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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师弟,请留意那个赵雪骥,找准机会先伤他出局!此人的剑法已得南剑真传,若是一心守御,恐怕会将此战拖至平局收场。”曲溪老道目光沉凝,向左右叮嘱道。
风涧、碧池二人年岁既长,见识也高,听了此话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就在赵雪骥三人愈发逼近之时,曲溪面上厉色一闪,大喝一声,“迎战!黄龙过江,破浪扬波!”
只见那黄龙三绝阵顿时动了起来,三柄盘龙金锏一前二后,挥舞开来,虎虎生风。乍眼看去,整个阵法一时间金光大盛,又因为风涧与碧池脚踩八卦、在阵中不断的移形换位,好似一条黄龙扭动着蜿蜒的身躯,气势汹汹,朝三人横冲直撞而来。
迎在阵前的三人互视一眼,也同时作出了行动;
赵雪骥与平潮分别腾身,朝两侧袭去,剑气一时肆虐起来,各自敌住一人,只有韩仞留在原地,铁塔般的身躯微微弓起,左手扶鞘,右手反叩刀柄,目光死死的盯在曲溪身上。
曲溪老道擎锏与其对峙,却很有些云淡风轻;因为他本人作为此阵的核心,既是龙首,又是龙尾,随时都可以从容的退走阵尾,而韩仞若是敢贸然追入阵心,届时将要面对的,则是此阵隐藏起来的真正杀手锏;
虽说有赵雪骥二人在旁策应,看似纠缠住了风涧与碧池,但是千万别忘了,整个大阵的内在范围,即是留给风涧二人的余地和退路,到时他只要稍稍变阵,即可使那二人腾出手来,三人合力,只消一个呼吸的工夫,就能令韩仞死在当场!
正因为立于先天不败之地,所以曲溪才能够显得好整以暇。
就在此刻,韩仞已然出刀,每出一刀,不待招式变老,便即归鞘,脚下腾挪不定,且在频频移位。
曲溪老道不断挥锏招架,一连格挡了四刀,却只觉得不轻不重、平平常常,相较之前与碧池交手时的气势,更是差了不止一筹,心中顿生疑窦,暗道:“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即使是天真的想要拖住贫道,也应当使出浑身解数才对……嘿,难道说面对此阵,他们已然技穷,乱打了起来?”
又转头望了望另外二人,最终将目光落在赵雪骥的身上,心想:“倘若真是这样,那么接下来,就先令此人出场吧!”
冷笑两声,陡然喝道:“变阵!首尾互衔,双爪相绞!”
“得令!”
但见位于黄龙右臂的风涧,率先回应了一声,随即以金锏格开归云剑,撇下了平潮,突然疾奔右臂,直至碧池身畔,二人多年合练,默契非常,并不用交流一句,就朝着赵雪骥,使出了一式合击杀招,双锏同出,倏分倏合,如同两条彼此纠缠的蛟龙,威风赫赫、杀气腾腾!
平潮吃了一惊,正欲上前援手,却见眼前金光一闪,曲溪已退回了阵心,正横锏挡在他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
赵雪骥心头一沉,忙不迭倒退三步,心知这一招非同小可,哪敢有一丝怠忽?当即运气于臂,尽全力施展开《掳月剑法》,一息之间,从七个匪夷所思的方位递出长剑;
终于,在一串激烈的金铁声中,险之又险,才截断了这一式杀手锏,但是双锏之上暗含的内劲,还是震得他虎口发麻,一连向后跌出了七步。
那二人面露异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赵雪骥,却意外的没有追击,而是迅速返回,又奔向了平潮真人。
“哼,想要各个击破,哪有这么容易?”
赵雪骥怒喝一声,调匀了呼吸,提起剑正欲去追,但就在这时,忽然一瞥,却瞧见曲溪老道正以眼角余光斜睨而来,心下一寒,生生停下了脚步,已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差些中了诡计,引我入阵才是他们的目标!”
曲溪老道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收回了余光;突然,猛地回身,循着风啸之声,狠抽一锏,挡住了来袭的风雷刀。但见韩仞又是只出一刀,便即抽身退走,就在这片刻工夫,已经偷袭了四五次,虽说到了后来,其招式已逐渐变得犀利起来,且从刀锋上传来的力量也在逐步增强,但却并不足以令他感到棘手,只是烦不胜烦而已!
然而此刻,再度看去,却见赵雪骥、平潮一边与风涧、碧池纠缠在一起,但偶尔看向韩仞的目光,却皆带着既紧张、又期待的表情,这才隐隐的觉察到了蹊跷之处。
“韩兄,第几刀了?”赵雪骥运剑架住金锏,忍不住问道。
“嘿嘿……每刀藏起五分劲,这已经是第九刀了!”
而韩仞虽说在笑,可声音却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只见他的一张脸已红的发紫,且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尤其是他握刀的右手,已完全变成了紫色,手背上青筋凸起,鼓鼓胀胀,似乎仅仅是将刀收在鞘内,就已耗去了浑身力气。而那柄被他收在左侧腰胁的弯刀,其镡口处早已绽露出一抹浓郁且刺眼的寒芒!
突然,似是有一道冷电划过脑海,这个自从结阵以来就一直显得智珠在握、信心十足的老道士,此刻竟然不由自己的,冒起了一身冷汗,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失声叫道:“百垒千叠,百垒千叠……两位师弟,快快罢手转防,此子,此子使的竟然是北刀的独门绝技《沧浪刀法》!!!”
见二人面带迷惑,似乎未能听清,又似乎是不敢置信,气得跌足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实在太疏忽了,已让他叠了九刀,接下来这一刀非同小可,还不赶快回来!”
风涧、碧池二人这才确信,脸色齐变,撇下赵雪骥二人,就往曲溪身边奔来。
“哈哈……以有心算无心,即使你反应过来,也太晚啦!”赵雪骥仰面大笑,也不拦阻,连同平潮一起,走向了韩仞身后。
韩仞喘着粗气,也咧了咧嘴,饶是今时今日,他的内功已然大有增长,对于《沧浪刀法》的领悟亦更上一层,但是这第十刀,一经用出,仍然耗去了他所有的内力与气力!
黄龙阵中,曲溪老道脸色阴沉,几乎都能滴出水来,咬了咬牙,道:“没办法了,快快传功给我……”
风涧、碧池二人相视一叹,明知这样极为有害,却不敢违背,也没有理由违背,分别伸出一只手掌,贴向其后心处,顿时将一股股精纯的同源内力传了过去。
顷刻间,曲溪面如火烧一般,浑身都在冒着热气,似乎体内已然沸腾,唇角也溢出缕缕鲜血,染红了长长的白须,面对韩仞的第十刀,为了心中的执念,他已然不惜一切……
“重阙十层,屠龙一刀!”
终于,在韩仞的嘶吼声中,一拧刀柄,倏地拔出刀锋,肉眼可见的,一道刺眼的刀芒脱鞘而出,如同巨刃横天,气势凶猛无匹,挟着“呜呜”的风啸,直冲黄龙阵的龙首而去!
而在曲溪的身前,此刻则赫然悬停着三柄盘龙金锏,就在刀芒出现的同一时刻,一声大喝,“去!”
双掌同推,三柄金锏微微一颤,当即一前二后,形如一把三股金叉,缠绕着三人的所有内力,笔直迎上了锋芒!
只等金锏打出,喉头一腥,“哇”的一声,喷出老大一口黑血,弓腰驼背,精气流失,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但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则泛起了一抹深深的怨毒!
“铛——”
二者始一抵触,第一柄金锏瞬间被劈成了两半,随后在一阵刺耳的磨擦声中,刀芒消逝,而后面的两柄金锏,则化作了漫天的金色碎渣,如冰雹一般砸落了一地。
眼看三柄黄龙锏尽毁,曲溪老道亦受重创,可说是大获全胜,赵雪骥欣喜不已,道:“黄龙阵已然告破,是我们赢了。”
韩仞也感到快意无比,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平潮真人笑容灿烂,此战获胜,已保住了白羊观的席位,他当然是最开心的一个,看着二人,正要好好答谢,却忽然变色,一把推开二人,惊叫:“危险!快躲开……”
二人本已放松了身心,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一起被平潮推倒在地,惊惶之中,还不等站起身来,却见平潮的胸前,赫然插着两支青色钢钉,且入肉着实不浅!
“好一个无耻的太素宫,你们找死!”
随着一声粗粝的怒喝,二人只听风声响动,眼前蓝影一闪,沈闻道已出现在他们的不远处;
只见他灰发飘飘,衣衫鼓动,显然是觉察到了危险,以轻功瞬息而至,只可惜距离太远,还是慢了一步。
沈闻道看了一眼赵雪骥,见他未受伤,先松了一口气,又见平潮胸前的钢钉,登时露出怒容,转过身去,看向曲溪三人。
暗器正是曲溪所发,但他受创不轻,正由风涧、碧池在旁边搀扶着,此刻看着满地的金锏碎块,面露凄惨之色;
察觉到沈闻道骇人的目光,曲溪老道惨笑两声,用力推开了师弟,先从怀中取了块手帕出来,拭去唇角的血污,微微整理仪容,才把脸色一正,且毫无惧色的与其对视,淡淡道:“这一场比试,只要贫道还有一息尚存,就要力争到底,既然胜负未分,又何来无耻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