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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托着绛雪,向下落得很快,像是失去了控制。绛雪定睛细看,才发现那锋锐的剑尖上断了一块。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绛雪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下的古剑,一时眼波变幻不定。
剑身托着它歪歪扭扭向下落,而下面正有一方滚着熔浆的火池。绛雪突然一个错身,与巨剑交换了位置,反将巨剑托到自己背上,纵身一跃,堪堪擦着火池而过,身上滴落的血,噗呲噗呲打灭了几束炽烈燃烧的火苗。
绛雪四爪着地,噗通软倒,那么多血流出去,又托着这样一把重剑,它拼尽了全身气力最后一跳,能安全着陆都算好运气。
古剑随着绛雪的翻倒,也是一咕噜滚了出去,幸好这下面虽然火池遍地,但也不是没有纵横交错的落脚之地。只是地面早已被四周火池中散发出的高热温度烘干,爬着无数条的干涸裂痕。
古剑滚了两圈,恢复出人形,千流脸色灰败,袖口掩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绛雪犹豫了片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千流身前:“你还好吗?”
千流抬眸看它身上白色皮毛被血色染了个乱七八糟,眉心一蹙,又瞬即咧嘴一笑:“你不是一定要杀了我吗?方才你错过了,此刻你还有一个机会。”他的面前浮起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正是他总爱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一把,匕首在空中转了个身,以柄部对它,眼中有着挑衅:“这是魔界宝物锁魂匕,只要你将它插入我的心脏,我必死无疑。”
绛雪没说话,缓缓接过那匕首,又慢慢地抵住了他心脏的位置。
“犹豫什么?是怕我会反击?放心,只要你敢杀,我便敢死。”千流满不在乎地笑着,脸上满是讥嘲之色。
绛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开口道:“你明知道我要杀你,为何要救我?”
若说第一次他化身为剑,是为了救两人的安危,绛雪还能理解。但是当它掉下剑身之时,无论它是否能够自救,他都根本无须自毁剑身,来强行救它,对于一个要杀自己的敌人,这么做不愚蠢吗?
千流目光再一次滑过它染血的皮毛,仍是那么满不在乎的笑:“相似的话,我反问你。你明明要杀我,为何又要多此一举的救我?”
为何?为何?绛雪也在问自己。它的目光纠结在那把匕首上,只要它轻轻往前一送,重伤的魔君必然会死,可是面对一个曾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它真的可以下手吗?
“殿下,只要你答应放过我弟弟。”
“若我说不可呢?”
绛雪垂下眸子,沉默半晌,前爪一翻,将锁魂匕扔到了一旁。它慢慢蹲坐回去,缓缓说道:“你救了我,我此刻不会乘人之危。但我仍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千流哈哈笑了起来,笑得不停咳嗽:“真是只死心眼的猫,其实你是不舍得我死吧?”
“想多了,我即便现在杀了你,烟魔却还活着,你死了,他又如何能放过我弟弟?”绛雪冷冷地看着他。
千流微微喘息着,有些好奇地问:“你说你和你弟弟之间没有血脉关系,却又为何为他连命都可不要,不是很奇怪吗?”
“他是我的亲人,我要保护的亲人。”绛雪看到千流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想起某人也曾有类似的言论,淡然说:“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像你们这种站在高端的人,永远不会懂得咱们小人物的情感。”
千流唇角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不懂吗?是啊,他的确不懂。因为曾有人以那么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什么脉源血亲,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不过,它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他抓住了里面的重点:“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绛雪脑中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平淡的语调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嫌弃:“一个超级无聊自恋的人。”
说完这句话,绛雪耳中似有个声音轻轻哼了一声,绛雪惊然四处寻看,满眼尽是桔色火光,除了他俩哪里还有其他喘气的生物?它定是太累太乏了。
“你在找什么?”
绛雪摇了摇头。
千流眼眯了眯,继续方才那个话题:“那样的人,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呢?我不开心了。”
对于千流的抗议,绛雪没理他,低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诶,和你说话呢!”
绛雪抬头看他一眼,觉得这位魔君真是位多面君,这又变身话痨了吗?
但听他气息微弱,也知道他确是受了重伤,而这个燥热高温的环境,似乎也更增添了他的虚弱,不过想想也是,他若是一把利器,高温之火岂不正是他的克星?
“你是一把剑?”
“诶,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什么叫一把剑,看不起剑啊?老子是绝世神兵,可化世间万种兵器!”
绛雪对于提起身份莫名激动的某位魔君殿下也是有点无语,隔了片刻才说:“我没有看不起剑,我只是觉得这些火让你不太舒服,是不是因为你怕火?”
“小猫儿,你以为我是街上铁匠铺里随便打造出来的残铜烂铁,见火就怕?你知不知道这里的火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火,是三火之一的地火。”
绛雪大吃一惊,即便它再没见识,也是听过三火的。三火分为天火,地火,业火。天火从天而降,地火由地心而生,业火则由世间万物的罪业融合。这三道火,几乎可以焚尽天下。
“可是,地火怎么会存在于这里?这里应该并不是地心啊!”
千流挑唇一笑:“原来还是有点见识的。”
因地火由地心而生,地心多矿物,生而有异味,近似于硫磺。这三火确是他的天敌,虽不至于一下子要他的命,但若被有心人利用,作为对付他的武器,也是头疼得很。很小的时候,他就对这三火的特征和气味有过特殊详细的识别记忆训练,故而千流才会只凭气味就判断出地底的是地火。
虽然危险,但对于自己不利的东西,总是会想着要多了解一些,因而才会将计就计,带着那死心眼的猫下来探上一探,只是事有变化,竟伤了自己。不过,一想到那一心要杀自己的猫竟又出手救他,倒是让他莫名高兴起来。
这里虽然处于崖底,真正称得上是地底,却不能称之为地心。故地火生于此处,绝不是自然而生。但到底是谁将一片可焚毁万物的危险地火种于迷障森林的崖底内壁之中呢?
绛雪有着同样的疑问,但它看到千流的嘴唇开始干裂,气息变得越发短促,它知道这地火的威力惊人,即便没有被它灼烧,但光是这样高温的气浪不停炙烤,他们也无法长时间的抵受。可此时上面出路已封,下面是否还有通道还一时不明,千流伤重,必须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才能养伤自愈。而它现在已不能死,千流更不能死,否则被关在外面的烟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找到横河来陪葬。
绛雪不自禁地目光转到自己的伤口上,只有它的血可以降温了……
“别做傻事!”千流发现它的意图,立刻喝止。身体中的血液被外部的高温烘烤得快要沸腾起来,他有种自己就要融化掉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指望着那只猫散尽体内之血来救他,虽然他也十分好奇,这猫血如何会有降温之效?“你能有多少血?能将这遍地火池全部浇灭吗?若不能,就不要做这种杀鸡取卵的傻事。”
“可是你——”你还能坚持多久呢?若你坚持不下去,我也一样会死,我家小河又该怎么办?
“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让我休息一下。对了,你也快些疗伤,不要等本殿好了,还要拖老子后腿。”千流笑着躺倒在地,说着说着声音渐弱,已进入了昏沉的状态。
绛雪等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看他灰败的脸色已变成赤红,粗重的呼吸卷带出热烫的鼻息。它伸出一只前爪,放在他的额头上,在这样一个高温的环境下,它都能感觉到肉垫下的滚烫。
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自己的体温烧死?绛雪移动目光,想去探一探他的手心,却见他一双手都拢在袖口中。它伸爪去拨拉他的袖子,却在看到他的手时一下愣住。
修长的指端血肉模糊,几可见骨!绛雪又去看他另一只手,同样的血迹斑斑,更有两三只手指呈现出诡异的弯曲角度。
绛雪想起了那一声脆响,想起了那剑尖上缺失的一角,便是他的手吗?
绛雪咬了咬唇,无论他是不是自己的敌人,它都不愿欠别人的情。
它顿了顿,手中掐诀,变幻出人形。若要处理他手上的伤口,以猫身操作不便。
它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皱起眉头,那高耸与纤细对比太过明显,有心想要再重来一回,但兽形人形互换实在消耗法力,而且以它奇葩的身体特质来说,每次幻化都是随机,还不知道要变上几回。
想要变身衣裳给自己穿上,四处却连半个可取材料都没。
算了,反正魔君已然昏睡,又看不到半分,她手脚麻利些就是了,在他醒来前再恢复猫身便可。
她刚要俯身去碰他手掌,忽觉头上掠过一片暗影,她一抬首,眼前充满了红艳之色,有轻柔之物带着淡淡莲香扑头盖面地罩上了她的头顶。
“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