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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掏了掏耳朵,目光转向附近长及自己膝头的草丛,脚尖探过去往草尖上扒拉了一圈:“小河?”
草根处微微晃动,一只青玉色的小螃蟹划动着八条腿从草丛里横着爬了出来。
绛雪眉开眼笑,低下头去,用雪白的脚趾头轻轻点住了那小小的螃蟹壳。
“哎呦,真的是你啊?你跑到这里做啥?”
“是我先问的你好不?不要踩我的壳!”小螃蟹举起两只前螯,挥舞着抗议,一双凸出的大眼在看清晃眼的一身白时,不由传出一迭声的惨叫:“啊啊啊,小雪,你怎么没穿衣服!”
绛雪揉揉被刺激到的耳朵,不甚在意地斜睨过去:“有啥大惊小怪的,我现在是男孩子好不好,瞧你一副见到鬼的模样,难道你没见过不成?”
“那能一样吗?现在是外面,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这这这,成何体统!”小螃蟹气得不轻,那青玉色的蟹壳都透出了一层红色,好像被放到蒸笼里加热了一个来回似的。
“看到就看到咯,咱们做妖的,没修成人形的时候,谁还不是一身光溜溜地来去自如,你见过哪只穿衣披袄了?”绛雪好笑地挥挥手,神情中又有些淡淡的无可奈何。
这小家伙刚捡回来的时候,刚刚能化成人类两三岁的小童模样,像只软糯糯的团子,最喜欢睁着两只亮晶晶的眼,黏在绛雪的屁0股后面,软软萌萌的叫“娘亲”。对此绛雪万分沮丧,甚至一度怀疑妖生。他这么嫩,这么年轻,到底哪里像一只螃蟹的娘了?
在他连威胁带恐吓,甚至在小螃蟹软嫩的额头上附送了一箩筐的爆栗子之后,小家伙才终于改口管他叫“姐姐”。
好吧,在对于小螃蟹经常男女不分的轻微吐槽之后,绛雪也没太介意,反正除了“娘亲”叫啥都行,而且终归小螃蟹还是有一半几率叫对的。
那时的小螃蟹又天真又软萌,绛雪说啥它听啥,那一阵子让绛雪颇有一种做了老大我当家的满足感。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小螃蟹在水中游玩,被一只正在修炼的鳄鱼妖给掳走了。绛雪拼着去了半条命把小螃蟹抢了回来,小螃蟹足足躺了一整年才醒过来。醒过来的小螃蟹呆呆傻傻了好一阵子,隔了一百年才重新开始讲话,虽然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可性情却有了颠覆性的变化。
绛雪开始以为小螃蟹是因为伤得太重,心里留下了恐惧的阴影,才会一时天真无邪,一时少年老成。
他经常会前半句话还软糯呆萌,后半句就变得严肃持重。就好像他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甚至他连姐姐都拒绝再叫绛雪了,只肯称他“小雪”。
如果不是横河妖力没什么变化,对他们以前生活的点滴又能对答如流,绛雪简直要怀疑横河是被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占据了躯壳呢。
不过虽然由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可爱,分裂出半个爱说教的小老头,但时间长了,绛雪也就习惯了。毕竟是相依为命的两只小妖,一起生活了两千年,感情不是因为一点性格上的变化就消失了的。
横河愿意说教,绛雪就笑着听,然后掏掏耳朵就忘记了,小螃蟹也拿她没办法。
但若小螃蟹真生气了,绛雪也还是会想着办法逗他开心。
于是看着把全身都憋成红彤彤颜色的小螃蟹,绛雪抓住了胸前缀着的小囊:“行了行了,你就别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保准你开心!”
绛雪伸手从小囊往外一掏,立刻有一只五彩流光的东西染了他半身的缤纷之色,他豪迈地向小螃蟹身上一丢:“接着。”
小螃蟹眼看那比自己身量大得多的一个阴影兜头而下,吓得青光一闪,登时化出了人形,是一个玉雪可爱,眉眼漂亮的小小少年,约莫有人类八丨九岁的样子。
他接住那丢来之物,触手温热,竟是个活物。那活物大抵是受到了惊吓,咕咕咕的叫了起来,横河不提防,吓了一跳,连退数步,脚下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咕咚跌坐在地。
绛雪很无良地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横河鼓起粉嫩肥润的双颊,怒瞪着手中之物,那活物还在他手中挣扎,有着尖尖的长喙,金黄色的肉冠,披着一身五彩若锦霞色的羽毛,流转着深浅不一的光彩,胸0脯和尾端有着长长的金羽,灿灿如黄金。
“这是……”横河看得有些楞。
“一只鸡,漂亮吧?看你看得目不转睛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绛雪蹲到了横河的面前,得意地邀功,微微摇动的青草半遮住了他的身子。
“鸡?”横河脸上似有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一闪而过。“你哪里得来的?”
“捡的啊。你看它这么肥美的样子,烤起来一定很香吧。”说着,绛雪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她可没准备把捡了这只鸡之后遭遇的无妄之灾告诉横河,免得小子又是一番说道。
横河手中的“鸡”似听懂了绛雪的话,抽了风似地咕咕咕叫个不停,挣扎中一根金色的长羽从它身上飘落,绛雪伸手捞到手中,赞叹:“好美啊,小河,不如拿它的羽毛给你做件披风可好?肯定又轻又暖又华丽。”
那只被称赞了羽毛的“鸡”极具恐惧地抖了三抖。
“先别说这只——鸡,”横河抱着手中的“鸡”往旁边避让了一下,又将目光从绛雪露出的半个肩头滑过,看向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远方,软嫩的团子脸上有着与外貌完全相反的庄重沉深:“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吧。虽然咱们是妖,但既已修出人形,显示人形之时就要按着人的规矩来。神界仙界之人,大多也有真身,以人形出现时,可也没有说随意光着身子见人的。即便是咱们魔妖,也不能这么肆意妄为。身体发肤……”
“停!”绛雪受不了地举手投降,顺手拧了一把横河脸蛋上的嫩0肉:“穿就穿咯,说这么大堆话。”
绛雪随手扯下身前一根草,正要念动口诀,眼角处突然闯入一角红色,是微风带起的那美人赤艳色的袍角。
绛雪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把手中的嫩草丢到了一边。
在横河疑问的目光中,绛雪走到了他的身后,拨开密草,跪坐在冼羽的身旁,低头去看他身上的红色衣袍。
横河轻“啊”了一声,立刻做出防备的姿态,也许是先前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绛雪的身上,再加上迷障森林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雾气弥散,他竟居然没察觉到身后还藏着一个人。他刚才摔倒的时候只要再往后三寸,就能坐在了那人的腿上。
“这又是什么?”他不由惊问。
“人呐。”绛雪笑嘻嘻地回答,但随即又立刻否认:“不对不对,大抵应该是仙,或者神,也说不定是冥界中人。”
“乱说,神啊仙的如何会来咱们这种小妖聚集的地方?”横河皱起小眉头。
绛雪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来散心,或许是来寻仇,更或许是来追求某个姑娘,万事皆有可能啊。”
望着明显在胡说八道的绛雪,横河目光转移到了冼羽的脸上,虽有绿草遮挡,但那张脸太引人注目了,不看则已,一旦注意了,即便是阴霾也挡不住其上的艳色。横河看入眼中,神情不由微微一怔。
横河指着冼羽,表情复杂:“你别告诉我,这人也是你捡的!”
“对呀,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小河河。我在河中游水,看这人掉进了湖里差点淹死,一时好心,就顺手把他丢上岸咯。”
绛雪随口说着,手中也没闲着,捏着那红色的衣袍材料,垂目研究。
那衣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织,触手凉润丝滑,虽被水浸了,却又很快干透。如锦,似丝,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是,或许只有天上的云与神鸟的羽以及晚间的霞共同织就,才能有这般的华丽精美,赤色绝艳。
横河小脸绷紧:“片刻之前,这里还是雷电暴雨,天生异象,你居然还能在这附近游水嬉戏?”
他在家久等绛雪不回,心中有不祥之感,故而沿着水道迂回靠近,既想快点找到绛雪,但又不希望绛雪真的在这雷电漩涡的附近。
只是他到了的时候,那雷电已收,本想爬上去瞧瞧,却在附近感应到了绛雪的气味,一路找来,果真就看到了他。
一事接一事,让横河的注意力被分散,此时才想起他见绛雪时质问的初衷。
“我在湖底潜游,哪里知道外面如何变化?”绛雪神情淡定地扬起纤长的睫毛,“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走开了,不过已是尾声,你看,不过是被蹦出来的小石块蹭伤了几处表皮,不碍事的。说起那雷电真是狂猛,不知是哪只妖惹了天谴。”
绛雪极是了解横河,自己的一点小伤绝对可以将他的注意力顺利转移。
果不其然,横河就要丢掉那被忽略了好久的“鸡”,想要抓起绛雪的手臂看个仔细。
绛雪立刻眼睛一瞪,手指头一指:“你要是把鸡丢了,我和你没完!”
横河的姿势僵滞在那里,鼓着腮帮子瞪着绛雪,眼中虽是不赞同,却也不敢真的把“鸡”丢掉。
绛雪也不理他,继续把目光挪回到冼羽的身上。
看到绛雪手伸出的方向,横河有些疑惑:“你要做什么?”
绛雪舔了舔嘴唇,他好歹算是仗义地救了眼前这家伙吧,不求留名表扬,但总该得些好处吧。他可不是什么高尚善良的妖,不会狮子大张口,但该拿的东西绝对不手软。
就这件红袍了。
绛雪咧唇一笑:“收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