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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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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婢和侍卫都被清理干净了。

    北宫烈和展欢颜都站着没动。

    北宫驰在大门口,和两人遥遥相望,眼见着单太后昏倒,却竟然也是全无所动。

    单太后的名分毕竟是摆在那里的,展欢颜虽然不想理会,却也不想留了把柄下来叫人诟病,就对墨雪吩咐了一声道:“送太后娘娘回万寿宫,传太医过去好生看看!”

    “是,娘娘!”墨雪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拖住单太后将要落地的身体,将她拦腰一抱就带了出去。

    北宫驰站在远处,别有深意的看着这院子里面。

    北宫烈似乎并不想要理会他,从头到尾就连一点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给他,径自就又转身进了殿中。

    展欢颜只觉得他这举止反常,更是无暇他顾,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目送了两人的背影在门内消失不见,北宫驰的唇角忽而牵起一抹森凉的笑意,一撩袍角转身,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进了殿内,展欢颜第一时间就追到北宫烈的跟前去。

    却不想她才往前跑了一步,走在前面的北宫烈却是脊背骤然一弯,一手捂住胸口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一把按住了桌角。

    因为他扑过去的力道太大,桌上的一套茶具被撞歪,险些从桌子上砸裂在地。

    “皇上!”展欢颜心下一惊,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要去扶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出边血色蔓延,竟是又吐血了。

    北宫烈的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一只手用力的抓着衣襟,他用力的闭着眼,似乎想要竭力的压抑什么,额角的青筋明显的暴露出来。

    “你怎么样了?”展欢颜手足无措,想要去扶他,却又恐惧的不敢随便碰触他,仿佛站在眼前的是一件易碎的琉璃,唯恐一不小心就将他损坏了一般。

    北宫烈不语,只是面沉如水静默的站着,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声音低沉的说道:“没事!”

    他撑着桌面站直了身子。

    展欢颜的心中恐惧,面上却还要竭力的维持镇定,想要去握他的手。

    两个人的指尖相触,刚刚搭在了一起,展欢颜却是觉得指尖上骤然一痛。

    然后下一刻,砰然一声,北宫烈就是膝盖种种的弯下,单膝跪在了地上,又是以口鲜血自口中涌出。

    展欢颜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扑过去跪在他身边,伸手去擦他唇边血迹,一边慌乱无措的对外面喊道:“蓝湄,蓝湄快去宣云墨进宫,快去找云墨过来!”

    话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

    蓝湄和陆行听闻了动静从外面奔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也俱都吓了一跳。

    蓝湄的脸色刷白,反应了一下才如梦初醒,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陆行则是一个激灵,赶忙过去帮着搀扶北宫烈起身。

    北宫烈却是没让,直接隔开他的手,冷静的吩咐道:“调派御林军守住重华宫,然后启用暗卫,照朕之前交代你的去做!”

    陆行的神色忧虑,满目复杂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又满心忧虑的看了殿中搀扶在一起的两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殿门合上。

    展欢颜跪在厚厚的地毯上,用了很大的力气抓着北宫烈的手臂。

    她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面上泪痕狰狞,眼泪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外涌出来。

    北宫烈又闭眼缓了一会儿方才抬手撑住旁边的圆凳站起身来。

    展欢颜擦了把眼泪,连忙也跟着起身帮他支撑,即便是这样,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是不可避免的踉跄了一下。

    展欢颜看着他苍白而全无血色的侧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一边用了很大的力气支撑,扶他回到床榻前。

    两人在床沿上挨着坐下。

    因为隐忍的太过厉害,彼时展欢颜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血色弥漫而出,滴在凤袍的襟摆上,醒目异常。

    北宫烈皱眉看着她,眼睛里满满凝聚的都是心疼。

    可是这一刻,他想要拥她入怀,细细的安慰,这个时候却只能以理智控制自己的动作,只就抬手以指腹蹭掉她眼角泪痕,一边道:“北宫驰已经看出端倪了,他一定会趁机采取行动的,朕已经都安排好了,如果我再昏睡过去,陆行就会带暗卫先结果了他,届时——有他和齐国公一家护着你跟孩子,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我不要!”展欢颜的眼泪才止,闻言就又几近崩溃的痛哭出声。

    她扯着他的袖子,神色乞求的抬头去看他的脸,“昨晚你才刚答应过我,不会自私的抛下我和孩子不管,君无戏言,你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怎么能出尔反尔,先对自己的妻儿食言?我不要陆行护我,就算外公他们再如何疼我,那也是不一样的。你答应过,你说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你说过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去承担一切的!”

    “颜儿——”北宫烈的心中绞痛,可即使再痛,这一刻他也依然保持理智——

    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十分的清楚。

    如果不能趁着这会儿把一切该交代的都对他交代好,一旦他再度昏睡过去,恐怕就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朕只是说万一!”北宫烈道,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朕只是——”

    “只是什么?”展欢颜一把推开他的手,她站起来,几乎是失控的冲着他大声吼道:“你提前在陆行那里把身后事都交代好了,云墨也说他对你身上的寒毒完全没有把握,说得再多,你也不过就是在诓骗我罢了。当初你说可以给我撑腰,要给我依靠,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你现在却说要别人来找过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她能守住本心和他相敬如宾的时候他偏要不遗余力一步步的走近她,到了今时今日,在她不再设防准备接纳他的入侵的时候,他却说是要随时准备抽身而退了!

    这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此,得到之后再骤然失去。

    心里和生命里空缺掉的那个位置又要拿什么来补偿?

    有陆行的衷心护卫,有齐国公那一门的鼎立支持,就算他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的后路,锄掉北宫驰,架空了单太后——

    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冰冷无情的权上都不再带有某一个人熟悉的体温和心跳了。

    曾经她说她只要权力地位,她要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保护自己,可是现在才知道——

    被比人庇护在羽翼之下真心呵护,那感觉才是真真切切的幸福。

    说到底,再刚强,她也不过一个女子罢了。

    曾经她以为可以撑起一切的肩膀,也许她足够强大,可终究还是有留恋,不愿意再去体会作为孤家寡人的荒凉。

    展欢颜的泪水泛滥,眼前男人的身影都被尽数淹没在水光之中分辨不出表情。

    北宫烈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所剩,却只是深深的无力——

    想要安慰她都连一点的底气也没有。

    最后,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抱着,不住亲吻她的发顶。

    展欢颜靠在他怀里,还是哽咽不止。

    两个人静默的相拥而坐,直至夜色弥漫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偌大的宫殿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展欢颜有些茫然的自北宫烈怀中抬起眼眸四下里看了看。

    眼前的空间寂静,除了黑暗,再就半点额外的色彩也无。

    她抬手捂住了嘴巴,不叫自己尖叫出来,眼泪滚落,从指缝间渗透,在滴落在腰间男人圈住她身子的手臂上。

    这一刻,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肩膀的衣物被濡湿了一大片,有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

    她不敢再去唤他的名字,害怕出口的声音就只剩自己的回音萦绕。

    她亦是不想离开他的怀抱,害怕这一次离开,就再难得他重新收拢双臂拥她入怀。

    终究,还是再次沉睡了过去,甚至于没人有知道下一次他还能否再度睁开眼。

    整重华宫中的气氛低靡之中却又十分的安宁平静,从外面看来,整个宫殿群掩映在灯火里,依旧还是华美异常。

    北宫驰站在远处的一座角楼上,虽然目力不及,却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方向。

    他的面色冷凝,眸子里却闪动着幽暗又妖异的光芒,仿佛视线可以穿透空间和岁月,直接窥测到那座宫殿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十分确定,白天在重华宫见到北宫烈的时候对方是很不对劲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要再等最后确切的消息拿到手才能采取行动。

    夜风很凉,吹着旁边檐下的宫灯晃动不止,灯火落在他的面孔上,让他惯常儒雅俊逸的连忙看上去很有几分狰狞恐怖的味道来。

    就在他兀自失神的时候,后面的楼梯上突然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北宫驰的唇角牵起一抹笑,转身,果然就见孙逊神色凝重的从后面走上来,拱手一礼道:“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