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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四章 你需要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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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老板晕晕乎乎的,脚像踩在云端,脑袋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得一时间转过来线来。

    显金给足了诸人消化的时间,云淡风轻地曲指敲着桌板,脑子也动得飞快:翡翠扳指这玩意儿,水太深,就看她是想要色还是想要水。

    她虽然工资高,但是存不住钱,后院还有个胖小花金尊玉贵地养着,除开那个白的,还有个黑的——王三锁小姑娘力气大,吃得多,一顿饭一个肘子不在话下,她那点工资养起来虽说不吃力,但是也剩不下多少。

    钱不多,先保色吧。

    绿油油的爪子一伸出来,看上去多富贵呀!

    活脱脱一个绿刚狼啊!

    显金再认真地看了眼手爪子,心里盘算,尚老板人脉多渠道广,他指不定有法子拿到云南那边不错的料子;实在不行,便宜爹应该也有门路,好歹一个资深纨绔,闺女要买石头,他不得冲锋陷阵?

    嘿嘿嘿,好像已经看到大扳指戴在爪子上的样子了——气派!排面!阔绰!

    显金目光发亮,嘴角含笑,十分稳重地垂眸凝视。

    恒溪的父亲恒帘,目光扫过显金,看到这一幕,不觉钦然地暗自颔首:这个小姑娘此番垂眸凝思,恐怕还在思考贡纸一事吧?

    当真是沉稳大气,又肯为宣城纸业鞠躬尽瘁。

    再一细品这小姑娘先前的手段,一来先放出“诚衡”这颗甜枣;二来拿出行规标准,逼退原就对她存疑的商户;三来再以匠人之心笼络在座诸人;最后甩出一个足以叫所有人叩首感激的让利消息——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既将“宣城纸业商会”打出雏形,三言两语间还把自己拱上令人信服的位子。

    寥寥几句,不过两个时辰,这位贺姑娘展现出的,让利为众的大气和足以挟制诸人的能量,把她焊在了“宣城纸业商会”会长位子上,牢不可破。

    在座二十家造纸作坊,全都是整个宣城府排得上号、数得上名头的商户,纵然这一两年来,这位陈记的贺掌柜声名鹊起,但她的身份、年级、性别...无一不被讨论质疑。

    在没见过这丫头之前,这些人来到陈宅,恐怕都怀着“我倒要看看这贺老板要耍什么小聪明”的心态吧?

    嗯,他第一次见到贺显金,不也对这瘦长螳螂、面容清秀的小丫头十分轻视吗...

    他仰着脸,鼻孔朝天地来。

    哪知,这小丫头片子一见他,反而率先蹙了眉头,好似有些嫌弃,“怎么是您?恒溪呢?”

    倒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恒帘再看了看身侧目光灼灼看向贺显金的长女恒溪,陡觉世事无常。

    他原先把这个女儿带在身边,不过想拖到幼子弱冠的年纪,把铺子里二管事的位子占上,免得隔房的兄弟趁机把自家子嗣塞进来。

    长女,就是个占位子的,是个炮筒,打完了就可以嫁出去了。

    如今看来,若非这个长女,他恒家要么跟白家一样,被彻底排除出宣城纸业的中心圈子,要么跟下首坐的这一群作坊主、商户老板一样,陈记丢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如今,至少他恒记,还有被拉拢的价值。

    恒帘叹了口气,目光再看长女恬静婉约的侧脸,瞬时之间心头闪现过好几个念头。

    再看看吧。

    贺显金坐得稳陈家,不代表五娘也可以。

    更何况,贺显金对外的手腕强硬担当,但对内,她有天然劣势——一个长辈的名头盖下来,她不从也得从,不交权也得交!

    陈家长房走仕途,陈家老二无所出,陈家老三膝下却是有二子,四郎没什么名声,三郎跟着舅家在外游历。

    游历,经验攒够了,不就回来了?

    等陈三郎回来,贺显金这个位子坐不坐得稳?坐不坐得长?坐不坐得下?

    这都是大问题。

    恒帘扬了扬头,适时出声,“能以商会的名义上奉贡纸,是陈记的大德!恒记一切听从贺老板差遣!”

    恒帘开了头,诸人纷纷从云端被拽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说起自家有多大能耐,能出多大的力,能掀多大的浪。

    恒帘,背往后一靠,深藏功与名。

    ——不管贺显金这小姑娘,在这个位子上,能坐多久、能不能坐稳,只要现在她说话还作数,恒记并不排斥给这丫头抬轿。

    他一向能屈能伸、审时度势。

    否则也不会冒险起用不占性别优势的长女。

    诸人打开话匣子,言语纷杂,像一群开了屏的孔雀。

    甲说,“我铺子上的洒金笺,做得贼拉好,富丽堂皇,看上去就很贵!”

    显金:...

    她第一次听到宣纸,和“富丽堂皇”挂上钩。

    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金碧辉煌的到处都是水晶灯的洛可可建筑里,一个遒劲的白胡子老人背手挥毫的画面。

    有种唐僧和丘吉尔约着打麻将的违和感。

    显金甩甩头,“富丽堂皇很好,但您先别堂。”

    乙说,“我家特皮四层宣又嫩又滑,啧啧啧,摸起来像百花楼花魁春珍的脸颊肉一样...”

    显金:...

    和一群中年男性打交道,真的很麻烦。

    你跟他聊事业,他跟你说足浴。

    一不留神就开始黄赌毒。

    显金不想和他讨论百花楼的春珍秋宝到底谁的皮肉嫩,移开延伸,直接看向丁。

    丙说,“我一切听从贺老板安排,贺老板让我做夹棉宣我就做夹棉宣,贺老板让我做熟宣我就做熟宣,我都听贺老板的。”

    丁戊己庚辛壬纷纷对丙怒目而视。

    这丫,怎么能舔得毫无负担呀!

    显金摆摆手,正欲说话,却听最下首的那位方脸不识字大叔开了口。

    “我听说上奉贡品,每年的目的不同,十来年前宣城还有资格上奉贡品时,是做的净皮生宣,因为前一个皇帝...逊...逊帝吧?据说他老人家喜欢书画,画水墨山水,需要纸张自然晕染洇开...”

    后来逊帝下台,昭德帝上台。

    宣城就没上过贡了,改成了玉扣纸。

    玉扣纸更日常实用,誊抄书页比较方面,保存起来也不需要宣纸那么精细。

    方脸文盲大叔“啧”了一声,“就是不知道,现在朝廷想要啥?”

    显金展颜笑起来。

    这才说到了点上。

    做生意,不是我有啥卖啥,而是你需要啥,我卖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