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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小半月过去了,霍沄洺该干的事情都干的差不多了,隔三岔五跟靳佩哲一起去慕长庚的猎场练骑射,也算是没荒废时间,骑技长进了不少。
霍府,
“少爷,宫里传旨说,明日巳时,传您着朝服太明宫觐见。”张叔到清云轩来回禀的时候,霍沄洺正在阅室里翻看《霍门剑诀》。
“好,我知道了张叔,师父回来了吗?我有点事问他。”霍沄洺抬头回应。
“回来了,在屋里陪小姐呢,您过去找他还是我请他过来。”
“不麻烦你了,我过去就成。”
霍沄洺捧着《霍门剑诀》的卷宗,提上凰鸣,去了星岚阁。
霍沅谧这三年,一直在夫人的“闺秀教育法”下被压得失去了童真,霍沄洺回来之后,带着她上山抓虫,池塘里捕青蛙,隔三岔五领出去买糖吃糕饼,抱着她骑在红枣身上玩......
夫人自是放心,也便不管,霍沅谧彻底是爱上了有哥哥陪着玩的感觉,一看见霍沄洺,便像是小狗看见肉骨头一样贴上去,抱住哥哥的腿不松手。
今日也是一样。
霍沄洺却没似从前一样抱住她去玩,只揪了下早上晓葵给她梳的“小包子”发髻,轻声与她说到:“哥哥现在有正事,一会儿陪你玩,乖,找晓葵姨姨去。”
“好!”霍沅谧痛快地应下,嘴里喊着“晓葵姨姨!”一蹦一跳去晓葵怀里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趟回来,二爷还是第一次看见霍沄洺这样严肃的表情。
“师父,我之前在战场的时候,有一招左右没想明白,回来就给忘了,适才翻剑诀,也是没弄明白应当如何?您给我说说吧。”霍沄洺指着书卷上的一行字,偏头请教二爷。
二爷放下了紧张半天的心,先是笑了一下,接着说:“好,我瞧瞧是哪一招?”
看见霍沄洺难得对剑诀如此上心,二爷也是欣慰了不少,心中暗想,这还得是上一次战场,亲身体验一次“刀剑无眼”是什么意思,这一场仗下来,效果不知比前十几年的打骂高出几倍来。
“嗯,那就老规矩,你先把这招完整地背一遍,背好了我在给你讲?”二爷一把将霍沄洺手里的书卷夺了下来。
霍沄洺先是一愣,后又一笑:“师父,现在提起剑诀,我都忌惮您的板子呢,若是背都背不好,我哪里敢来?”
霍沄洺自己看的时候,完全是不知道自己有一句话漏记了,招数上没连接上,自然是别扭着。
这番当着师父面背一遍,立马就找到问题所在了,自己也是有些羞涩地轻笑了番,摸了摸耳朵。
二爷佯装严肃,与他说:“瞧你,不用心吧,该打。这回知道了?提剑试试去。”又扬声跟晓葵说,“你带小姐进屋玩会儿,少爷挥剑别叫她瞧。”
等晓葵带霍沅谧进屋之后,霍沄洺便亮凰鸣而出。记住那一句之后,这招剑术便立马顺滑了。
二爷在一旁看着,暗赞霍沄洺这两年长进不少,剑招不再稚嫩,剑锋凌冽威风起来,人和剑已经充满默契,许是熟能生巧,现在霍沄洺出招完全不用思考过多,算是将《霍门剑诀》融在血液里,织在凰鸣身上,发挥到最大作用。
现在的霍沄洺,也许真的可以跟二爷对上几番了。
二爷的剑锋,在重,霍沄洺的剑锋,在快。
他现在的旋身速度,二爷都比不上,当然了,这个程度,是二爷十年前就定下的要求。
招毕,二爷轻鼓了两下掌,走过来说了句话便进屋去了。
霍沄洺站在原地,琢磨着师父那句“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后悔没早几年给你送去战场了。”
这句话,应当是句夸奖吧。
次日,霍沄洺掐着时辰进宫去,在转角的路上便遇到靳佩哲,才知道君上给不少人都下了一样的旨意,那便能想到,又是有事要干了。
果然,马在外朝门被拦下,沿着宫路走去太明宫,又遇上了慕长庚跟苏少秦。
在门口,看见了很多面熟的人,除了摘星赛上认识的,还有尹凡祐,罗家少爷,冯家少爷,顾家少爷......数一数一共是三十七位。
这其中,只有霍沄洺跟苏少秦穿着朝服,算是半个朝廷人了。
宫门口站着侍奴和护卫,君上并未传召他们进去,便只好都在门口排成两列站好,谁也不敢出声。
天子门前,谁敢不敬。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太明宫里出来了几个着朝服的老臣,看衣服纹样,都是三品以上的文臣。
文臣走了之后,才有侍奴出来叫他们进去。
宫殿内左右两侧都已经置好案台,行过礼之后,君上示意诸位分别落座,在这些子弟当中,应当是以霍沄洺和苏少秦为尊,毕竟人家已经封王,不只是世家子弟。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便又退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君上赏的新茶,是前几日东郢郡刚供的。
霍府,
“师父,藏经阁的钥匙在张叔那里吗?”
“没有,在我这儿呢,你要做什么?”说罢,二爷便去取了钥匙来递给他。
霍沄洺接过来才说:“君上出了一道策论的问题,让写一篇章文,师父你也知道,我哪儿会写什么章文,寻思着去藏经阁看看书。”
二爷颔首表示知道了,又问道:“什么问题啊?你可以去问问账房先生,他懂些做文章的道理。”
“不能说,君上说一定要自己写,不能找人帮忙,我一个打仗的,文学上的能耐就那点儿,君上心里有数的,写的太好了,多假?”
“行,那你就自己研究去吧,力争言语通顺就可。”二爷轻笑罢,就进屋去了。
这事情半月后才有后续,三十七位子弟交上来的章文,君上和几位老臣看过之后,选中了靳佩哲的一篇。
六月的时候下了封赏,公卿平远侯都尉之子靳佩哲,封了江平王,特派东郢郡,七日后启程。
江平,取江河平安之意,跟嘉荣昌兴一样,都是君上毕生的心愿。
靳佩哲也因做文新颖,思路角度独特的一篇论商道的章文,做了武官弟子当中第一个没有出兵征战的子弟。
特派东郢郡,是乃君上看中了他出将入相的本事,既有靳家的刀学护身,又有不菲的学识头脑,堪当大任。
靳佩哲带着君上的旨意回来的第一时间,霍沄洺就带着礼物上门恭贺,听说靳佩哲不用上战场,最高兴的就是霍沄洺了,他亲身体验过征战不易,实在不希望靳佩哲也走一遭。
“恭喜江平王了。”霍沄洺故意恭谦起来道贺。
“呦,嘉荣王,同喜同喜。”靳佩哲也用一样的口气回应霍沄洺。
“哈哈哈哈。”二人都笑了。
“干爹干娘也高兴坏了吧。”
原离给霍沄洺上了茶,靳佩哲说:“我阿娘倒是高兴着,我爹却是一般,他说我没能顺着他的位置走下去,还骂我走了文官的路,是给靳家丢脸了。”
“干爹居然会这么想,他又不能三五年内把官位传给你,急什么,封了王他都不高兴,是对你期望太高。”
“嗐,倒也没办法,朝里那几个总是卖弄酸文的老头子跟我爹爹不对付,我爹说人家无能,人家说我爹无礼,都别扭着,他自然是瞧不上文官的路。”
霍沄洺呷了一口茶,说:“你这个位置,算是文武兼流,将相合一,倒也不必。”
“少爷,安舟少爷,长庚少爷过来了,说是来给少爷道贺。”原离进来说。
霍沄洺说:“那我请你俩出去吃饭吧,上次欠了慕长庚一顿酒,正好补上,顺便给你庆祝庆祝。”
靳佩哲正犹豫,霍沄洺又说:“走吧,等明天,就该有成堆的人来巴结小王爷了,你还要挨个说场面话,抽不得身了。”
靳佩哲自小就会应对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好似他生下来,就该是要能圆滑地应对人情世故,这些能耐,是霍沄洺应付不来的。
他反而是天生的好军将。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坐在交华楼厅堂里,是慕长庚定的地方,他并不了解霍沄洺跟箫祁韵的事情。
当他们几个一杯接一杯豪饮的时候,一切都是无恙,三坛美酒下肚之后,霍沄洺开始不再说话。
睹物思人是很难控制的,交华楼里包含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今天的交华楼人满为患,雅间已经没有了,好在几人都不是那种玩派头的大少爷,便也只是找了二楼一个靠着楼梯的位置坐下。
隔壁桌坐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明显是一对爱人,女子好几次被男子逗笑,发出泠泠清脆的笑。
喝多了酒的霍沄洺,神情恍惚,他站起来,走到旁边桌,手里亮出一把明晃晃的袖剑,拍在桌案上。
吓得女子一声尖叫,躲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第一时间捂住了女子的眼睛,立马朝着霍沄洺大喊一声:“你谁啊?有病啊?”
“你喜欢她,就好好对她!不许朝慕夕辞看上别人家的姑娘就负了她!”霍沄洺盯着年轻男子,眼中有些虚无缥缈的伤情。
靳佩哲赶过来一把搂住霍沄洺,跟那桌的年轻人连连道歉,并提前替他们结了饭钱,将霍沄洺拉走了。
慕长庚也有些喝醉,才各回各家。
靳佩哲拖着霍沄洺回了自己家,他害怕神志不清的霍沄洺回去当着林婉笙的面露出马脚来,恐又伤了她的心。
无情,是被理智压抑着,但盛大的爱情,是理智压不住的,即便是过了四年,即便已经是分别有了家庭,即便那人改了姓名,即便她已经有了孩子。
但,他的感情,一如既往,只是将盛大的爱情隐匿于心,搁置在最深的位置。
那些年的风花雪月,只变成了不能启口的伤痛,戏中,才能肆无忌惮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