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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滚滚,战马嘶鸣,像是败兵逃窜的军队,前一刻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转眼成丧。
府军尚未刚刚进入三坊之地就如同丧家之犬,狼狈逃回,那指望着府军大破童军的张邈却是更加的茫然,对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
自从逃入定军大阵之后,张邈便是痛哭流涕,说是童军杀死了郭义仁,现在又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自己不辞万里辛劳来此,企图为血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结果遭到反咬一口,真是悔不当初。
定军大阵的主事者叫做袁道用,自己本就是劲境修为的高手,外面骤雨般的攻击让他疲于应对,眼下四周的童军合围之势已成,这里又多了几个拖油瓶,老不死的刚来就嘚嘚得说个不停,袁道用哪里有时间听他说话,但是知道郭义仁死了之后还是心里发堵,回去之后可怎么叫差。
最外围的部分全部是由劲境的修士组成,刚开始面对童军的单方面攻击时候集中力量,对方讨不到半点好处,如今四面受敌,被分散到四处,便开始不断地有童军突破到阵中。
童军的少年大叫着冲进来,躲过了外边纷繁的劲气,身上被划出了好多道伤口,短甲也被割开了几段挂在身上,在对方的盾牌面前他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形单影只的被挤成肉片,后边的同伴开始杀来,中定府军不断转换阵型,渐渐的被切割成无数的小部分,骑兵冲杀进来之后形势转变很大,巨大的撞击力冲击着盾牌,几次之后便将对方冲散。
中定府军的内部陷入混乱之中,张邈胸前的华服来回地摇摆,被推来推去,但是仍然在保护之中,胡远比较年轻,在乱阵之内倒不是太过狼狈,反倒是李啸儒如鱼得水,大概是找到了醉的真义,随风摆柳一般,大有享受之意。
三百劲境被分散之后再也没了优势,接二连三的修士被砍死,庞大的骑兵冲杀很快便能将眼前的人们踏成肉泥。
张邈对身边的小将军说道,“我的袁大将军此时不可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袁道用受够了眼前的老家伙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总是教育地口吻,不耐烦地说道。
“你管好你自己,我的人目前正在四处突围寻找薄弱的地方,你老胳膊老腿的别拖后腿便好”
说话间还杀了一名童军的士兵,一剑将敌人的小腿砍伤,少年吃痛单膝跪地,袁道用顺势将其脖子给抹了,一边大呼过瘾。
在混乱的战场上大家你挨我我挨你离得很近,劲气反而会伤到自己,但是短兵相接地拼杀让他找回当初还年轻时候的感觉,那时候纵马江湖逍遥自在得很。
一个士兵浑身是血跑过来说道。
“大人,西线突围失败了,十几个劲境的修士被杀掉了!”
劲境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对这种战况不容乐观,四周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即使十数个劲境修士帮忙也寸步难进。
“强攻,把所有的劲境修士集合起来,拼死也要撕开一条口子!”
袁道用一边大声下命令一边拔剑从身边童军的心脏抽出来,心血粘在剑身之上,有些发暗。
丰城的大火已经烧无可烧了,零星的火苗还在噼啪炸响,一具具焦尸身体半露躺在废墟中,随后被周围的铁骑踏成齑粉。
沈长凌将手中的长枪刺出,红衣金甲的中定府军应声倒地,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哀嚎,不断地翻滚,自己的裆部被扎得血迹斑斑,也顾不得手上的兵器了,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旁边的战友感同身受,彼此都回到了当初一刀一剑闯江湖的时候,对于招式的领悟也渐渐多起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顾候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像是一尊战神,对身边的敌人有着威慑力,靠近沈长凌十步以内的敌人纷纷让开道路,不怕死但是怕那种招招夺命根的招式。
袁道用也注意到这边的战局,那个年轻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手上的狠辣劲却是让人胆寒,周围躺了一地的太监士兵,数量还在增多。
“年纪轻轻,竟然不讲武德!”
袁道用在叹息,叹息人心不古。
张邈心中暗骂,讲个屁啊,你死我活的,袁道用江湖气息太重,根本不像是个军人,见他两眼放光的模样,似乎还想跟沈长凌过过招。
“袁将军,不能恋战,快快突围吧!”
“哼!不用你教育我,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好不要脸!”
中定府终究不擅征战,虽然人才济济,但是大多还是喜好闯荡江湖。
“他是丹平昔日镇守,你应该知道的,叫沈长凌,是顾候的弟子,使得便是顾候所创的无良神枪!”
张邈说话像是倒豆子一样哗啦啦说完。
“无良就无良,还神枪,你们顾府主也太会抬举自己了!可惜不能领教一番。”
说到了功法招式,袁道用开始来兴趣,对听到见到的都要品评一番。
说话间,前方已经是大势将起,战场笼罩在劲气之内,朦胧间刀光剑影,童军在二百劲境修士组成的先锋营面前节节败退,血肉横飞,战马仅仅嘶鸣一声便随主人而去,手脚飞上天,溅起多多血色浪花,被血液浸湿的短甲也被劲气搅得粉碎。
中定府军像是得到了一柄开天地的神剑,活生生开出一条血路,张邈几人跟在队伍之中,不断地向前方挪动。
快了,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就能灭了这些人,再强大的修士也敌不过数万大军的不断蚕食,尽管童军损失巨大,但是对方也死去了十几个劲境修士,突围之势并不顺利,自己体内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就像之前昏迷的那一次。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中定府军的劲气四散开来,像是雪崩一样,蔓延整个战场,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殆尽,随之消散得还有数万童军的生命,沈长凌不甘心。
袁道用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今后怕是又能吹嘘一番了,大阵的威势简直冠绝真域,数万人像是被青草一样被放倒收割,袁道用甚至怀疑这个比仙人大法还要强势。
张邈见状,提着宽松的袍子快速地越过这些尸体,走到袁道用的面前,震惊地看着他。
“你把他们全杀了?”
袁道用回过神来,愣神一下,随即点点头。
“我早就说过,定军大阵的威力你无法想象!”
张邈半信半疑,随后转头看向赶来的李啸儒和胡远一副狼狈模样,二人脸上像是被点了朱砂,点点血迹已经干掉,李啸儒的发带不知何时脱落,蓬松的头发搭在头上显得头无比巨大,胡远衣服上更是多了几道口子,不过人倒是没事,而且身后跟着几个侥幸未死的侍者护卫。
胡远二人,也听到了袁道用的大话,但是此时毕竟是他救下了自己,也不好当面反驳,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不信的神色。
袁道用也看到了他们的不信,也不生气。
“知道你们不信,我告诉你们,定军大阵需要蓄势,时间到了毁天灭地!”
不去理会几人的惊讶表情,袁道用清点人数,一场下来,两千人的丧队只剩下不到七百人,劲境的修士更是损失了将近一半。
袁道用找到了被压在下面的郭义仁的尸体,用力地拽出来,帮他擦擦脸上的血迹,怎么说也是中定府的人,不能太狼狈,自己也算是胜利的一方。
自己此行一方面便是为了这个家伙,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嗝屁了,这回去怎么交差还要仔细琢磨琢磨,原来打算计划成功之后有军队在此,像杜重一样在丹平站住脚,控制血落,结果差点全军覆没。
胡远盯着远方的一处,慢慢走过去,躺在地上的佳人早已没了声息,乌黑的头发散落着,脸上还带着微红,很干净,一身的粗布衣裳,回想起她在自己面前的每次争执,恍如昨天。
“怎么了?舍不得了?”
李啸儒在他身边靠近耳朵调笑道,死里逃生,老东西的心情也是见好。
“哼!只是感慨下罢了!”
胡远将眼神转向别处,丰城已经成为焦土,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繁华街道毁于一旦,那些许给行商们的租金已经无法兑现了。
李啸儒的感觉好极了,终于结束了,他无意间看到了那个男人,静静地躺在人群中,没人关注他,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牵着马伛偻着离开这个乱葬场。
袁道用六七百人的队伍呼啸着奔向血落之外,他要去丹平地杜重那里,胡远几人随后分开,各自朝着自己的归宿疾驰而去。
李啸儒感觉自己终于重归自由,老当益壮,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他高兴地大吼一声,后面的随身侍者不断地大喊,“老爷你慢点!”
南光府的行商们如今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侍者的手臂上还包扎着绷带,一时间竟然追不上自己家老爷,但是也为他高兴,老爷一直在血落闷闷不乐,今天终于解脱了。
天还没有亮,天地间一片朦胧,什么东西都是影影绰绰,李啸儒提缰勒马,侍者追了上来。
“老爷,怎么了?”
李啸儒看看四周,黑漆漆的,静悄悄的,这不该是当下血落该有的样子,此刻的血落应该是战火纷纷。
现在他与南光府失去了联系,自己身上的叠韵纸被逃命的途中弄丢了。
“域西府军还没破掉童军的防线吗?”
侍者眼中可没有这些东西,他只关心自己的老爷能安全地回到家中便好了。
“管这些干什么?童军也不是纸糊的,估计还要再打上一阵的,咱们是回南光还是去域西府军那里寻求庇护?”
南光府路途遥远,吴兮交代的事情还不算完成,药庄还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只等着最后的分赃,那时还需要他的参与,丰城已毁,自己在血落太不安全。
“走,绕开童军的驻地,离开三坊之地再说!”
天光大亮,前面尸横遍野,破碎的战旗摇摇欲坠,弓兵的箭袋之内还有半袋没射出的箭矢,成排的重弩车还在按照战时的排列无人问津,旁边整齐地码放着成堆的重箭,弩车旁的士兵趴在地上背后中了三箭。
李啸儒有些惊讶,战场上童军被屠戮一空,可是为何不见府军,一路上也没见到半面战旗。
此时的府军尽数回营,一则消息震惊了天下,血落染魔株。
终于这则被郭义仁百般隐瞒的消息重见天日,魔株暴露在血落良久,一株魔株便可以让方圆千步之内生机尽灭寸草不生,他们不知道血落到底存在多少散落的魔株,也没人去数,只是想到第一时间撤出。
康怀正在静室中打坐,前方就放着一颗魔株,淡淡红霞充斥着静室之内,房间墙角放置一颗像日葵,那是云海中人也难寻到的仙家之物,千年长成千年开花,那朵花才开始绽放光华,持续千年,随后枯萎烟消云散。
康怀四周的空气似乎在泛起涟漪,空中传来火花,一会又变成风声在静室之内极其地诡异,魔株的气息还在缓缓地散发着,随着康怀的呼吸时快时慢,这是康怀在用从剑阁得来的功法借助魔株练功,这本功法得来不易,他第一时间就开始了修习。
康怀向前推了一掌,魔椟自己合上,康怀则是继续闭上眼睛,知道静室内的波动完全消失,才起身开门。
一个人影就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知道康怀在修炼一直不敢打扰,此时终于出关了,第一时间将要禀告的消息告诉了他。
“血落有魔株散落!”
康怀面色一变。
“魔椟呢!”
“魔椟也被发现了!”
康怀喷了一口老血,郭义仁我顶你个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