今天怎么老跟我作对?”
聂外婆的回答是,笑眯眯地站起来,哼着年轻时的小调儿浇花儿去了。
聂外公哼了两声,打电话约老战友下棋。
苏画下午第三节下课出来,跑到学校大门口等人。没过几分钟,陆子航的车缓缓停在她面前。她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那个没品的人真的找到了?”
“嗯,他说要当面向你道歉。”
过了当时那个劲儿,苏画其实已经不在意了。不过,她拜托陆子航查人,陆子航现在帮她找到人了,她没理由说不见之类的话,践踏陆子航的心意。
到了目的地,陆子航带她走进一家咖啡店。他们坐的位置靠窗,而且相对而言有点占据一个角落的感觉,周围有绿植隔开,可以挡住许多顾客的视线。
苏画不知道点什么,因此把决定权交给了陆子航。陆子航还算了解苏画的口味,看着表单点了些东西。趁着东西没送上来的工夫,他打了个电话出去,“马上过来,15号桌。”
他的电话放下不过六七秒,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找过来了。
中年男人拽着少年,上来就一通道歉,说没教育好儿子。
少年不情愿,但也说了对不起。
苏画看着他,神情严肃,“不要仗着年纪小,就开口随意辱骂别人。说实在的,你和我算是陌生人,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你有什么理由那样侮辱我?以后不要辱骂别人,尤其不要辱骂别人的长辈。我认真说一次,我是一名游医。游医不是什么鬼,游医就是游医,是医者。”
陆子航见苏画不说话了,“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谢了又谢,拽着少年离开。
苏画叹气,“对方如果是个成年人,我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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