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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么?你我都该知道,那是做不得真的……”
“可是……也做不假……”
应过绥王,宋顾便接着躲开绥王袭击的契机打量了绥王一眼。他见过许多人喝醉的样子,故也能辨识出绥王此番是真醉了。
虽然绥王的酒量是极好的。
伶云与绥王殿下真有这般深厚的情谊么?值得绥王为她一醉?
扶住绥王已软下去的身子,宋顾的唇角浮出一线苦涩的笑意。他还记得国主在他出宫前嘱托他铭记,不能辜负绥王,可他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于心,他与绥王并无信任,何谈辜负?
于行,他所能的做的,除了与自己的兄长针锋相对,似乎也没有其他。
宋顾想得入神,却未发觉肩头已是落了一指宽的雪,更未发觉,他身后已是立了一个人。
“绥王怎么了?”女子冷冷的声音让宋顾一惊,待回过神,绥王已是落到那女子的怀里。
“二皇女……”凝视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宋顾滞在原地。二皇女不是已经离世了么?怎会在此处又遇到?
“莫要让那么仆婢进来。”见宋顾已是认出了自己,陆扶云径直与其交换过眼色,而后娴熟地错身带着陆扶风入了屋子。
“是。”扭头看了一眼门扉打开的院落,宋顾躬了躬身,便匆匆给院落上了锁。
院中有宋顾照料,那一切便是不值得忧心的。
带着扶风进了屋,陆扶云才晃觉院中有些冷。她是收了消息说宋顾与扶风在饮酒,才翻墙而入的。选个毗邻的院落总是妥帖些。
帮着扶风褪去裹在身上的棉袍,陆扶云展开叠好的杯子将扶风裹在其中,端详着,半晌挪不开眼。她甚少看到扶风像此刻这般安静,无论是被仙人附体前,还是被仙人附体后。
慢慢伸手描摹着榻上人的轮廓,陆扶云发觉自己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萦绕:她是谁?
即便是她已然知晓榻上人不属于陈国,也不属于虞国,有些异于旁人的法术,甚至待自己极好……
她却依旧是不满足。
她不喜欢谜团太多的人……
纵然,榻上这人于她是无害的。
陆扶云想得入神,却突然听到榻上人传出了声:“伶云……伶……云……”
“嗯?”陆扶云轻轻应了陆扶风一声,等着下文。
“你是不是……喜欢顾呢?”
浓浓的酒气有些熏人。
“不喜欢。”
那是姚伶云喜欢的男子,并不是她陆扶云喜欢的。但扶风口中的伶云是她,不是么?
凝眉忆着之前的遐思,陆扶云暗笑自己竟也开始患得患失。由爱生惧,若不是惦念上了榻上之人,又何必在意她的来处?若只单单是惧怕她成为变数,那杀了便是,又何必画地为牢,自行束缚了手脚?
“不喜欢么……呵呵……那便是……辜负了一个极好的男子呢……不过……扶风喜欢……呵呵呵……”
断断续续的笑语让陆扶云整个人都安下了心。她似乎又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即便依照常理,她此刻应在陆扶桑所在的围场——虞国主来者不善,不可不防。
陆扶桑应是能应对得了这些的,不然就该放任着月如杀了虞国那个一心想要男权国主。皇室中的野心家固然如春韭一般,割掉一茬还有一茬,但有胆量,有魄力,又才智的却也是百年一遇。
思及虞国主自得的棋艺在榻上人手下吃了亏,陆扶云不禁笑了笑,把玩起陆扶风露在被外的手。
扶风的手生的是极好,即使掌心有些薄茧,也不妨碍观赏。
陆扶云看得入迷,恍然未觉她入屋是点的烛台已是渐渐熄了。
“景……送开……”懒懒散散的声音没有半分震慑的力道。
陆扶云一面握着陆扶风的手,一面半眯着眼。虽一直知晓,醉汉的话是听不得的。
但,架不住自己喜欢。
“不送么……”
陆扶云好笑地看着扯住自己衣袖的另一只手。能用这般手法让一个人松手的,除了扶风,怕是找不出别人了。
松开握着的手,任着榻上人拉着自己的衣袖,在听上一些杂着自己名字的胡话,陆扶云暗觉今夜的雪,也是裹着暖意的。
宫中早已有人送来了消息,要她速速寻扶风去围场,她却没有半分赶着行的心思。相较于去围场看扶风救陆扶桑,她倒是能愿意在这屋内,候着扶风早些从酒中醒来。
“顾,你说……伶云若是知晓你成了……我……我的皇夫,她会作何感想……”
发觉扶风忽地坐起,陆扶云匆忙扶住摇摇晃晃的醉中人。
“嗯……”把突然坐起的陆扶风按回到榻上,陆扶云戏谑道,“许是……陆扶桑真该死吧……”
“为,为什么?”
扶风似乎依旧神志未清?陆扶云的眸光深邃了些。
“因为她总是自作聪明。”
“呵呵呵……”陆扶云话音一落,陆扶风的笑意便呈现到了脸上,“自……自作聪明?顾……你竟会……说……说皇姐自作聪明……”
“宋顾自然不会说这种话……”陆扶云靠到榻后,将陆扶风揽到怀中。
“嗯……那……那你是谁?”陆扶风忽然对伴在自己身侧的人起了几分心思。
“我?我是谁?”她是谁呢?陆扶云眯眼想想,转而低头理了理陆扶风的乱发,“你猜?”
“我猜?我……”陆扶风感觉眼前的人实在模糊的看不清,“景么?”
陆扶风脱口而出的名字让陆扶云抿唇一笑。
“错了……”
借着不知何处来的光,陆扶云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枝头的落雪,微微地往起坐些,让陆扶风睡得更安稳。
“嗯?不对么……那……容我想想……”
“呵呵……要想么……那慢慢想……不急,不急。”
……
“殿下!殿下 !该用膳了!”
月如低低的唤声,让躺在榻上的陆扶风缓缓睁开了眼。天似乎已经亮了许久了,她昨夜似乎与宋顾喝了酒,还听他说了些与伶云相关的旧事……嗯……还有什么呢?
闭目看着分析仪上收集出来的文字,陆扶风心头忽地一动,她似乎没有睡在枕头上?
触及到体下的温热,陆扶风后知后觉——她现在正在一个女子的怀中。
“你是……”陆扶风哑着嗓子,随手晃了晃女子的手臂。
“嗯?殿下已是醒了么?”发觉怀中有动静,陆扶云随即睁开了眼。
“景?你怎会在此处?”陆扶风不睁眼,便知晓了环着她的人是谁。人类躯干的反应终究是慢于AI的,特别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景?”陆扶云迎上陆扶风认真的眼神,眸光闪了闪,“景是奉皇命而来。”
她本想答翻墙而来,却莫名忧心扶风不喜。
“皇命?皇姐说了什么吗?”陆扶风恍惚记起那宫人离开绥王府时,要她今夜去宫中候着皇姐回宫。
“呃……圣上……圣上希殿下随她去围场……”陆扶云随即道。
“是吗?”虽然与自己所知的矛盾,陆扶风却并未起疑。去围场,亦或是去皇宫,于她并没有什么分别。
“那便用过早膳再去吧。”陆扶风起身,来开门,忽然灌入屋内的冷风,让询问宋顾在何处的话卡在了喉头。
“我却是蠢了。”陆扶风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月如。”
转身走入屋内,合上门。门外风大。凡是冬日开门,便会有冷风进屋。
陆扶云见陆扶风匆匆赤脚去开门,又匆匆合上门,坐到榻上,不禁笑出声了。
“何必着急呢?”
“不急!不急!”
陆扶风盘算着月如与方贤应都为她准备膳食,便安安稳稳地坐在榻上与陆扶云说着些闲话。而陆扶云听着不同于女子脚步的声音,暗暗稳下心神——宋顾应已去开门了。
月如知陆扶风喜好,故而早膳总是清淡的。而方贤自从与月如结下梁子,便爱上了用自己的私房自行鼓捣一些吃食。
陆扶风打量着铺在面前的十几个菜碟,与陆扶云面面相觑。她也未曾想过自己的早膳竟是能到这种排场。
“莫是这些菜色都不合殿下口味么?”宋顾的声音让开着门的屋子又降下了几度。
“怎会……殿下平日就是喜欢这些……”方贤偷看了宋顾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月如昨日与他言过,眼前的男子便是圣上为绥王定下的夫。
陆扶云打量了一眼宋顾端上案的菜,又偷看了陆扶风一眼,却发觉她面色如常,才缓缓移开视线。
“这些都是伶云早年爱吃的,另外那碗醒酒汤,是顾惦念殿下醉酒,恐殿下头疼。”低头不看站在屋内的人,宋顾冲着陆扶风淡淡道过一句‘失礼’,便慢慢退出了屋内,合上了门。
宋顾已然出去,方贤便也知晓自己失礼,立刻跟着告退,他是不知殿下屋内有女子的。
见闲人都已退了,陆扶风索性又让月如去再带一双碗筷,与陆扶云共食。食尽了,月如却道宋顾邀她去别院,又要事相告。想着宋顾昨夜来的匆忙,陆扶风不敢拖延,径直让陆扶云先行回府准备去围场的车马,自己自行去见宋顾。
待她行到宋顾院中,却发觉方贤正在宋顾的住处吵闹。
“这便是方家的礼教么?”陆扶风挑眉看了方贤一眼,暗叹伶云若是同时娶了眼前这两个儿郎,姚府定会永无宁日。
见陆扶风到了宋顾的院落,方贤的面色一白,狠狠地瞪了宋顾一眼才冲着陆扶风跪下。
“殿下,贤儿知错了……”
“知错了?那便回自己的院子吧。”
陆扶风没有打理绥王府的心思,她相信月如是能处理好这些的。
听陆扶风只是要方贤回院子,宋顾的嘴角一抿,却也未多言,只是硬气的站在原地。待方贤出了院落,宋顾才施施然冲着陆扶风行了一个礼。
“方才那般是给谁看的?”
陆扶风轻笑着打量跪在地上的男子。来她府上的人,一般有两个特点,一是会伪装,二是不是善茬。
“国主说方贤居心不正……”宋顾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便要砸了本殿的家当么?”抬脚走过一地的瓷片,陆扶风不看跪在地上的男子,也不让他起来,“你可知这个院子原是为本殿祭奠伶云备下了?”
陆扶风看着屋内的一桌一椅,起身把宋顾扶起来。
“这可与伶云姚府的住处一模一样呢……”
“恩……”举目环视一周,宋顾的脸色晦涩难辨,“是顾唐突了。”
“无碍,人比物件重要……”更何况这物件是仿的……
“大清早,顾定是还未吃饭的……顾且用膳,再与本殿说说伶云……”
话罢,陆扶风命着月如为宋顾摆了一席膳食,静静地看着他起身坐到自己的对面,开始用膳。
古人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宋顾却不是拘泥于礼法之人。
席间,听着宋顾与自己说着他与姚伶云年少时的趣事,陆扶风晃觉自己喜欢上女子,与宋顾口中的女子是两个人。她记忆中的伶云精于剑术,而顾口中的伶云,似乎对武艺一无所知。念着人许是会变的……陆扶风浅笑着,转头与宋顾续旧,说着些去坟地时的遐思。
宋顾见绥王在席间真情流露,也见缝插针的将圣上要他记住的东西说与了绥王。但,思及圣上慎之又慎的尾言,宋顾还是偷偷隐瞒下了他怀中的卷轴。
宋顾用膳的速度不慢,待宋顾用完膳,不过用了两柱香。两柱香的时间足够与宋顾续完旧。旧一续完,陆扶风便对宋顾的来意了然了。
皇姐许是太小心,连自己府上有个姓方的男子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