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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魏忠贤报信的是曾经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朝钦,魏忠贤的铁杆亲信。
自魏忠贤主动辞职走人以后,李朝钦也被崇祯一脚踢出了紫禁城,勒令其在家反省。
虽然他们这些太监头子被崇祯踢出局外,但宫里一帮忠于他们的徒子徒孙暂时还未受到波及,昨日崇祯下旨要捉拿魏忠贤回京治罪,不久即被李朝钦安插在宫中的耳目得知,消息迅速传到李朝钦这里,鉴于此次事态比较严重,李朝钦觉得还是亲自告知魏忠贤的比较好,所以他悄悄的上路了,直追魏忠贤而来。
魏忠贤刚下到尤氏客栈的一楼,便遇到了匆匆走进来的李朝钦。魏忠贤见李朝钦行色匆匆一脸凝重,心中顿时一沉,直觉告诉他李朝钦前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他仍抱着一线希望,问:“朝钦,你怎么来了?”
李朝钦一路疾驰,人困马乏神情疲惫,他见魏忠贤身边侍从众多,如果此时说出实情,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顿了下才道:“厂公请移至僻静处说话!”
魏忠贤将要入住的地方紧邻客栈,为方便,尤有财便在客栈后院开了一个角门,所以一行人又朝客栈后院走去。
此时客栈后院干戈已经平息,双方在各级领导的指示下达成共识,共同入住客栈后院的场地及房屋,只是魏忠贤的车马太多,一些人马只得另觅住处了。
当然,魏忠贤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了,一切便交于魏仁义打理,他则与李朝钦匆匆走进了尤有财的小院,找了个舒适安静的房间叙事去了。
这天晚上魏忠贤与李朝钦谈了些什么沈锐无从得知。但沈锐知道,如果历史不开玩笑的话,阜城县将是魏忠贤与李朝钦人生的最后一站。
据史料记载,当晚两人在一起喝酒至深夜,后魏忠贤独自吊死在房中。次日早,李朝钦发现魏忠贤已死,绝望之中跟随其去。
是夜,沈锐有梦,梦中始终有一人在高声吟唱,似乎在诉说某人的一生。
几十年间,不过是梦幻一场而已。
沈锐是被江小楼的敲门声惊醒的,昨夜他始终被梦中歌声所扰,不曾深睡,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他打着哈欠起来开了门,江小楼急急进来低声道:“公子,出事了刚听说魏忠贤昨夜上吊死了,那个后来的太监也一起吊死在房中,此刻魏忠贤的一众侍卫正不知所措,客栈后院里已经乱成一团。李管事怕有人乘机劫掠咱们的货物,正带兄弟们护着车马,他让在下上来问公子怎么办?”
沈锐一听,暗暗笑道:“大事成矣!”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对着江小楼吩咐道:“先别管我们的货物,有李管事看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你现在出南门,告诉张大哥这里发生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大哥此刻已在城门口侯着了!”
江小楼乃张无忌心腹,是靠得住的人,昨晚沈锐也没瞒他,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于是江小楼便上着心,时时探听魏忠贤一伙的情况。
江小楼答应一声,转身欲走。沈锐忽然叫住他道:“江大哥昨夜可曾听到有人在客栈附近唱歌吗?”
江小楼被他问的一怔,此时这才注意到沈锐红着双眼,黑着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他狐疑着回答:“昨夜在下不曾听到有人唱歌,怎么,公子昨夜没睡好吗?”
沈锐扰扰头,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江大哥去吧,告诉张大哥,让他便宜行事!”
江小楼答应一声,转身下楼。
正如沈锐所料,张无忌此刻正守在城门外。阜城县是个小县城,有城墙但无士兵把守,城防由县衙负责,那负责城门的衙役见一大早便有不少人列队侯在城门外,道路上还横着拒马严阵以待,惊慌之中连忙跑到城垛处仔细察看,待看清是巡检司的民壮弓兵,才放下心来,这些巡检昨天便在城外盘检,只是离城墙还有百八十米,今日却跑到城墙下设防,例行公事得问问是怎么回事,于是那衙役高声喊道:“巡检兄弟们,大清早的所谓何事啊?”
张无忌身边的赵德方朝一个头目使了个眼色,那头目立即上前一步高声回道:“我等奉上峰命令盘查行人、捉拿逃犯,这位差哥无须顾虑,按时开启城门即可!”
那衙役有些奇怪,因为巡检司的人一般只会在偏僻及要冲之地盘查行人,很少跑到县衙驻地来检查的。但凡事都有例外,这两年不太平,巡检司到处设卡也说得过去,人家也说了,奉命行事,就不是他小小的城门头所能管的了,反正只要不是土匪马贼就好。
由于整个夜晚有大半时间在调派人手,赵德方眼睛里布满血丝。城门开启的时间即将到了,他的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为了这次行动,赵德方可是下了血本,这次奉命巡查连赵德方在内只有一百二十余人,记一百名刀枪手,二十名弓手。听了张无忌的计划,四个城门都要派兵把守,这样一来每个城门也只能分配三十人左右,赵德方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德方派人将看家的另二十号弓手调了过来,又从最近的几个村庄征调了八十几个民壮,赵巡检的队伍总算到了二百多,幸亏北方民风彪悍,这些民壮农闲时也时常拉出来训练,乍一看还算有模有样。
即使这样,赵德方心里依旧没底,对他自己没底,对张无忌更是没底。至于张无忌,此刻心中却已抛却初时的忐忑,显得意气风发。昨日沈锐告诉他,看魏忠贤印堂发黑,乃绝命的征兆,应该活不过当晚。张无忌对这种神鬼莫测的观面相知生死是持怀疑态度的,纠结的是那两个字:应该。也就是说可能死,也可能不死,反正像这种预测生死的事也不是绝对准的,要是沈锐大言不惭地说说魏忠贤肯定活不过当晚,张无忌反而要在心中打个问号。
沈锐还说,他已感知大批锦衣卫即将赶来捉拿魏忠贤回京,所以张无忌可以见机行事。
最主要的,还是魏忠贤所带的四十几辆大车,金银珠宝价值价值两百万两啊!想想就让人血脉偾张。话说回来,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再一想,阉贼横行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多不胜数,说两百万估计也是少的。沈锐还说,如果魏忠贤活不过当晚,在大队锦衣卫赶到之前,他的手下群龙无首,必定会抢了财物后一哄而散,虽然最终会追回一些,但可能也是寥寥无几、十难存一了。所以在大队人马赶到之前,必须把这些金银珠宝控制在手中,将来论功行赏,首功非张无忌莫属了。
不得不说,能在短时间能想出这么一个计划,沈锐已经异于常人了。
张无忌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虽然与出身有关,但论眼光讲能力张无忌也不差谁,只所以接受沈锐的这个计划,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也不是沈锐所说的如山的财宝。诚然,钱财之类多多益善,但张无忌生来富贵,对于金钱,也并不十分在乎。他所在意的,只是这件事完成之后的政治意义。成功,总是青睐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归根结底,沈锐的提议,具有可操作性,风险不大,收益颇高,正如沈锐所说,即使魏忠贤不死,他张无忌也损失不了什么,但如果魏忠贤真的死了,但张无忌没有准备好,到手的功劳就会眼看着溜走,那时悔之晚矣。
张无忌调用赵德方时,很是谋划了一番,还耍了一个心眼,他告诉赵德方,锦衣卫在魏忠贤身边安插了内应,魏忠贤已得知皇上下旨捉拿他回京治罪,十分惶恐,已有自尽之意,内应见事关重大,找到了他寻求帮助,为了怕魏忠贤死后众手下一哄而散,自己特来巡检司寻求协助。张无忌暗示,如若事成,不仅可以在上官面前给赵德方美言几句,还可以单独给他一千两纹银,至于参战的官兵,自然是人人有赏。赵德方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一来张无忌虽然是锦衣卫千户,但并没有驾贴在手,调动巡检司官兵属私自行为,是不合法理的。二是如果魏忠贤并没有张无忌说的那样死亡,他所许诺的升官发财就成了镜花水月。
但任何事都有事急从权之说,作为皇家侦缉组织,张无忌只要做出书面说明,赵德方也是不敢违逆的。张无忌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赵德方的顾虑,他望着赵德方说:“赵大人,即便魏忠贤没有自杀,我们也可以借机盘查,只要拖到大队锦衣卫赶到,也是大功一件,机不可失,赵大人还犹豫什么?”
赵德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是啊,我的任务不就是这些吗,如今有锦衣卫帮忙,完成的希望大大增加了,还犹豫什么。赵德方立即答应下来,考虑到事后张无忌也能知道他的任务,与其让他事后得知心中不快,不若现在坦诚相告,即便往后不在上官面前为自己美言,最起码不会说自己的坏话。
赵德方说出了自己的任务,这下轮到张无忌抓瞎了,原本他也是信口开河,诓赵巡检上钩的。在他看来,赵巡检官小位卑、胆小怕事,如果魏忠贤活着出城,赵巡检只有列队欢迎的份,哪敢提借机盘查拖延时间的事?到时候他也顺势装聋作哑,目送魏忠贤前行即可。
哪里晓得赵巡检的使命正是拖延魏忠贤的时间!这个赵巡检,先前还装着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到真是小看他了!不过到了这一步,张无忌也不能露出丝毫胆怯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话又说回来,赵德方能接到兵部的命令,说明魏忠贤真的是日暮西山了,自己一个堂堂的锦衣卫千户,怕什么?不就是拦下他们问问话嘛!魏忠贤还能吃人不成?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两扇城门缓缓地打开,张无忌看到,第一个出城的,是他的手下江小楼。
江小楼是在城门即将开启的时候堪堪赶到的,他出示了腰牌,守城的衙役不敢阻拦,第一个放他出去。
迎接江小楼的,是严阵以待的巡检司官兵,几个兵丁正欲阻拦,赵德方身边的头目大声喝道:“自己人,不要拦着!”
江小楼一路小跑着到了张无忌面前,张无忌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小楼,事情如何了?”
江小楼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德方,欲言又止,张无忌急道:“但说无妨!”
江小楼于是向张无忌行了一礼:“回大人,已查昨夜魏忠贤在客栈上吊身亡,其手下此时乱作一团,沈公子让我转告大人,一切可以便宜行事了!”
张无忌闻言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赵大人,你可听到了,那阉贼已然畏罪自杀,告诉兄弟们,见到阉贼的手下,立即抓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赵德方心花怒放,立即答道:“属下遵命!”他转头对着几个传令兵重复着张无忌的命令,传令兵立即快马奔赴各个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