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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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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大概会经历诸多的不幸,凡凡种种不胜枚举,但其中总有几种是格外不幸的,是排列在不幸名单前列之中的,而这其中似乎就包括着——刚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

    某个蜷缩在一张破破烂烂而又脏兮兮甚至还散发着阵阵臭气的老旧毯子之中的小东西正在经历着人生之中的第一个不幸,也是莫大的不幸。就在数秒钟之前,他被遗弃在了这个腐败滋生的肮脏街区的灰暗角落的垃圾箱旁,被很是随意地丢弃在一堆湿淋淋的废纸箱上。

    没有字条,没有信件,没有任何表明这个小东西身份以及他父母身份的信息。这个不哭不闹只是在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就这样被抛弃在了臭气熏天的垃圾箱旁。

    最先发现他的是围绕着垃圾箱团团转转的苍蝇们。它们嗡嗡地盘旋着,不时降落在那张和垃圾箱散发着同样气味的毯子上,试探性地在小东西那仍旧沾着血水的身体上踱着步子。随着小东西那愈加微弱的呼吸,苍蝇们频繁地在他的身上起起落落、停停走走。

    第二个发现他的是以这个垃圾箱为家的一条流浪狗,这条血统不纯、毛色杂乱的杂种犬刚刚从旁边的街区打食归来,它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地盘有一个陌生的入侵者,一个散发着好闻气息的奇怪东西。出于好奇以及对自己领地的维护,老狗低吼着凑近了小东西所在的纸箱。一边用前爪试探性地扒拉着那条散发着臭气的毯子,老狗一边发出一阵阵示威性的嘶吼。

    第三个发现他的是停在一户人家窗台上歇脚的乌鸦。歪斜着脑袋的黑鸟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时不时跳动着挪动脚步好让自己能够观察得更加仔细。

    老狗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侵入者并没有什么威胁,确认安全之后胆子瞬间膨胀的老狗张开嘴咬住了毯子,猛地向后一拽,然后脑袋狠狠一甩,就将这个蜷缩着的小东西给挣出了毯子的包裹,甩向了冰冷又潮湿、黏糊糊的地面上。

    伴随着一声身体撞击的闷响,本来一直很安静的小东西终于张开嘴巴开始了哭喊,刚开始还很是微弱,可渐渐似乎通开了喉咙和鼻腔的小家伙开始用越来越响亮的哭声彰显自己的存在,他死命地哇哇大叫着。

    阵阵哭喊吓住了老狗,让这个狡猾而又怯懦的杂种犬低伏着身子紧张地嘶吼着。阵阵哭声吓跑了乌鸦,黑色的小鸟呱呱乱叫着展开了双翼,冲入了铅灰色的云层之中。阵阵呐喊吵醒了四周的住家,随着一阵阵污言秽语,一面面窗户被粗暴的推开,一个又一个人脸伸出了窗外,他们陆陆续续发现了这个浑身血淋淋的弃婴。

    在发现哭闹的仅仅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婴孩之后,大部分人只是嘟囔着、咒骂着又重新关上了窗户,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苦人冷漠的拒绝对这样一个无助的小生命伸以援手。他们有足够充足的理由——上帝作证,他们连自己孩子的肚子都填不饱,又有什么能力去照顾一个毫无血缘、情况不明的被遗弃的婴儿呢?

    少部分人在关上窗户前对那个小家伙默默施以了自己的祝福,顺便对自己心中的上帝祷告了一番。这大概是他们能够提供的最后的援助了。

    极少数人本来还有帮衬的意思,但思量了一番自己的境遇,又考虑了一下跑去警局或是其他部门可能遭受的诘难与麻烦之后,也都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默默奉上自己的祝福,然后摇着头、叹息着轻手轻脚的掩上窗口。

    小家伙的哭喊由极强开始渐渐衰减。

    低吼着的老狗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制造出大量噪音的小家伙的外强中干,伴随着一阵从喉头里挤出的咆哮声,老狗向着哭闹之中的小家伙猛地扑了上去,大张着的嘴巴狠狠咬住了小家伙不停挥舞着的短小手臂,鲜血瞬间在老狗的嘴中四溢。

    血腥味更加刺激了老狗,它开始渐渐加大咬合的力量,同时积蓄力量开始准备甩动自己的头部,似乎是打算将那条手臂从小东西的身上撕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街巷中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厚底的坚硬皮靴狠狠践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却让老狗记忆犹新,迅速地吐出嘴中带血的胳膊,早已夹着尾巴的老狗呜咽着,慌不择路一般向着通向远处街巷的暗处狼狈窜去。

    也就在老狗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的时候,一个攥着木制警棍,正大步跑来的警察冲到了这边,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黝黑地面上那血淋淋的小小婴孩。

    “又一个?”警官用生硬并且口音浓重的语调自言自语道:“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个了?七还是八?这些蛆虫养不活自己的崽子,就随地乱扔,统统丢给政府?呃~~”嘴里嘟囔着话语,警官小心翼翼地走到哭声渐渐停歇变得有气无力的小东西的跟前。

    抬起脚,警官先生似乎打算用自己的皮靴碰碰这个脏兮兮的弃婴,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觉得不要让这个脏东西碰到自己新买的靴子为好。

    “呃~~~”嘴里不停发出极度厌恶的声响,警官一边打量着这个血淋淋的婴儿。

    白种人。男孩。特别瘦小,似乎有点不太足月或是营养不良。身上沾满了血水和黏液。右臂已经不会挥舞,上面有五六个正向外流淌着鲜血的齿痕。紧闭着双眼,看不出瞳色。

    “算了,算了。”权衡了一二,警官最后下了决定,“看在你是白色的份上。”他四下转动着视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你要是个有颜色的杂种,我肯定一脚把你踢进垃圾箱里。感激上帝吧,小鬼。老雷蒙德大发慈悲,把你捡回去,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这就全看上帝的意思了。”

    警官弯下腰捡起了被老狗甩到一旁的旧毯子,草草将这个几乎快要停止呼吸的婴儿包裹起来,然后用尽可能少的手指捻拿着这个包裹着新生命的包袱,离开了这条阴暗的街巷。

    随着自称雷蒙德的警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街巷中又再度响起了老狗那低低的吠叫声,以及一阵阵舔舐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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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人告诉雷蒙德,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最愿意说这个话的是佩里奇孤儿院的现任院长以及那些护工们,他们不厌其烦的向雷蒙德诉说他能够来到这所破旧、阴沉、封闭而又恐怖的地方是多么的幸运。他又是怎么被孤儿院的前任院长——曾在战争时期当过几个月战地护士的老佩里奇夫人施展神奇的急救术从死亡线上给硬拉回来的。

    老护工们绘声绘色、不厌其烦的向雷蒙德描述着当年他的惨况——浑身都是被野狗撕咬过后齿痕、满身都是蛆虫、身上尽是散发着恶臭的烂肉……总而言之简直没有人愿意靠近他。而却是他们,这些秉承着博爱思想、人道主义、大无畏精神的护工们将他送上了手术台。而后又是由在去年刚刚自然死亡的老佩里奇夫人亲自施以手术,这才将雷蒙德从死神的镰刀下救了回来。

    按照这些老护工的说法,似乎当时的雷蒙德已经开始和死神跳贴面舞,他的肉体已经就差最后零点一秒就会与世长辞了。

    现任院长,老佩里奇夫人的侄女,另一位佩里奇女士则会喋喋不休的告诉雷蒙德——尤其是在雷蒙德跪在地上替她办公室的地板清洗、打蜡时——当年她的姑妈是怎么施展绝妙的祖传战地医术,将近乎已经死亡的雷蒙德从死神那边抢了回来。

    对此,雷蒙德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雷蒙德就是当年那个被老雷蒙德警官从垃圾箱旁边、野狗嘴中捡回来的弃婴。按照某种莫名其妙的逻辑,雷蒙德,那个警官的名字就成了当年那个弃婴的名字。虽然叫这个名字的警官在几年前就被几个酒后的小流氓捅死在了街边,又被丢弃在了下水道里。他的尸体被发现时几乎已经无法辨认……

    雷蒙德还依稀记得自己出席过那个老雷蒙德警官的葬礼。具体的情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却对墓地那阴森的气氛有着异样的感觉。

    一边用手里的抹布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陈旧并且散发着淡淡腐败气味的地板,雷蒙德一边低着头听着佩里奇女士罗里吧嗦的喋喋不休。

    “你应该感激,雷蒙,真的,你应该感激。”年过半百的现任孤儿院院长佩里奇女士瘫在圈椅之中,一连串的话语快速地从她那单薄的嘴唇之中飞出,她那深刻的唇角因为说话而泛着白沫,“老雷蒙德救了你,让你免于成为野狗的晚餐。我的姑妈救了你,让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佩里奇孤儿院收养了你,让你免于在街头被打死或是饿死……你应该感激,雷蒙,你应该感激。不是所有被遗弃的婴儿都能像你一样活到这么大的。孤儿院仅仅只是能照顾其中一小部分的幸运儿,你们都很幸运,碰到我那个善良的姑妈,然后又碰到更善良的我……”

    “是,佩里奇女士。感激您,佩里奇女士。”条件反射一般,雷蒙用柔弱的声音脱口而出一连串的应和声。

    “对,一定要心存感激。”佩里奇女士心满意足的点着头,她对于雷蒙的迅速反应表示很满意,这也是她一直很喜欢使唤雷蒙的原因之一,因为软弱的雷蒙很好控制,并总能恰到好处的满足她的自吹自擂,“雷蒙,你在这里好好表现,今年会有几个收养家庭过来,到时候我会考虑让你优先被挑选的。心存感激,好好表现……”

    “是,佩里奇女士。感激您,佩里奇女士。”雷蒙一边工作,一边机械地回应着。

    孤儿院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佩里奇孤儿院更是如此。

    这间由一幢近乎废弃的旧时代老宅改造成的建筑物与其说是孤儿院,还不如说是一间监狱,或是奴役童工的血汗工厂。或者简而言之,地狱。

    年纪小一些的孤儿,像是雷蒙这种大概五六岁的,就会开始被护工们驱使着从事一些简单的枯燥劳作——像是打扫、擦洗、刷洗之类的活计都会被陆续分配到他们身上。而其中一些手巧或是像雷蒙这种容易控制、管理的孤儿则会开始进行一些简单的手工活计,像是编织织物或是拼装零件。而当他们大一些,大概七八岁接近十岁左右的时候,则会开始在护工们的棍棒以及打骂、呵斥之中进行长达十八个小时以上的枯燥并且机械的拼装或是纺织工作。

    佩里奇孤儿院就是一间日夜不停工的小型工厂,在孤儿童工们夜以继日的劳作之中,一件件针织衣衫、围巾被编织出来,一些简易而又廉价的丑陋摆设也被组装起来。这些丑陋并且没多大价值的东西并不会流通在国内的市场上去赚取那几便士的微薄利润,而是会通过一些暗地里的渠道流向外国,而后摇身一变成为来自大不列颠(或是其他一些国家)的手工艺品去赚取几倍乃至数十倍的高额暴利。

    而这些孤儿童工们日夜不停工作的唯一报酬就是勉强止住腹中如同火烧一般的饥饿感地那几口黑硬面包,以及能够略微减少一点点的狠毒殴打或是恶毒谩骂。

    绝大部分孤儿都很难活过十五六岁,在长期的营养不良以及睡眠不足的蚀刻下,在没有轻重的殴打下,在被刻意挑拨起来的孤儿们的彼此对立以及互相攻击之中,大部分的孩子都很难真正活到长大的那一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会在在无休止的高强度劳作中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卑微而又悄无声息的死去,甚至在世上都不曾留下一点点真正的痕迹。

    而就算他们侥幸没有失去生命,在这无休止的残酷轮回之中,他们也早就被消磨掉了自己的灵魂,沦为他们曾经最不想成为的人——成为孤儿院新的护工。然后将他们曾在童年遭遇过的不幸再度施加在新的孤儿身上。

    只有少数极其幸运的孤儿会在小时候被通过了政府审核的家庭收养走,从而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而这些,每年大概仅仅只有一到两位的幸运儿,才是真正鼓舞着所有孤儿努力活下去的那唯一的希望。而那些幸运儿,也是佩里奇孤儿院掌控这些孤儿的命脉之一。

    佩里奇孤儿院的孤儿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早慧。也许是早早就见识了最残酷的剥削与压制的缘故,孤儿院的孤儿们在五六岁时往往就已经有了与这个年纪根本不相符的深沉心智和冷酷心肠,这也难怪,因为成熟太晚的孤儿是没有机会活到那么大的。

    雷蒙德也不例外。

    在佩里奇女士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护工们看来,他是一个弱小、胆怯、听话又容易控制的小男孩。他老老实实服从命令,即便被打骂也只是默默承受。他心甘情愿作为叛徒,为这些大人们传递孤儿们流传着的小小秘密和动向,即便后来被所有孤儿集体孤立、共同欺凌也依旧如故。

    而只有雷蒙德自己知道,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早一点、再早一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雷蒙德并不会觉得自己比其他的孤儿更加聪明,正相反,他一直觉得自己或许更加愚笨,以至于他只能想到这么一种愚蠢的方法来讨好那些掌控着自己命运的人。

    雷蒙德一直也很小心。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最后很可能只是一场泡影,在他更小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位前辈用类似雷蒙德的做法在讨好那些可怖的大人,但他们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其中有好几位最后不但没能逃离这里,反倒是被其他孤儿们抓住撕成了碎片。

    吸取前辈们血的教训,雷蒙德也在不断修正着自己的计划。

    而和那些惨遭失败的先辈们相比,雷蒙德也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首先,比起那些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甚至身有缺陷、残疾的孤儿,金发、灰蓝色瞳孔的雷蒙德是个难得的漂亮男孩。从死去的老佩里奇夫人到现在的佩里奇女士都非常喜欢带着这个孤儿院中难得的“小帅哥”出席一些公众场合乃至于社交场所的活动,尤其是关于慈善募捐的。

    因为“漂亮”的雷蒙德简直就是佩里奇孤儿院的招牌,他象征着这间腐朽黑暗的孤儿院的“成功”与“成绩”。

    此外,漂亮的雷蒙德还有一项独特的技能,就是他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清亮的童音在唱歌、诵经、唱诗的时候简直如同天籁一般悦耳。尤其是在虔诚的信徒老佩里奇夫人的教导下,雷蒙德还会完整的哼唱出十几篇对主的赞美诗,这更让雷蒙德有着额外的价值。因为单单就凭借着雷蒙德唱诗天赋,老佩里奇夫人就能从自己的冤家对手海瑟琳嬷嬷那里竞争到更多的市政厅特殊津贴。

    得益于雷蒙德的脸蛋和歌喉,瘦小的他在特殊的照顾下才艰辛的活到了今天。

    “雷蒙,你应该知道……”慵懒地蜷缩在椅背上的佩里奇女士咽下了嘴中的点心,顺手将散落在盖在她那枯瘦身躯的毯子上的碎屑拍打到地面上,而后冲着雷蒙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诚惶诚恐的雷蒙德以为佩里奇女士是让他过来打扫卫生,便赶快在地板上膝行,准备过来收拾地面上新出现的垃圾。可是佩里奇女士却又挥了挥手,然后示意他站起身子。

    “雷蒙,你要知道的,我可真是舍不得你。”佩里奇女士把雷蒙德唤在身边,伸出一只如同鹰爪一般的大手,捏着了他的脸颊。那长长的涂着鲜艳油彩的指甲掐着雷蒙德的皮肤,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与冰凉。

    “如果那些小崽子里再有一个像你这么出色的就好了,海瑟琳那个老妖妇肯定就跟今年的经费无缘了……”她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斥着怨毒和贪戾,“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事,这几天会有一对小夫妻过来领养孩童。那个男人可不简单,他可是个战斗英雄,得过勋章的好士兵。可惜她的妻子不能生育,他们俩只能领养一个孩子了……啧啧,可怜的人儿。真是可怜的人儿……”

    雷蒙德有一瞬间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鲜血不停地到处涌动着,大脑之中不断地闪现空白和极度的喜悦,这些强烈的东西最后都交织汇聚成一个念头——他要离开这里了!

    他甚至都已经听不清楚佩里奇女士在嘟囔着什么话语,他的内心此刻全都被未曾体验过的情绪给占据,耳不能听,眼不能视。他用尽自己的全部意志力才只能保证自己继续站立着,而不是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过分举动。

    “……可是,从我的内心来说,我是真舍不得让你离开的……”

    突然,这一句话飘进了雷蒙德的耳朵里,那声音让雷蒙德瞬间清醒。那种感觉就像是前几天他被其他孩子抓住浸入了寒冷刺骨的洗衣水槽里,然后又被捞出来绑在铁栅栏上整整半夜的感觉一样,冷彻心扉。

    “不过,那个女人也是个好教徒,她似乎特别提出了关于你的事情,这可真让我为难。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听过你赞颂全知全能的上帝的美妙歌喉,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你是个可以被领养的孤儿。”

    雷蒙德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雷蒙,我知道。”佩里奇女士用她的大爪子用力地捏着雷蒙德的脸庞,指甲刺痛着他的皮肤,“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是吗?聪明的孩子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佩里奇女士那棕色的眼眸之中倒映着微微颤抖的雷蒙德瘦小身影。

    “聪明的孩子是知道感恩的,对吗?雷蒙德。”佩里奇女士那尖锐的指甲在雷蒙德的腮边划动着。

    “是,是的,佩里奇女士。”雷蒙德艰难地回应着。

    “很好。”嘴角微微一扯,佩里奇女士收回了自己那如同爪子的大手,“我会看着你的,雷蒙,你知道的,我会看着你的。”她将自己的右手放回了毯子之中,“明天下午,那对史密斯夫妇应该就会来办理手续,一切顺利的话,雷蒙,你很快就能去你的新家了。可千万别忘了佩里奇孤儿院,千万记住……”

    雷蒙德机械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