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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金凤是个特别善良,温柔,大度的女人,你们要见了,肯定会喜欢她。”张艳丽看韩超眉目挺温和的,于是滔滔不绝:“这是你家黑丫头的福气,别的孩子只有一对父母,但只要你们愿意把黑丫头送给马金凤,她就会拥有两对父母。”
因为韩超依旧没说话,张艳丽又说:“马金凤的存折上少说有六位数的存款,她还有好几座矿山,她男人目前在非洲采矿,说得难听点,她都41了,不可能再怀得上,人都有生老病死,等她死了,她的遗产……”不全是韩蜜的?
随着改革开放,各行各业都在涨工资,而军队,这几年才开始涨津贴,但目前才涨到团级。
营级干部们的津贴还是七十年代的标准,一月七十块。
如今市面上一台黑白电视机一千块,营级干部一年的津贴才七百。
他们要想买台电视机,不吃不喝,要攒一年半的工资。
而正是这种贫富差距的疾速分化,衍生出了贩卖,拐卖,甚至很多家长主动把孩子送人的勾当。
韩超曾听他的副营长许亮提过,说他大哥为了追儿子,把二闺女送人了。
对方出于补偿,送了一台电视机,他哥他嫂子特别高兴。
许亮大哥是个下岗工人,也曾读过中专,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用一个女儿换一台电视机,居然会特别高兴。
许亮是因为想不通,不理解才说起这事的,韩超听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此时他发现,在他看来有大将之才的韩蜜,要被放在售卖市场上,可能顶多也就只值一台电视机。
因为韩超一直没吭气,张艳丽以为他心思动摇了,趁热打铁:“你就算工作干得再好,到退休的时候军区能给你多少钱,比得上马金凤一个零头吗?”
韩超终于说话了,他说:“现在城里,□□这种事是不是挺多的?”
他皮肤白,身材高挑,虽然肩膀很宽,但眉温目和的,张艳丽没见过曾经像条野狗一样的韩超,也没见过他从4楼跳下来,瘸着腿还要拿板砖拍死人的样子,她见韩超的时候,这男人已经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了,而如今温文尔雅的韩超,总会让人有种错觉:既脸长得好看,他的脾气应该也很不错。
既他这么问,张艳丽就以为他是起了兴趣了,好比出售商品,就得鼓吹几句:“这种事太正常了,咱们军区就有好几户人家,悄悄把女儿送人,追生儿子呢。”
韩超依旧在看蜜蜜,小丫头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两滩子,蚂蚁陷泥里头了,她用自己黑黑的,细细的小指头蘸了唾沫,小心翼翼的从中蘸出蚂蚁,把它们放到了干净的地方。
她依然在听,她也足够沉稳,他和张艳丽只差明说送养的事了,可她一点都不怯。
这孩子,不是表面诈唬,她心里也不怕他,一点都不怕。
“军区也有人送,都是谁,你帮忙送过?”他问张艳丽。
在张艳丽看来,韩超这是已经起了贼心,要投石问路。
想要他心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提供一个成功案例,所以张艳丽悄声说:“咱们团政治处的秦雄秦副主任,前阵子生了个闺女,就是我帮忙联络着送人的,送的也是个大老板,现在两家子跟亲人一样,关系好的不得了。”
韩超突然就笑了一下。
这男人皮肤白,牙齿也白,这一笑,张艳丽简直想骂娘了,心说军区人人都在传言,说韩超是刺头中的刺头,恶霸中的恶霸,那简直是放屁,你瞧他眉温目和的,样子多好看?
陈玉凤正准备做晚饭,今天早晨她就发了面,准备要蒸包子。
肉臊子是昨天炒好的,而她的包子叫破酥包,也是云南风味,馅儿香是其次的,风味最佳的是皮,热的时候要薄如蝉翼,一舔即化,要凉了,要酥脆掉渣,虽是包子,但比点心更酥。
边揉面边看外头,见韩超突然笑了一下,陈玉凤就知道这男人怕是要发脾气了。
韩超其人,别看平常两眼凶光,一副凶相,但那是他正常的样子。
他向来不爱笑,可要笑起来,嘴巴一咧,就是准备要整人了。
蜜蜜这时终于怯了,知道怕了,进了厨房,对陈玉凤说:“陈玉凤是个好妈妈,但韩超不是个好爸爸!”
陈玉凤正在往面皮上抹油酥,举着两只油手,蹲下来跟闺女说:“韩超也是个好爸爸,真的。”
蜜蜜眉毛一竖,两目凶光,活脱脱的小韩超:“他在跟外面那个女人已经在谈价格了,我的价格!”
“不会的,咱们再等等呢?”陈玉凤说。
“他要把我卖掉,等我长大,当了兵,我会拿枪轰了他。”蜜蜜恨恨说。
陈玉凤耐心说:“真的不会,你相信妈妈,再等会儿,多听会儿,好不好?”
蜜蜜特别生气,但因为妈妈的安抚,总算又平静了,小女孩轻轻咬上唇,竖耳听着外面。
她虽小,但也知道家里是爸爸做主,所以她蹲在地上,听得特别认真。
这时韩超又说:“怀胎生月,女人生个孩子不容易,要送人,对方难道就没点表示?”
张艳丽一听,都笑的不能自己了,忙说:“你说的那个叫营养费嘛,现在送养一个孩子,市场价八百块,但马金凤是大老板,她有的是钱,只要你们愿意点头,价格随便开,她说了,不论你们出价多少,她都答应!”
韩超伸手来抓她,张艳丽还以为韩超准备把自己拉个角落,说悄悄话呢。
而蜜蜜拽着陈玉凤的裤管,示意妈妈:“你听,你听,他果然问价格啦!”
可刚才还一脸笑的男人瞬间变脸了,大手抓上张艳丽的手腕,并说:“拐卖一个婴儿,只需要八百块?”
这是一只在战场上抓过枪的铁手,指粗茧大,牢牢锁上张艳丽的手腕,一瞬间,疼的张艳丽撕心裂肺。
她当然下意识的挣扎,并尖叫了起来:“韩超你没毛病吧,□□,你情我愿的事,谈不成咱就不谈了,我又没犯法,你抓我干嘛?”
“涉及金钱就是拐卖,拐卖儿童,卖买同罪,张艳丽同志,你犯法了你知道吗?”韩超说着,把张艳丽的另一只手也给抓起来了。
人说小孩的脸,六月的天,可韩超是个大人,成年人,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韩超你放开我,快放开我!”张艳丽回头喊陈玉凤:“陈玉凤,你家男人发疯啦。”
蜜蜜像小猴子一样,是蹦出门的。
甜甜本在吴嫂子家看电视的,这时也跑出来了。
吴嫂子都给吓的捧着肚皮出来了,还有好几个军嫂也从家里跑了出来,转眼间路上围了好些人,而这时,韩超正在解皮带。
这下吴嫂子更害怕了,因为她看到韩超忽而一个反绞,张艳丽两只手就给他绞到了身后,然后刷的一下,他用自己的皮带把张艳丽捆起来了,捆起来之后再一转手,把皮带铐在门关子上了。
然后他出门了。
这男人,不愧王书亚说他训兵一把好手,他这一手干净利落,吓的吴嫂子腿都软了。
具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吴嫂子是想来劝和的,正好跟韩超.碰上。
“韩营长,这怎么回事,你干嘛铐人啊?”吴嫂子忙问。
韩超反问:“她触犯法律了,在犯罪,我不铐,难道任由她违法犯罪?”
吴嫂子还没跟韩超打过交道,因为他语气很不好,自己又是个孕妇,不好管闲事。
索性就又折回她家院子了。
张艳丽挣扎着,正在不停的喊:“玉凤,韩超这是非法拘禁,他要再不放了我,我就会告到政治部,我要扯他的肩章。”
陈玉凤也不知道韩超要干啥,毕竟他是野狗性格,要发起脾气来,谁都拿他没办法。
不过她并不怕,张艳丽自己红口白牙说的,她参于过拐卖孩子的事件。
那个的性质,难道不比韩超铐她更恶劣?
韩超是去值班室打了个电话,转身的功夫又回来了。
这时张艳丽还给他铐着呢,但他并不理她,任凭张艳丽大呼小叫,撞的院门哐哐作响。
进了屋,看陈玉凤正在包包子,他声音异常温和:“破酥包?”
这是他最好的一口。
陈玉凤把圆鼓鼓的大白包子放进锅里,因为俩娃也围在她身边,还得安慰孩子:“别怕,爸爸跟那个奶奶是闹着玩儿的。”
蜜蜜不怕,但甜甜特别害怕,抱着陈玉凤的大腿瑟瑟发抖。
要不是因为韩超在,孩子也怕他,这会儿就该哭了。
陈玉凤一边包包子,一边安抚闺女,还得问男人:“你打算把张艳丽怎么办?”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一会儿政治部的领导就会来,军人超生就是违法,军人随意送.养孩子,犯法加犯罪,让她去跟政治部的领导们讲去。”韩超说。
蜜蜜胆子大些,正在扒着门缝往外看,回头问:“爸爸,把孩子送人犯法吗,警察会抓吗?”
韩超温声说:“不止抓,还要判刑,关监狱。”
“哇哦!”蜜蜜于喉咙里感叹了一声,回头招呼甜甜:“姐姐,不要怕,那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孩儿的,爸爸抓的是坏人。”
甜甜都才不要看,她死死抱着陈玉凤的大腿,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
蜜蜜则大呼小叫:“妈妈,坏奶奶拿头撞门啦,哎呀,她的胳膊快要断啦,你快来看啊!”
这下蜜蜜倒是开心了,但陈玉凤开心不起来。
她悄声对韩超说:“哥,张艳丽帮忙联络,送人的不正是政治部秦主任的孩子吗?你把这事捅出去,会不会得罪领导。”虽然她傻,但也知道,不论任何机关单位,领导惹不得。
她觉得韩超这回太冲动了,怕他要引火烧身。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韩超私底下找上级反应,并让上级查这件事。
当然,张艳丽在军区关系多,跑跑关系,打打招呼事情就过去了。
以后,贩孩子的事情她估计照样会干。
但在陈玉凤看来,这就是现实,拐卖孩子的人那么多,真被抓,被判的又有几个?
韩超听出妻子的担心了,忙解释说:“秦雄只是我们团政治处的,不算什么大领导。”
见陈玉凤依旧一副不信的样子,又说:“我们同级别,而且超生,他还把女儿送人,这在军区属于政策红线,谁知道了都会举报的。”
□□的事大家都是私底下干,一般不会透露风声。
今天张艳丽要不是极切的想要蜜蜜,也不会把这么绝密的事情透露给韩超。
虽然韩超铐人太冲动,但陈玉凤心眼窄,想想书里的蜜蜜就是给张艳丽亲手推进火坑害死的。
恨就不打一处来。
这时听着张艳丽的尖叫,反而觉得挺痛快。
但铐一会儿就行了,时间再长邻居们该报警了,她于是又劝韩超:“哥,赶紧去把人放了吧,我给咱蒸了包子,你把人放了,我就给你包子吃。”
韩超就在厨房门口,但他出门放人,居然说:“凤儿,我不爱吃包子,我更喜欢你留长头发,要不我把人放了,你把头发留起来?”
陈玉凤盖锅盖的手一顿,突然想起来,前天夜里他俩拌嘴,也是为了头发。
这狗男人,他想让她留长发的心思,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她跟他谈的是正经事,可他变着法子的要让她留长头发。
“哥你留长头发吧,等留长了,我帮你辫辫子,我给你扎俩小辫儿,还用红头绳给你扎。”怕气不死他,陈玉凤还要再补一句:“既然你不喜欢吃包子,今天你就别吃晚饭了。”
韩超还想追一句,但陈玉凤一把推开门,已经出厨房了。
她一出门,蜜蜜胆子大嘛,也跟着跑出来了。
这时张艳丽还在尖叫,一声比一声尖厉,还招呼围观的军嫂们,让她们赶紧打电话给保卫科,报案。
军嫂们也觉得,张艳丽这样给铐着不是办法,商量了一下,刚刚推举出一个人,准备让她去保卫科报案的,不过看到陈玉凤出来,大家就又把那位军嫂给喊回来了。
虽说她们并不知道张艳丽和陈玉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纠纷。
但早在陈玉凤来之前,张艳丽不止一次跟她们说过,说陈玉凤生的既土又俗,而且留着两条特别长的大辫子。
大家当时都信以为真,以为陈玉凤真的既土又俗,还会留两条很长的长辫子。
结果人家陈玉凤不但没留长辫子,还是烫过的短发既时髦又好看的。
这不就证明张艳丽是在撒谎?
那她说自己是陈玉凤亲妈的事,也是在撒谎吧?
军嫂们断案凭直觉。
只凭这些,她们就认为,错的应该是张艳丽!
先不报案,看陈玉凤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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