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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狗啊,我刚才让未风出去找一只动物来,抓到璇公主的爱犬实在是巧合了。那鸡腿上并没有毒,但我让未风丢鸡腿的位置,正好是那壶酒洒出来的地方,那狗贪嘴,吃完鸡腿还舔舐地面上的油渍,自然而然地就将刚才璇公主打翻的酒浆舔进了肚子里……唉,想必这杯酒本来是给我喝的,璇公主,你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凤炎说着连连叹气:“你这毒本来是慢性剧毒,我若是喝下一杯酒,凭着内力和本身的根基,恐怕一时半刻发作不了,等我回房之后发作,那也为时已晚,谁也联想不到问题出在你敬的这杯酒上……可惜,你这铁将军是条狗儿,比人的体质差了太多,发作的时间也更快,因此才让我当众揭穿了真相!”
“你三番四次想要夺回铁将军回花园,就是怕它当众毒发身亡,牵扯出你酒中有毒的事情,眼见夺不回狗,你就举鞭想要杀狗灭口,可惜,却又被我挡下了……昊太子,你刚才说要秉公处理,那你说说看,令妹这种谋害国宾的行为,该怎么处置?”
泪芷璇脸色发青,听完凤炎这席话,只觉得大事不妙,但心头忐忑之余却又有恃无恐。她相信,就算自己犯下再大的错事,皇兄和父皇也不会怎么样的,毕竟她是他们最爱的人。
果然,听完这一切,泪昊面色阴沉,看向泪芷璇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不悦。但看到她泪光盈盈的大眼睛求救一般望着自己,泪昊的心又软了下去。
唉,这个妹妹,总是给自己闯祸,要不是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更是父皇母后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冷了的心肝宝贝,有时候他真的不想一直给她擦屁股。但不论如何,芷璇是他最疼爱的人,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他也不能让她受到损伤。
主意打定,泪昊就开始打马虎眼,扭头对着泪芷璇一通训斥:“妹妹,想不到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潜台词是,做这种事也麻烦你做得隐蔽一点好不好,每次都搞得我下不来台!
泪芷璇泫然欲滴,抬起雪白的小手抹了抹眼泪:“皇兄……人家……人家只是想惩罚一下她,没有想要毒死她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毒药能毒死人啊!”
兄妹二人还是很有默契的,接收到泪昊的眼神,泪芷璇立刻开始表演很傻很天真的无知少女,登时迷惑了好几个没脑子的大臣。
“是啊,璇公主性子直爽,想什么做什么,恐怕只是无心之过吧……”这是自欺欺人派。
“璇公主刁蛮是刁蛮一点,霸道也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在国宴上给贵宾下毒吧……”这是脑残派。
“璇公主的眼睛还是很漂亮的,你看,乌溜溜的,多单纯多可爱呀!怎么可能杀那么美丽动人的凰女呢?”这是以貌取人派。
“恐怕只是以为那毒药是巴豆,放错了吧!”这是二货派。
凤炎耳力何等敏锐,听到这几个猪脑子的大臣沆瀣一气嘤嘤嗡嗡的讨论声,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一双眼睛却盯着泪昊,想看看他如何说。
不过片刻功夫,泪昊的脸色已经缓和过来了,长眉一轩,朗声道:“惜瑜姑娘,我看此事恐怕不是如此复杂,或许真的是刚才那个鸡腿有毒,还是等我调查清楚,再做打算。今日是国宴,依我的意思,此事暂且按下不提,明日,明日本宫一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交代!”
凤炎心头好笑,这人太会做戏了,刚才还在气急败坏地斥责泪芷璇,连泪芷璇都承认酒中的毒药是她下的了,他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堂而皇之地信口雌黄,脸皮之厚里三层外三层恐怕这世上无人能及。
“昊太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前面你还说不会包庇令妹,刚才璇公主也承认是她不对,你还想为她隐瞒?”凤炎嗤笑一声,继续道,“再说了,这酒壶虽然是锡金的,不易沾染残留的酒液,但壶壁无论如何还是会有酒浆留下,只要请一个名医来鉴定一二,就知道这酒水里是不是有剧毒。”
不等泪昊回答,她又冷笑道:“你想包庇你妹妹就直说吧,何必绕那么多弯子,找那么多借口。”
泪昊闻言,知道已无法再开脱,只好哂笑一声,上前欠了欠身,一脸歉然道:“罢了,这件事是我妹妹的错,本宫身为泗国太子,自然不敢对金羽国贵宾有所不公,我先代她向二位道歉了。如我之前所说,我自然会公正处理此事,但舍妹刚才已经被惜瑜姑娘绊倒在地,丢尽了脸面,惜瑜姑娘甚至还动手掌掴舍妹,她也算是受到惩罚了。眼下既然没有伤亡,依本宫的意思,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吧?”
凤炎哈哈一笑,声音中满是讥讽之意:“好啊,原来这就是昊太子的秉公处置?”
泪昊眉头一皱:“哦?看来惜瑜姑娘对本宫的处置并不满意,那以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凤炎笑容一敛,眸光冷厉,长声道:“身为主人,谋害贵宾,是为不义!身为一国公主,谋害一国来使,是为不智!身为居高位之人,意图毒杀所憎之人,是为不仁;身为一介女流,谋害所喜之人未婚妻子,是为不善!如此不仁不义不智不善之人,留之何用?!即便身为公主,也只会给你们泗国抹黑,使泗国身陷恶名骂名,引来兵燹战火之祸!何况,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她是公主,意图杀人,触犯律法令条,就该依法惩处,否则,你泗国威望何在,皇室颜面何存!”
凤炎一席话宛若九天惊雷,在空旷的宫殿中轰然炸响。所有人都被这席话惊呆了,都被这女子高妙的口才震惊,她明明是在替自己提出惩罚对方的要求,可每一句话都仿佛在为了泗国的存亡考虑,让人不得不服。
“说得好!”
一声沉沉宛若龙吟传自云霄,恢宏雄壮。虽然略显沙哑沧桑,却挡不住其中的威严之意。
凤炎一抬头,凤眸威风凛凛地对上皇椅上的老人,华琉微晃之后,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饱含了赞许和深沉。
却是一直沉默的泗国老皇帝开了口。凤炎没有想到,他居然一开口就是襄助自己,却并不是为了包庇那个所谓的女儿。
凤炎一怔之下,泪昊已经面色难看地干咳了两声,抬头直视垂琉之后的老人,沉声道:“父皇,这种小事,就让儿臣……”
“住口!”苍老的手臂击上澄黄灿金的龙椅扶手,泗国皇帝第一次发出这样愠怒喑哑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阵铜钹响起,在众人耳中嗡鸣,震得人心惶惶。
“你住口。我泗国泱泱大国,傲立北疆,富庶广袤,与南域金羽并立。向来以德泽被天下,以贤明治百姓,因此才可以在北边三国之中稳居鳌首,屹立不摇。如今,金羽贵宾在此,公主居然做出有损朝廷尊严之事,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你身为太子,只想着一味包庇,成何体统!”
“平日里,我什么事都依得你,政务国治都可以听你的意见,可如今这件事,干系重大,这位惜瑜姑娘说得对,今日你处理此事但有不公,明日便要面对金羽大军来为紫岚王雪耻,你泪昊承担得起这招来兵祸的罪孽吗?”
老皇帝金冠上的垂琉剧烈摇晃着,语声严肃异常,看向泪昊的目光也分外震怒。而对他身旁一脸委屈的泪芷璇,却没有分去半分目光。
谁料,泪昊被自己父皇训斥以后,脸上没有丝毫羞赧或是悔过,反而越来越冷沉,听完之后,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抹冰寒的冷笑。
“父皇,您老了,不懂当今的世道人心。这件事不用多说了,还是让孩儿来处理吧!就算你真的想插手,也该想想栖凤宫的那两位……”
最后一句话语声忽然转低,语气也平淡得听不出丝毫喜怒,大臣们相顾错愕,完全没听明白泪昊太子跟皇帝之间打的哑谜。但老皇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是神色大变,整个人猛地一晃,几欲从龙椅上摔倒下来……
身旁的内监总管急急扶住他,眼角泪光莹然:“皇上!龙体要紧!这些事儿,就让太子处理吧……您别操心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碧绿剔透的药丸到老皇帝口中,他灰白的面色方才好看了一点。
老皇帝缓过一口气,看向泪昊的目光变得非常奇怪。凤炎一见那种目光,只觉得心头一凉。
怎么回事?
他居然对泪昊这么绝望……
那目光,明明充斥着失望和怨怼,虽然一闪而过,在众人面前并没有停留太久,那些大臣们都闹不清楚太子和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凤炎何等聪明,却看出了端倪。
她抬头和祁紫岚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点了点头。
身旁的凌未风凑过来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道:“这泪昊话里有话,看样子,老皇帝似乎已经成了傀儡……被他拿什么人要挟住了。”
凤炎冷笑一声,点点头,并不说话。
心头却在暗暗回味泪昊刚才那句话……“……就算你真的想插手,也该想想栖凤宫的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