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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到巷子口便无法前行,外面主街道上人流涌动,众人正驻足观看着什么。
唐甜钻出马车向前方一望,见有一对人正浩浩荡荡迎面而来。
这队伍十分盛大,打头两排高头骏马之上,各个是手持刀剑的彪形大汉,紧接着,是一个八人抬的大步撵,这步撵华贵异常,镶金嵌玉。
步撵上的人一身黑色暗纹锦袍,头戴金冠,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虽带着笑,却给人阴冷的感觉。
唐甜身旁的百姓议论纷纷:
“上官盟主尸骨未寒,新盟主就上位了,这速度也忒快了点。”
“是啊,那场大火将上官恒的府邸烧了个干净,几十口人,无一人生还呐。”
“我怎么听说,清理尸体时,没发现上官恒那个四岁的儿子,也许那孩子没死也说不定。”
“就算活着又怎样?他一个孩子还能替父母报仇,也不知是哪个心狠手辣的,烧死了人家整整一府的人?”
众人一时无话,叹息着这一场灭门惨剧。
片刻有人开口:“你可知这位新盟主是谁?”
“快说,快说。”
“他叫上官奇,是上官恒的庶弟,我以前听人说起过他,都说他与上官恒不睦,你说上官府的那把火是不是他放的?”
“嘘,你小声点,这位可是惹不起的人物,我听说他不仅武功高超,人脉上也厉害呢,他是升州知府的座上宾,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官府罩着的。”
唐甜思忖,阿福说他叫上官睿,今年四岁,也说起过他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现在看来,他定然就是盟主府死里逃生的那个孩子了。
如今到处都是杀手,升州城肯定是待不下去,得尽快带阿福离开才是。
也不知十一跑到哪儿了。
她抬眸远眺,忽然发现前方人群中,怀抱孩童的黑衣男子,正拼命向前方挤去,奈何街上人太多,他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而在他周围,正有五六个杀气腾腾的人一点点向他包抄而去。
唐甜站在马车上,足尖轻点,先是上了马车顶,然后一跃登上了房顶。
她取掉一块房瓦,砸碎成小块儿,手中握了几颗,其余藏在了腰间挂着的袋子里。
屋顶毫无阻碍,片刻便到了十一所在的上方。
追击十一的杀手也越来越近,他们纷纷从袖中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唐甜手轻轻一抬,嗖嗖几个小瓦砾飞出,十分精准击打在这几人的后脖颈儿,他们瞬间便一个个倒了下去。
十一凝眉望着屋顶,看到那熟悉的少女,眼眸便是一热。
她没死?
她是怎么从那么多柄刀下逃生的?
她又是怎么发现了自己身边的杀手,有几个混在人群中,他都没注意到。
唐甜一跃而下,从人群中挤到十一身边:“快随我离开。”
十一微微摇了摇头,他望向了前方,华贵步撵上的上官奇,眸中带着浓烈的杀意:“我已受重伤,即护不住小主子,也保不了自己的命,如今,是距离他最近的一次机会……”
话未说完,他将阿福往唐甜怀里一塞:“我知道你是好人,从前我一直怀疑你,是我气量狭小,希望你不要怪罪到小主子身上,请你保护好他,替我照顾好他,不求他荣耀显贵,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
唐甜眨眨眼,他这几个意思?
是在交代后事?顺便把这个拖油瓶丢给自己?
她还不想养一个宝宝,她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呢!
“哎,你站住,白白送死并非英雄所为!”
十一坚定拨开人群,连头都不回一下。
他实在没办法了,他最信任的暗桩反叛了,其他暗桩不用说,必然早就成了上官奇的走狗。
如今他腹部的伤口再次被撑开,正咕咕向外冒着血,不是他要把小主子交给那个仅见了几面的少女,而是,他根本抱不动小主子,他伤在腹部,勉强抱着小主子逃生到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既然死定了,那不如冒险一搏,用他最后一口气去刺杀上官奇,为主人报仇。
若成功最好,若不成功也没关系,或许他的刺杀可以制造一场混乱,方便那少女带着小主子逃生。
唐甜抱着阿福,被人群挤来挤去,根本没办法阻止十一,她也明白,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阻回来的。
既然劝阻不成,不如替他完成心愿。
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那上官奇太过阴毒,杀害了阿福一家几十口还不够,竟还不肯放过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以前还曾叫过他庶叔,他怎么下得去手。
此人残忍弑杀,与升州知府互为勾结,可想而知,将来会怎样鱼肉这一城的百姓。
单单他杀了阿福家几十口人,便足够他死上几十次了。
她抱着阿福,跃上了街边的房檐。
睡着的阿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抬眼望着唐甜:“咦,怎么是甜甜抱我,十一呢?”
“他有事要办,一会儿便来,姐姐先抱着你。”
阿福趴在唐甜怀里,朝下一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姐姐像爹爹一样会飞耶,可惜以前爹爹带我飞的时候从来不抱我,还说什么我是男子汉了,不该被抱着,可明明被抱着飞才最好玩儿。”
他小脑袋转来转去,望着下面:“呀,那个是庶叔耶,他今天真威风,庶叔都出来逛街了,那我爹娘也该来了吧?”
唐甜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那个残忍的消息还是让十一亲口告诉他吧。
此刻,十一已经随着人群,潜伏到了上官奇附近,他悄悄掏出匕首,朝上官奇的步撵更挤近了几分。
唐甜掏出袋子里的碎瓦砾,十一也越靠越近,在他握着匕首朝上官奇刺去时,唐甜弹出了手中的几颗瓦砾,分别击中上官奇的脖颈,心口,以及手腕,脚腕的几处大穴。
瓦砾砰砰打在上官奇身上,十一当即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那少女在帮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匕首狠狠刺下,正中上官奇心口。
殷红的血从上官奇胸口涌出,他刚才只觉得全身经脉被封闭,全身上下一丝也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刺过来的匕首正中他心口。
此时,怔愣的人们渐渐反应过来,纷纷抱头鼠窜,高喊:“杀人了,杀人了!”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十一无力倒下,他带着微笑,望着屋顶少女的方向,多谢你……
唐甜准备趁乱将他救走,却发现另一个人接住了就要倒下的十一,将他扛在肩头,蓄起轻功,飞檐走壁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十六,那是十六。”阿福指着十一消失不见的方向。
“十六也是你家的暗卫?”
阿福点头,他眉头紧紧皱起,转头看着步撵上全身是血的男人,小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十一为什么要杀他的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