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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客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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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厮杀堪称惨烈,活着的人十不存一,但是还活着的人,往向穆瑜的目光都多多了些敬畏,对他的态度也有些一些变化。

    虽说出手的是桓正修雅,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握着那把碧泷之剑的人是谁。

    甫离容郡时,那时车伍里所有人都只当穆瑜二人是个挂件,是杜清方念着一时交情,抹不开面色这才答应带着这二人往羲都而行。

    但现在,人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在征询了杜清方的意见后,再去询问一遍穆瑜是否有所补充。

    在易子唯元气恢复之前,说穆瑜掌控着整个车伍的性命也不夸张,甚至就算易子唯伤势复原,也没人认为易子唯就能胜过穆瑜身旁的青袍剑客。

    夜色渐深,风轻拂而过,带走些许的血腥气,一团团篝火在夜间点亮。护卫统领已连夜派人送出书信,以期能尽快同皇朝安排的接应部队汇合。

    面色苍白的易子唯靠在一堆箱子搭成的角落里,身上还裹着毯子脸上至此时也看不到半点血色。

    微言大义,用的时候自然威风,之后的反噬,也是叫人欲仙欲死。

    此时的易子唯,看上去倒是更像在风寒病痛中瑟瑟发抖的乞丐了。

    “杜伯,我来了。”

    衣袍微动,带起一缕寒风,易子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坐吧。”

    杜清方放下手里的书卷,抬起头看向已经在火堆旁坐下的穆瑜,比杜清方说话,还快了一步。杜清方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微微舒展,算不上和蔼可亲,但也没初时那般严肃。

    客居容郡数载,与穆瑜相识一年有余,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高看了这个忘年交。

    一年半的时间,从无到有,在容郡最繁华的街上开出七家铺子,一跃成为容郡一等一的富商大贾。

    他也曾想过入伙,但是被穆瑜很干脆的拒绝了,属于少年人的骄傲展露无遗。

    而他本来想着看穆瑜的笑话,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个少年让容郡所有打算看笑话的人大吃一惊。

    回想起傍晚时的那一抹青色,那一把剑,放在整个大羲算不上顶尖,甚至若是排榜,桓正修雅前十都进不去。但是却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风采,让人毫不怀疑,假以时日其人必然名震天下。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剑者,却在穆瑜的身旁待了一年,而且看这样子还会一直待下去。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傻子,但能将剑艺淬炼入道的剑者绝对不在这个行列,那么能让一名随时可以登临先天之境,甚至可能已经是先天境的剑者跟随在侧的穆瑜,则更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更何况,至今,他仍未查出穆瑜的来历……

    就如同那一席青袍一般,没有过去。

    想到这里,杜清方又不由想起了前些日子,易子唯的觉察的那一瞬异常,那昙花一现的第三道气息,也在穆瑜的马车上。

    这个少年,身后是否还另有别的力量?将这股力量带入现在本就波兰诡谲的大羲皇城,又是福是祸?

    如果说他只是杜清方,他自然无需去考虑这些,但是很快他将不再只是容郡里的区区富家翁,他将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那个人,宰执一国,这时候面前多出一团浓雾般的势力,由不得他不小心,不谨慎,哪怕这股势力,刚刚救了他的命。

    “你对桓正修雅,似乎颇为信任。”

    杜清方拾起一旁的枯柴,往篝火里丢了进去,语气悠闲,就像是街坊邻居在唠着可有可无的家常。

    “修雅为国士,穆瑜自该以国士之礼礼遇,信任,只是最基本的条件。”穆瑜温声回应道。

    “桓正修雅,确实是国士,也不知道你去何处网罗的这等人才,倒令老夫好生羡慕。”杜清方有心无意的缓缓说道:“此去皇城,你已知凶险,还要继续?”

    这一战,桓正修雅杀了东林书苑的教习,杀了来自墨隐流派的刺客,这些事,就算这一行车伍里的人不泄密,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也迟早会查到穆瑜的身上。

    在波澜诡谲的皇城,可就不似今日这般的荒野,穆瑜深入其中,更像是自投虎口。

    穆瑜轻声一笑,说道:“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侠之本意。今日既已亮剑,无论去不去皇城,那些人都会查到我身上,大羲不小,但也不大,他们总有找到穆某的办法,不如去看看。皇城风云变化,于我而言是泥潭,对他们又何尝不是一层束缚?”

    “你小子,倒是想的透彻。”

    杜清方看着眼前侃侃而谈,还未加冠的少年,心里一叹,看着身前飘起的火苗,说道:“同老夫一同入皇城,身上便会打上老夫的印记。”

    他抬起头来,看着少年,说道:“老夫现如今虽然看似圣眷在身,但根据传闻,陛下性情喜怒多变,老夫任首辅,总有些话不得不说,身上有老夫的印记,对你而言,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未来只怕还会牵连到你。”

    杜清方说的,自然是真心话,忘年交的交情在前,救命之恩在后。

    他非是不愿让穆瑜入皇城,只是穆瑜打上与他有关的印记,对穆瑜未来在大羲皇城内行事,未必是好事。

    “老夫知道你此去羲都,必然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与老夫走的太近,各方就都会关注你,你行事,只怕不太方便。”

    穆瑜闻言,只是微微的一蹙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杜伯此言,亦是有理,穆瑜明白了。”

    “老夫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羲都内的百姓无辜,只希望你做事,多存些仁慈之心。”杜清方面色温和,轻抚着长须说道。

    “哈,杜伯这话说的,我都要以为我是什么祸乱世间,滥杀无辜的魔头了。”

    “子不杀伯仁,伯仁因子而死。这类事情,自古至今也不罕见。”

    “穆瑜明白了,谢杜伯教诲。”

    “羲都内若是有需要,自可来寻我,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

    杜清方轻拈着胡须,老小两人四目相对,二人相视一笑。

    最平淡不过的言语,情分,在二人的话语间,消散于风,又似乎隐隐的又沉淀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