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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山堡。就是自只的家。闭着眼睛,悉诺金达也不会击路。他直接带着百多名吐蕃军杀向了昔日的千户府,现在的回鹘军军衙。
城头上,传来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回鹘军也没那么大意,传自河西军的明暗双哨,很快现爬上城头的吐蕃军,回鹘军组织起反击。抽刀挥棒招呼上去。
但吐蕃军已有几百号人涌上了城头,正奋不顾身杀向堡门。
吐蕃与回鹘,都是马背上的民族,一样的敢死轻生,像两只了疯的狗一般,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在这雪山高原上互相撕咬起来。
悉诺金达离回鹘军军衙还有百来十步的距离,就听到了紧张急促的骨笛声响起,声声不绝。
“快,抢进千户府,杀了护输!”悉诺金达大吼一声,声音穿透了风雪,在黑沉沉的夜里传得很远。
军衙府院墙上,角楼处,突然灯火透明,回鹘军像是等了许久,也不答话,“嗤嗤嗤!”上来就是一阵猛烈的弩矢,撕开黑夜,射向吐蕃军。
瞧着军衙前人仰马翻一大片,护输站在墙头左右环顾,得意之极,大笑道:“早就等着你们这帮吐蕃狗种,谁去将他们的人头割下来?”
身边的回鹘军齐声应道,打开府门,涌了出去,悉诺金达却已经撒着脚丫子跑得没了踪影,让人不敢相信刚才是他在高呼酣战。
丢了雪山堡之后,悉诺金达在山沟里与回鹘军捉迷藏,打游击,早就学得油滑,成了一只脚板上抹油的兔子。
此时的雪山堡,大街小巷的哨声此起彼伏,四面呼应,护输心中感叹,自己那点割地自立,想给回讫部落的弄块繁衍生息地盘的小心思,早就被小李节帅看得通透。他在密信中也不点破,只是提醒道,吐蕃名将悉诺逻恭禄忽然从昌马盆地失了踪,手下还有近万人马,你占了他的雪山堡老巢,他能忍下这口气?多半会采用偷袭的法子攻城,其实这就是句废话,不过小李节帅下面的应对举措,双哨布置,瓮城,巷战,如何反偷袭……就有营养了。
按照小李将军的布置,回鹘军守城的能力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河西节帅李岩的用心,护输那乡下的榆木脑袋明白不了,口蜜腹歹阴人术厉害,没有吃过亏,谁也看不透小李节帅,回鹘军被吐蕃轻易偷袭,对李岩有什么好处?让回讫与吐蕃死磕,最好同归于尽,了却自己一桩心事,吐蕃这边夺回雪山堡,也是元气大伤,成不了什么气候,随时可以伸手灭了,要是回鹘军能活下来一部分,对小李节帅那就是感激涕零了,势力弱还能不抱紧大唐河西军的大腿?
雪山堡被火光、厮杀、喊叫声掀得翻了天,涌进城的吐蕃军如跳进陷阱的野兽,渐渐也少了力气挣扎。
“什么,回鹘军有备?”悉诺逻恭禄闻报大惊,先前自己还觉得一战必定功成,算着护输南逃,还在谨水关方向留下伏兵,现在只有撤退一条道可走,可吐蕃军连战连败,为了复仇,为了救出自己的妻儿,军心士气才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就这样无功而返?
队伍不好带,人心都散了!
可是就这么撤了,悉诺逻恭禄自己也没把握控制这帮人心浮动的吐蕃军,难保不会有人这么想,窝囊得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还怎么跟着他混前程。眼前的形势如逆水行舟。只能进不能退,他拔出佩刀,对吐蕃军吼道:“自己的妻儿就在城中受辱,生死不知!如果是雪山高原的汉子,就随我杀进城去。”
说罢,悉诺逻恭禄带头向雪山堡飞驰而去,好几架冻羊腿天梯还在城墙上挂着,这一段城墙牢牢地被吐蕃军守住。
双重堡门是打不开的,刚才有千余吐蕃军把堡门撞开,欢天喜地杀了进去,提着刀心里念叨,老婆,就算你被回鹘军糟蹋,我也不会嫌弃,只要你能活下来,就是生个回绕野种,也是咱悉诺部族的人。
老婆孩子面还没见着,吐蕃军便一头栽进翁城,四面高墙,上面的强弩劲弓疾风骤雨般,轻而易举把这些高原雄鹰射翻在地。
悉诺逻恭禄甩鞍离镫,飞身下马,把着羊腿天梯,“噌噌噌”登上了城头,他身边的亲卫大声鼓噪:“悉诺大将杀进城来了,回鹘军抵挡不住了。”
吐蕃军本就有人数的优势,城中的地形也熟悉,渐渐缓过神来,结队厮杀,与早有准备的回鹘军斗个旗鼓相当。
高原冷得刺骨的寒风将浓郁的夜色吹散,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雪让堡渐渐浮出它的轮廓。
守将府角楼上,大唐回鹘军使护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刚才骨笛声询问城中的战况,应者寥寥,雪山堡恐怕大部分地方失陷了。
手下一名千夫满脸焦灼之色,拱手禀道:“现在城南还有骨笛声呼应,我们正好从那儿突围出弃,退回涅水关。”
摇了摇头,护输可汗也是回讫部落杰出的人物,到了这会儿,他也没失掉那份沉着:“悉诺逻恭禄故意不攻城南,恐怕在谊水关方向设有伏兵,我们从城北突围出去,顺着甘泉水逃出去。”
甘泉水东岸,一处山谷中藏有工匠部众,粮食军需,掠来的吐蕃女子,狡兔三窟,这也是小李节帅吩咐的,他像个神明一样,将雪山堡失陷的事算得这么准?
像丧家之犬逃回去,万一小李节帅治我的罪,杀鸡做猴,以正军纪怎么办?看来只有将这个冬天挨过,到北方去,召集回鹘部”护输可汗心里惶恐不安,想到自己丢了雪山堡,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刚才吹进角楼那股寒风太过猛烈。
回鹘军的骨笛声猛地在雪山堡大街小巷响起,城中火光四起,回鹘军疯了一般,杀向城北,吐蕃军既要忙着救火,又要搜救自己的妻儿,一时疏忽,被回鹘军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突围出城。
眼前是被烧成断瓦残垣的粮仓么?吐蕃千户悉诺逻恭禄心里充满了失败感,城中没有一个工匠,吐蕃的年青女子也没有,就是些健妇壮丁,被回鹘军当奴隶使唤的,粮食牛羊好歹保住了一大半,也仅仅是这四千吐蕃军渡过这个缺衣少粮的寒冬,用四千性命夺回来的城堡,够寒碜的。
雪山堡的牛羊粮食,人口金银大部分都被大唐军搬回了大斗拔谷?
悉诺金达垂头丧气地过来禀道:“千户大人,我们还要去诈取涅水关吗?”
得把那一千伏军撤回来,把守涟水关的可是老对手玉门军,右杜希望可比护输更难斗。
待天气好转一些,我们就撤离雪山堡,失去了吐蕃的部众子民,甘泉水河谷已是空空荡荡,这城还守得住么?悉诺逻恭禄终于低头认输:“撤回来,先在雪山堡休整,准备皿藏!”※州卓将军!小李将军!小一李将军!”悉诺逻恭禄喃喃金叫珊。脑中映出的再不是那个只会饮酒作乐的纨绔子弟,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哈城,节帅府后院。
院角廊边,两株红梅树形各异,一曲一直,落蕾初绽,雪中红换点点,看着养眼。
被悉诺逻恭禄念叨的小李将军手持竹刀,咤喝连连,一刀劈向对面的羽林亲卫,左侧一名羽林亲卫猛地扑了上来,劈下的那一刀又快又急。
以一抵三,右侧那名羽林亲卫还在寻觅一刺必杀的良机,情势危急,看得回廊处的慕容兮兮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李岩身形如电,快得慕容兮兮眼睛都跟不上,只见他不退反进,跨入了左侧和对面之间的空隙。
与左侧的羽林亲卫错身而过那一瞬,李岩腿绊肘击,羽林亲卫飞了出去。
跟着一刀已结结实实劈在正面的羽林亲卫胳臂上,回头一瞧,右侧那名羽林亲卫抓住机会,咬牙一刀刺了过来,,
间不容,李岩侧身闪过,大喝一声,威风得紧,挥刀反击过去,三两下就让仅剩的羽林亲卫弃刀认输。
与三名羽林亲卫对练完毕,李岩提着竹刀,走向回廊。
脚下一个火盆,上面坐着一个烧水的铜壶,节帅府的丫鬟慕容兮兮站在那儿捧着布巾,已等老半天了。
小李节帅身材高大,英姿轩昂地走了过来,慕容兮兮微微有些走神,她心气高,不容易佩服谁,可几天来陪在身边看他练武,身手确是不凡,和那几个亲卫全走动真格的,一场下来,竹刀就要砍破几把。
盘马弯弓,快意杀敌,这才是世间的好男儿。
铜盆里倒上热水,慕容兮兮将布巾浸湿,递了过来,李岩瞧着她俏美干练模样,边洗脸边问道:“慕容兮兮,你在青海湖畔长大,骑射如何?”
尔敢说射飞鸟,可射岩羊没问题。”慕容兮兮在李岩面前也不示弱。
存了调戏她的心思,李岩一付老大不相信的摸样:“我不信小较场去练练,日后我也好出去夸夸,节帅府藏龙卧虎,连个丫鬟都有一付好身手。”
这话把慕容兮兮刺激得够呛,立刻与李岩到了前院小较场,早有羽林亲卫牵来紫樟马。
慕容兮兮翻身上马,纵马跑了一圈,度不减,突然回张弓,一箭放出,中了靶子。
没中靶心,她仍不服输,策马从李岩身边经过,丢下句话:“让我再射两箭。”
马身一重,慕容兮兮感觉身后多了个人,耳边是小李节帅的声音:“是我!”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慕容兮兮屏住了呼吸,小蛮腰被李岩紧紧搂住,紫樟马狂奔起来,离箭靶还有三十多步远的地方,一把飞刀划出银色的轨迹,翻滚着飞向靶子。
飞刀正中靶心!
李岩咬着慕容兮兮的耳朵道:“我在马上练的是连弩,显不出本领,就用这飞刀献献丑!”
本领高强的少年,他的胸膛好温暖,慕容兮兮在他的怀中有些意乱情迷,后面什么东西硬硬的,热热的”
洪济城对面的黄河南岸。
几十名忍卫过了河,冷锋寒用千里镜回头观望,李白率一队回鹘军正在冰面上迷迤前行。
骨力裴罗脚踏上了实地,惊魂刚刚初定,听见冷锋寒叫他,对他说:“裴罗,临战前收集地理军情为第一,你愿意到松巴峡去勘验地形,还是随我到洪济城去打探一番?”
冷锋寒斜睨着骨力裴罗,对他一付爱理不理的模样,看得骨力裴罗一肚子气,好歹我还是回鹘军的副军使,少年最受不得激,只听他闷声顶了过去:“你去哪,我就跟着。”
在黄河南岸留了两个忍卫,剩下的分成两队,一队去松巴峡勘验地形,一队由冷锋寒带着,绕了半个圈儿,往洪济城西门过去。
里面穿着程毯吐蕃牛羊毛混仿的毛料战袍,外套狐帽皮裘,黑色的毡毯披风,安在膊前的臂饰,除了冷锋寒是金饰,骨力裴罗是金银饰,其它的多为银铜饰。
他们扮作吐蕃的贵族子弟,到前线来寻父参战,深入虎穴,就打探个敌情,冷锋寒胆儿也够肥的,全是受李岩的影响。
绕到洪济城西边的驿道上,冷锋寒一行少年再不掩饰行踪,大摇大摆往西门驰去。
漫天风雪,这鬼天气,驿道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道路旁的雪树琼枝伸着手臂一样的树枝,冷锋寒缓驰到了洪济城下。
城门正好开着,风雪再大,也得有人出城狩猎,拾柴禾不是,每日开门两个时辰,上午下午各一个时辰,冷锋寒一行网好就赶上下午开门的时候。
“你们是哪家的少爷?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路。”守门的吐蕃百夫长瞧见这伙少年的服饰打扮。
吐蕃等级森严,冷锋寒神情傲慢,未理睬他,身边有个少年贵族子弟代他答道:“扎林千户的幼子,扎林锋,到前线寻父。”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恐怕扎林千户都死在大斗拔谷,不过扎林锋有可能继承千户之职,怠慢不得,吐蕃百夫长点头哈腰地引冷锋寒一行人进城,亲自将他们送往洪济城的守将府。
虽是数九寒天,城头上,吐蕃军像风雪中的树木一般,默默挺立,宽阔笔直的街道上,披坚执锐的吐蕃军一队接着一队过去,警戒森严,透出一股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扬起马鞭,冷锋寒装着关心问道:“洪济城这么紧张,莫非前线失利?”
“唉,确凿的消息,赤祖德如王子的大军全部覆灭,扎林千户恐怕是凶多吉少,扎林少爷可要节哀,为了确保后路,洪济城调来了五千吐蕃军,不容半点闪失。”吐蕃百夫长摇头叹息道,他想看看扎林锋,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是立刻回逻些,继承父位,还是随军参战?
五千?加上以前三千,洪济城驻扎八千吐蕃军,警惧性还这么高,偷袭,这块骨头都不好啃。
冷锋寒表演功夫到了家,乍闻恶耗,脸色惨白,身子在马上摇晃了几下,差点没跌落马下。
驱马上前,骨力裴罗赶紧安慰道:“没有确实的消息,扎林千户就存在活着的希望。”
那吐蕃百夫长给自己掌了几下嘴,忙说自己是道听途说。
骨力裴罗又问了几句城中的千夫长姓名,驻扎在哪儿,看有没有旧交,去拜访拜访。
有意无意间,这情报就从马屁精西门百夫长的嘴里套了出来。
冷锋寒脸上神色黯淡,心中忐忑不安,这个马屁精热情得过了份,将我们亲自带去守将府,脱身不得。
洪济城的守将现在少说也是个万夫长,他如果与扎林家关系密切,瞧穿了我们假冒的身份,这下就玩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