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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霜很困难的撑开眼皮,呆呆的望着窗外那棵巨树。
巨树的树干通体赤红,而树冠却是一片金黄。不同于麦穗成熟时的那种黄色,这是一种雍容华贵,随着天边洒下的日光流转,宛如通透的金色琉璃一般折射出千万道金光的金色。
包围着巨树的是一处巨大的院落。
院落里微风阵阵,片片金色的树叶从树冠缓缓飘落。伴随着阳光的折射,萦绕在巨树周边的朦胧雾气,映照着院落宛如仙境。
房间的环境有些陌生。
姬霜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什么。
在这之前,他不过是随着自己的父母回到祖祠,在祭祖时打了片刻的瞌睡。而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的这会儿功夫,他便望见了窗外的那棵参天大树,以及变成了这一副婴儿般的躯壳。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
姬霜努力歪了歪脑袋,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前一后的走进房间当中。
女子的表情愠怒中又有几分哀怨。
老者的表情平静中却不乏忧伤。
女子走到姬霜跟前,温柔的将姬霜抱起,缓缓走到了老者面前。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听上去极为愤怒:“门主,这可是您的亲外孙呐,大小姐此生仅存的血脉了!”
“兹事体大,非我一人所能决定。”老者的眼帘微闭,淡淡的说道,“能够留下这孩子的一条性命已是不易,再想让他们做出让步已是不可能了,虞伶,我希望你能理解。”
“门主,他们所谓的让步,与让这孩子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三思!”
老者幽幽叹了口气,他缓缓起身,走到从不远处的木架前启动了一处隐秘的机关,随后在暗格里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个锦盒,无比珍重的将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枚淡金色的药丸。
女子瞪大了眼睛:“这是?”
老者微微颔首:“这便是我蜀山采扶桑神树九年之精,于前几日才得以炼制出的唯一一枚‘九转涅槃丹’,既然他们想要谋害我外孙的性命,就怪不得老朽我出此下策了。”
女子一时间有些愣神:“此事,难道再无转圜余地了吗?”
老者摇了摇头,他左手将姬霜的嘴巴撬开,右手一抛,便将那枚金色的丹药抛进了姬霜的嘴中:“去吧虞伶,将这孩子交于影子,就按长老们所商的办法去做,剩下的,便交给天命吧。”
随着那枚丹药入喉。
姬霜只觉那枚丹药在他的小腹瞬间化开,一股股热流犹如条条奔涌的小溪,在他浑身上下的经脉当中不住乱窜,刹那间他的体内几近炸裂,沸腾的热流由他的尾椎骨直冲他的头顶而去。
那股热流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加炽热,而随着这阵阵热流的冲击,姬霜的眼前也开始变得愈发的模糊。
大脑里突然传出一声轰响。
姬霜就这样晕了过去。
等姬霜再醒来的时候,他已不知到了何处。
巨树,女子,老人皆消失不见,他似乎被一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周围的环境正在飞速的变换着,伴随那耳边急促的哒哒马蹄声,姬霜在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颠簸之感,伸了一个懒腰,多少换了一个稍显舒服的体位之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感受到姬霜挪动时的动静。
怀抱姬霜那人不由低头看了他一眼。
姬霜与那人四目相对——那人是一身穿黑袍,双眼炯炯有神,面庞还算清秀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咧嘴一笑,眼神温柔中却不乏几分苦涩与杀气,他喃喃自语道:“少爷,我叫影子,你可总算醒了。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是这身后杀机重重,你我二人终归也是难逃一死罢!”
随后影子有些埋怨的又说道:“也怪老爷非要喂你那颗丹药,本来那群长老的意思是将你流放,到时小爷我带你随便找个山谷一藏,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卖力追杀。
这下倒好,老爷现在被羁押,你我二人也被蜀山下了绝杀令。”
杀机重重?
丹药?
一时间姬霜的脑子有些凌乱。
这又是蜀山,又是丹药的,到底是仙剑奇侠传还是蜀山转,之前隐隐约约他听到还有什么扶桑神树。
这,难不成是秦时?!
正当姬霜脑子里胡思乱想之际。
一阵阵破空之声忽然从一侧的密林中传来,嗖嗖的声响连绵不绝,影子怀抱着姬霜忽的纵身一跃,从马背跃下地面,一手抱紧姬霜,一手抽出他腰间的长剑,在他的面前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刹那间金铁相击之声不断,一支支箭矢被影子手上的长剑击落,只是树林间人影闪动,一群手持利刃的暴徒已将姬霜与影子围在了中央。
埋伏已久的那群人缓缓逼近。
为首那人是一中年模样的壮汉,那人手提一杆黑漆漆的镔铁长棍冷冷的说道:“影子,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念在这么多年以来你为蜀山所做的贡献,还未必不能保全这条性命。”
影子并未答复,只是皱着眉问道:“我家少爷既然已将丹药服下,你们又何苦追杀到现在?往者不谏,来者可追,若能容下我家少爷,数十年后,我蜀山必将多出一位绝巅强者。”
此时并列站在那壮汉身边的矮小阴翳的男子却冷冷笑道:“这孩子年幼,之前那丹药中庞大的药力如今才吸收多少?只要将这孩子的尸体稍加炼制,想来也不会比那丹药差到哪去。”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都已愣住。
包围着姬霜与影子的众人目光闪烁,神情间更是有着些许不适与挣扎,那壮汉见状狠狠一杵铁棒大喝道:“噬獒,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手中的铁棒给你那脑袋开个窟窿!”
被影子抱在怀中的姬霜也是悚然一惊。
尼玛还准备拿他炼药!
这么残暴的吗!
此时影子怒极反笑:“哈哈,狂犀!这么多年劳资拿你当兄弟,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们放心,在劳资死之前,我必会将少爷的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我倒要看你们如何交差!”
被影子抱在怀中的姬霜身子一颤,哇的哭了出来。
这又是炼药,又是火葬的,这上古时代的民风都这么剽悍的吗?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人诚不欺我!
壮汉忽然抡起长棍,在影子的戒备下,他竟毫无预兆的一棍子将那名叫噬獒的猥琐男子抡飞了出去,紧接着他一个纵身追上噬獒在半空中的身影,随着一声骨裂的脆响,镔铁长棍上闪烁的黑芒竟硬生生砸断了那噬獒的双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壮汉一把拎起生死不知的噬獒甩到了一旁,“影子,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后续的事情如何,无论你信不信,我并未涉及分毫,我狂犀活的还不至于如此混账!”
事情的发生不过刹那之间。
一时间包围着姬霜与影子的众人更加骚动,只是壮汉那黑黝黝的背影如同一座稳固的铁塔,却也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影子洒然一笑:“动手吧!”
壮汉一横手中的镔铁长棍:“对于小姐的事情,我并不想过多评论,但这终究是我蜀山自打创建以来最大的污点,至于这孩子。”
说着壮汉用手中长棍一指影子怀中的姬霜:“长老能够留他性命已是网开一面,然而他却带走了属于蜀山的宝贝,那便是死有余辜!在我这里,他带走了我蜀山的宝物,便是我蜀山的窃贼,杀之又有何妨!”
影子撇了撇嘴:“呵呵,你又何须对我解释?只管动手便好。你忘了小姐的恩情,我可从未忘记!”
壮汉沉声道:“影子,得罪了。”
说完,壮汉手中的镔铁长棍一甩,深深地砸进地面当中。
长棍之上墨色缭绕,他就这般拖着长棍,缓缓的向着影子走来,在姬霜的眼中,离他越来越近的壮汉似乎化成了一座巍峨的山岳,扑面而来的气势甚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然而影子此时却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只是将长剑横于自己的胸前,死死盯着壮汉挪动的轨迹,却不敢有一丝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壮汉的身影忽的一闪。
壮汉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他就如同一阵疾风般蓦然出现在影子的前方。
长棍卷挟着墨色的狂风,横扫影子的腰间。
影子动了。
就如同影子的绰号是影子那般,他的身影像影子那般捉摸不透,甚至连姬霜都没感觉到丝毫的挪动时,他就已避过棍影,远远的逃离出了镔铁长棍的打击面,与此同时他从腰间抄出一个乌黑的圆球,用力砸在了地面上。
圆球炸裂,顿时烟雾弥漫。
影子悄然隐藏在烟雾之中,并没有逃避分毫,只是他在烟雾散开的同时,悄然将他怀中的姬霜扔进了他身后的江水之中。
在姬霜落水之际。
影子忽然一声大喝:“狂犀,纳命来!”
影子的高呼掩盖住了了姬霜落水时的声响,没有人能知道烟雾内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会想到影子做出了将姬霜抛入江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