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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路真他娘的难走!”
方寒甩了甩鞋上厚厚的一层泥,浑浊的泥水顺着鞋子流淌下来,飞溅在旁边的杂草上。
而在大山之中的山坳里面,有一座不大的村庄,村庄近乎与世隔绝,进来的路很不好走,方寒找了很久,才在杂草堆里找出这么一条路,而在这村子里,有着几十座泥瓦土房,远远看过去十分破败。
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里,到处都是流民和乞丐,即便是在这个近乎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里,方寒也能看见不少蹒跚在泥地里的步履阑珊者,一个个拄着拐,朝着村子里走去。
如果没有这些四处游荡的乞丐,方寒一时半会确实找不到这个隐藏在深山之中的村落,实在是太过于隐蔽,进来的路惊呼荒废,很难想象,这里的人如果想要出去,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
整个平溪坳地区,都是大片大片密集的山林,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居住,而且根据方寒的观察,这里不太可能存在着土匪,实在是条件太过于艰苦。
而且一般来说,过路的行商都会尽量避免走这边,实在是这里太过于荒凉,路途并不近,对行商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因此对张家娘子诉令状中失踪的行商这一身份,方寒隐隐间觉得有些不正常,正常的行商哪里会走这一条路,除非脑子被门夹了!
不过整个平溪坳中,方寒现在能够确定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只有眼前的这一座村庄,要想有所突破,这个村子方寒就不能不进去看看,万一里面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但是穿着这一身官皮进去,方寒也知道不妥,先不说老百姓见官会不会说真话,方寒略为一想现在的时代背景,再一想身边的流民乞丐,顿时觉得如果真以这样的身份进入村子,恐怕会被流民围着打。
想了想,方寒使了缩骨功,整个人变得只有五尺多高,身材瘦小,一看就是常年饥荒挨饿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宽松的探路人服侍被他几下撕烂,而后又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弄得一身都是泥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子才有流民的模样,眼神还需要更麻木一点。”
方寒回想了一下前世通宵修仙后的状态,又回顾了曾经遁入贤者模式的状态,很快就找到了感觉,眼睛中的光很快消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淡麻木。
很快的,方寒融进几个流民圈子里,跟着他们有一步没一步的往村子里赶。
……
陈家村中,几十户不大的院落离地而建,下面都用砖石厚厚的垫了几层,还铺上了隔绝水汽的灰石,因此房间并不显得潮湿。
而现在,整个陈家村,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一股喜庆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很多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究其原因,就是村东头陈老汉家唯一的宝贝儿子,今天娶亲。
这在人口并不多的陈家村,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因此每家每户都再庆祝,大红的灯笼四处挂着。
在陈家村村口,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人手里端着一个酱碗,里面放这块鹅卵石,下面是一层墨黑的液体,像是酱油。
两个老头说几句,就拿着鹅卵石嘬一口,发出啧啧的声音,看起来颇为享受。
看着不断走进村子里、衣着破烂、面色蜡黄的流民乞丐,两个老头骂骂咧咧,表情中有几分嫌弃厌恶。
方寒缓步走到老头身旁,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腥臭味,很淡,并不明显不过方寒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老头聊天的内容上,因此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年头不洗澡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刚才方寒钻进流民乞丐的群体,差点没给熏晕了,现在离得远了才感觉好一点。
“真他娘的见鬼,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前些日子才送走一批,又有这么多不怕死的走夜路!”
“世道不太平,你也别太多嘴,而且咱们这里风调雨顺就好了,哪里还管这么多!”
“来得太多,俺也担心那边应付不过来,要不是陈老汉家里娶亲,呵呵!”
“这不是祭祀快来了……”
往后的话方寒听不清了,他被流民裹挟着进了村子。
一边走,方寒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房屋大多都是土砖房,下面用了几块垫脚的青石,上面清一色的土褐色土砖,盖顶用的松木,上面铺了几层厚厚的松针。
这里气候潮湿,下雨天也多,再加上地处山坳中,湿气更是重,因此每家每户都用了灰石,第一层与地面至少隔了一米来长,不过奇怪的是主体结构还是用的土砖。
方寒好奇的看着每一家的门脸,上面都挂了一块牌子,牌子上画了一张驱鬼符,颜色很鲜艳,看得出刚挂上去不久。
此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着,旁边挂着鲜红的大灯笼,也没看见几个人,想必都去了村东头的陈老汉家。
顺着人流,方寒走近陈老汉家。
这是少数几家有大院子的土房,从双开门的门脸就能看出来,陈老汉有些家底,在这个村子里排的上号。
其他人家基本都是单开门,走了这么久,也就见到陈老汉家门脸双开,大门格外的大,这东西和自己家里的经济情况也有些关联。
越是有钱的人家,房子就越好看,越高调,这个道理不论放在哪里都不过时。
方寒这样想着,陈老汉院子外边聚集的流民乞丐数量不小,已经有十几个了,都围着大门站着,不敢进去。
这些流民能够顺着崎岖的山路走到这山坳里来,非常不容易,无非也就是想混口饭吃。
草根树皮并不是很好的选择,难以消化,很多人就这样吃死了,而且现如今情况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大家也只是饥一顿饱一顿而已。
等真到了要吃草根树皮的时候,这个府城也就完了,不仅流民得死,里面的达官贵人也得死。
方寒张着眼睛,看向陈老汉家敞开的大门,门口处挂着两幅对联。
上联写的是:喜从天降。
下联写的是:永结连理。
没有横批!
方寒古怪的看了几眼,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么简略的对联,考虑到村子里的人文化水平不高,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也是写的歪歪扭扭,方寒便不再思虑。
小心的走进院子,院子里面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没有人出来赶人,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前方吸引,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吃了变身后身高的亏,方寒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听着院子里人的声音,方寒有些郁闷。
这玩意能听不能看,这和能看不能摸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里,方寒身体又小了几分,顺着人群里的缝隙,努力的往前面挤。
在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后,方寒终于是站在了最前面。
此时厅里,站了两排人,一个老头呲着黄牙笑着,站在最上方,中间是一对穿着大红衣服的新人。
“一拜天地!”
尖利的声音响起,方寒睁大了眼睛看着缓缓跪拜下去的新婚夫妇。
一种不和谐感出现在心里。
怎的如此僵硬?
新郎身体关节梆硬的像个木头人,新娘则是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不过在方寒这个方向,完全看不到新人的正脸。
因此方寒只是猜测着其中原因。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一刻,方寒终于看到了新人的正脸。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惊悚莫名。
这正在拜堂的新郎,竟是用纸扎的。
苍白色的脸,涂了红点的腮帮子,一双画上去的眼睛,大睁着,像是死鱼翻得白眼。
随着拜堂结束,周围其他人突然欢呼起来。
“恭喜恭喜!”
“入洞房咯……”
“陈老汉好福气啊!”
“儿子孝顺,从不顶嘴,不像我家那个,气死个人!”
听着其他人的讨论声,方寒有种寒气入脑的惊悚感。
什么好福气?什么孝顺?
这玩意不是纸扎的吗?
再看陈老汉,此时龇牙咧嘴,笑的很欢快。
方寒慢慢的后退了几步,撞到一个流民的裤腿。
那是一个七尺多高的小伙,身子看起来比较匀称,不像其他流民那般面黄肌瘦。
小伙冷冰冰的眼睛扫了方寒一眼,自顾自的走了。
没有留下来吃席。
方寒暗暗记住他的模样,而后走近其中一席,边吃边观察着其他村民。
没有看出半点异常,仿佛刚才结婚的就是一对正常的新婚夫妇。
所有人都很开心,脸上带着笑容。
方寒迷惑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左右扫了一眼,方寒注意到,身为主家的陈老汉没有出来。
好像跟着新婚夫妇一起进了后院。
留了个心眼,方寒迈步走出院子,找了个角落,确定四下无人,身体一阵啪啪作响。
重新变成一个七尺男儿。
轻手轻脚的走到陈老汉家后院的墙边,方寒往上一跳,手指勾住最上面的土石,探出脑袋来,看向后院。
“这是……”
方寒瞳孔,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