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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大吃一惊,这地底火窟之上的洞穴已是十分隐秘,他们又是误打误撞才掉了下来,如今连来路都封堵了,烟魔都被堵在了外面,这里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人?
她手忙脚乱地将头上的轻软之物揪扯下来,往身上一捂,回眸一看,不由一呆。
“怎么是你?”
那人一张艳绝美极的面孔,如瀑黑发长曳于地,即便深陷这样一个高温干燥的环境里,他依然肤色如玉,唇如染露。他身上又只剩下了白色的里衣,可站在那里,腰背挺直,姿态优雅,未见丝毫狼狈,不改的还是那盛世的风华。
大神……竟是被她评为无聊又自恋的那位。
“那你想是谁?”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周身,并未有回避的意思。身侧跳跃的火苗,映入他的眸中,一时明暗难辨。
跪坐在地的少女,发如丝缎,披散在她的身体上,成功地遮掩住了她的美背以及身侧动人的曲线,而她手中抱着那件红衣,则挡住了她身前的美景,唯有一双修长莹白的美腿无从遮蔽,赤足如玉,圆润的脚趾在火光中微微泛着暖色。
“我想——我谁也没想啊。”绛雪愣愣回复,脑子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打算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吗?当然,你若喜欢这样,我也并不介意。”冼羽伸出手掌:“若那衣服不穿,也可还于我。”
还?开啥玩笑?终于醒过味来的绛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急掐了一个诀,红袍立刻套在了身上。
“大神,其实,你方才什么都没看见吧?”绛雪郑重其事地向冼羽求证。
冼羽挑了挑眉,不答反问:“看见什么?”
诶?这意思是没看见咯?
“没看见便好,没看见便好。”绛雪喃喃自语给自己洗着脑。
“我有说没看见吗?”谁知他又突来神转折。
“……”绛雪顿时垮下脸色,“大神……”
“你哭丧着脸作甚?虽说你变女身还不算丑,可你以为这样就能让那小子心软了吗?”
诶?绛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冼羽的神色,莫非这位大神只是以为她故意变成女身,其实原本还是个男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似乎事情就好办多了。
师父交代过她无数次,不可以随便在人前变身,就是因为她身上有这奇特的毛病,变成人形时无法自控男女,怕她会引来什么祸患。师父更是无比慎重地嘱咐她,女孩子身体绝不能给人随便观看,尤其是男子!
她也懵懂地问过,要是被看到了怎么办?师父则冷冰冰地回道:要么嫁,要么杀!
嫁他?开玩笑,想一想全都的鸡皮疙瘩都如雨后春苏般冒出来了!杀了他?那还不如先杀了自己算了!她再修炼十万年也打不过呀!两个都不可能,岂不是就成了死局?
可他这一句话一说,她所担心的问题就即刻得以解决了,她自然是不会否认了。
于是她表现出一副被揭穿有些赧然的样子,闷闷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啊。”说完又觉得有什么不太对,抬眸犹疑地问:“大神,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若我说深夜无眠,随意散了散步,你可信?”
绛雪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呵呵,大神您真随意。”
望着绛雪灵活转动的眼珠儿,冼羽哼笑一声:“小土猫,你其实是在心中腹诽本尊吧?”
“怎么会……小妖怎么敢呢?大神,您既是散步来的,那可知这火窟中通往山外的路?”
“不知。”冼羽回答干脆。
“咦?那你是如何进来的?”绛雪假作震惊,睁圆双眼,指了指头顶之上:“难道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算是。”冼羽不否认。
绛雪琢磨了又琢磨,想起了先前那一声她以为是幻听的“哼”:“你莫非是跟着我们下来的?你一直在跟着我们?”
“我们?你什么时候和他成了我们?”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诶?这是重点吗?绛雪愣了愣,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我和魔君他们?”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弟弟,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千万莫要感动。”对于绛雪的识趣,帝尊还算满意,故而也没有再和她绕圈子。
“小河?”绛雪一时心中有些感慨万千,果然她没有白白疼爱他,小家伙对她也是如此关心。她忍不住吸了吸不太舒服的鼻腔,顿了片刻,才目光复杂地看着冼羽,道:“你是从何时开始跟住我的?”
“从你遛蛇开始。”冼羽眼中溢出一丝笑意,这只小土猫的聪慧和勇气超出了他对她的认知,他跟着一路走来,并没有伸出过援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旁观着一切。他虽然从开始就觉得她很有趣,对她体内的血和颈上的链子一直持续着好奇心,但作为少情寡欲的神族,他不能也不会去刻意拨乱六界中人的际遇。
若他和她相遇是一种天缘,同样她与魔君相遇亦是她的命运,命运一旦转动齿轮,所有人都皆成看客或当事者,只能看个人造化,若强行插手,即是背天逆运。无论作为插手的一方还是当事的一方,都必会遭受天谴,任谁都无法逃脱。
这也是妖君府来人召她觐见,他明知她一去必然是会受苦,却没有阻止的缘由。那是她的命中一劫,好坏皆要由她自己受着,而结局也全靠她自己谱写。
只是,他想不到这只小土猫几乎是一直在让感受到惊奇,遛蛇时的机灵聪慧,杀蛇时的淡定自若,即便是她在坑魔君时有些自不量力,可她心中谋划的大方向是没有错的,若不是因被坑的那一方恰巧是魔君千流,她未必不会成功。
尤其最后她拖着魔君那一跳,虽然看在他的眼里是在犯蠢,可他愣是感受到了一丝内心升起的敬佩。
明知不可为而为,很多时候也是需要勇气的,而这种勇气还是源于对自己想保护一个人的决心。
那一刻,他甚至有种荒唐的念头,也想有个人愿意这样不因他是神帝宸极之子,不因他是廖星天帝,不因他是天战龙族之神,只因他是他,而来守护着自己。
绛雪自然不知道,这在她心中一直都是自恋自大嘴毒还以戏弄她为乐的家伙,会如此难得的在内心感性了一把,她的关注点只在于他竟那么早之前就跟上了她。在心惊他的法力如此强大,竟连魔君这样的高手都没能发现他的一路跟随的同时,她也难以接受他旁观了她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甚至那些让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恶。
“你全都看到了?”绛雪看着冼羽,无法控制地磨着后槽牙:“你看了一路的戏,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愚蠢搞笑,不自量力?还很恶毒?”
冼羽微微扯开唇角:“有点。”
不待绛雪炸毛,他又说了一句:“我指的是愚蠢搞笑,不自量力。恶毒?还不够。”
“你!”绛雪一口气噎在咽喉处,真是出气也难,不出气也难。这混账王八蛋,她就不该和他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与其与他浪费口舌,不如赶紧唤醒魔君,找到出路才是重点!她只怕出去若晚了,那烟魔一旦发疯,小河就会首当其冲受难。
想到这些,绛雪更是暗骂自己果然如那混账所说的愚蠢,为何一见他便总是被智商压制的感觉?果真与某些人的缘分就是孽缘!
绛雪懒得再理他,二话不说地转向千流。
冼羽轻含笑意,心情甚好:“说你蠢,你每次都必然要蠢给我看,他的伤你以为你能治好?”
绛雪当没听见,是,她妖力低微,确是可能对魔君之伤不起什么太大的助力,可难道她转头去求他来为魔君疗伤,他便肯乖乖答允了吗?他是那种仙吗?都说仙族心性宏广,清修淡泊,就如她师父那般如天上月辉,不染尘烟,也不知他却为何偏偏与之相反,长了一张绝代风华美绝人寰的脸,性子——却真心难以恭维。
她若是再给他一个嘲笑戏弄自己的机会,她便真是蠢到可以去重新投胎了!
她将身后那人无视,从袍摆处私下一条布料,将自己披散的长发拢于脑后,束了起来。那些发丝不再妨碍视线,她轻轻捧起魔君受伤的手,并住自己双指,凝出细小白光,认真地施展出治愈术。
她的治愈术在她所学法术中已算是掌握得比较好的,因为用的机会比较多嘛。可面对魔君这样的重伤,却收效甚微。她施了半天的功法,千流指上的伤口才凝固了一些,但断骨却始终无法重新生长。按说他们魔妖都是自愈能力很强的物种,显见魔君这一伤绝对很严重。
她不放弃,继续催动体内妖力。环境高温酷热,纵使她体内血液有降温功效,可也只能护她体内脏腑,体外仍是汗湿夹背。而汗液流过她的身上的伤口,盐分渗进去,刺激得神经都在尖锐的痛,痛得让她难以控制地发出轻微颤抖。
冼羽一直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每一个举动,笑意未敛,眼中却多了几许变化。
他等了这么久,她居然半句都不求他,她真以为以她那点微末道行,能将这被地火灼伤过的魔君救好?
魔君千流,他自然是识得的,父神神诞,魔帝曾亲率两子前来恭贺,他是得见过的。只是也没并不知千流的真身是兵器,此处为地火,正是千流的克星,他以真身撑开合并的山壁,剑尖被山壁内流窜的地火烧灼,又自断剑尖,损了真身,那样的伤势,可不是小小的治愈术就能恢复的。
小土猫是有多蠢,明明自己有伤在身,不知先行恢复,还要将那本就不多的妖力用在他人身上?若是这个他人是那只小螃蟹,他或许还能理解,但换成了魔君千流,冼羽是真心有点不太理解绛雪那与众不同的脑子。
他看着她抬起手蹭了蹭脸上的汗,信手从袖口撕下两条布料,细心地缠裹于千流指间。那一刻,冼羽有些无语,她这样撕下去,那袍子还能遮掩住什么?
幸得那红袍宽大,撕了几条下去,罩在她的身上还是松松垮垮。但也由此,她撕袖动作过大了些,领口便松脱开来,便有半侧肩头连着臂膀暴露在了冼羽的眼中,衬着乌黑的发丝那是一种晃眼而又极致诱0惑的白。
而那样极致美丽的白上面,偏又露出了几处狰狞伤口,破坏了美感,碍眼得令人心烦。
本是一直抱着旁观心态的帝尊,终于忍不住了。轻叹了口气,突然身形一动,绛雪就落入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