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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楼答应一声,绕过拒马就向城门口跑去,赵德方深怕那些民壮不长眼,对着一个亲兵急急吩咐道:“赵老三,你也跟着江百户,别让那些狗崽子胡来!”
赵老三也连忙跟去了。不一会儿就见江小楼与赵老三带着沈锐及十来个护院跑到张无忌面前,张无忌刚想打招呼,沈锐却急忙说道:“张大哥,怎么还不动手,一会将有更多的人冲出来,到时就难以弹压了!”
沈锐这句话是故意说的,目的就是想逼魏仁义狗急跳墙,断了赵德方的和稀泥念想。
他一出来,看见前方围了一圈人,便知道张无忌此时还未将魏仁义等拿下,极有可能是赵巡检难下决断的原因。
沈锐这句话一出,张无忌秒懂,立即大声吼道:“快,卸了他们的兵器,都捆起来!”
赵德方此时也知道了其中的厉害,跟着爆了粗口:“都她妈利索点,反抗者格杀勿论!”
自从看到这个姓张的锦衣卫千户在此,魏仁义便暗暗后悔起来,只带几个心腹出来,当时有他的考虑,毕竟人多目标大,不利于分散逃离。哪曾想这些巡检早有准备一大早的在此设伏等待?悔之晚矣!先前若多蛊惑一些人跟着,到时人多势众,出其不意之下,未必不能逃出生天。如今自己二十来号人,巡检们大约六七十,若对方是山匪马贼绿林豪杰,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单论战力,他的这些手下与在场的巡检民壮们到也有得一拼,可惜对方是官,又刀出鞘箭上弦的虎视眈眈,自己一方先机已失,再说,巡检后面站着的,可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朝廷,杀官同等于造反,若真的这样做,他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手下举刀呼应。
好在之后这个巡检在他的忽悠下有举棋不定的倾向,原想着能胡搅蛮缠一番再退回城里另谋他法,但随着这少年的到来,这愿望已经是奢望了。
缴械投降?
作为首犯,魏仁义十分清楚自己被抓后的下场,无论是伸头还是缩头,都躲不过那一刀了。
博一博吧,在赵德方发号施令的同时,魏仁义咬牙呼地抽出了腰刀。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两只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魏仁义前胸,魏仁义痛的叫了一声,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马下,却也未死,随后,他听到有佩刀出鞘的声音,跟着又是两声惨叫,似乎是他最贴心的手下发出来的。
一般来说,巡检们使用的弓箭,比军弓略次,加之巡检们疏于操练,射箭技术也是差强人意,因此射向魏仁义及其心腹的几箭,并不足于致命。好在弓手们离得近,加上基本上是固定目标,射出去的几箭,总算是命中了,随后中箭之人失去了反抗之力。
其他的侍卫,正如魏仁义所想的那样,没有胆量跟这些巡检们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心中明白,此时放下刀枪,或许以后要受些皮肉之苦,但有很大机会保住小命。若顽抗到底,身死命消的几率到是极大。
在巡检们的威逼之下,魏仁义的心腹们权衡一番,相互望望,“咣啷”一声,一个侍卫扔了佩刀,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人带头丢下兵器,其他的也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将兵刃扔到地上,下马乖乖受缚。
沈锐见大局已定,暗暗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的李半山吩咐道:“李管事,带兄弟们协助巡检大哥,将这些贼人好生看好!”。
赵德方每个城门口安排的人并不多,之前他与张无忌反复推敲,决定每个城门四十五人把守,包括十名弓手。这样他的机动兵力只剩下四十人左右,考虑到魏忠贤随从众多,须有地方关押,他连夜将临时营地旁另圈了一块地,雇当地百姓挖了壕沟,再钉上栅栏,留二十人看守。
最后二十人作为预备队,负责传令押解及支援。这时机动人员因没有任务,都聚集在南门,因此南门此时兵力充沛,这些侍卫能乖乖受缚,巡检们人数上的优势也起了很大作用。
民壮们们三下五除二将那些侍卫们捆好,为防他们逃跑,七八个一组,用绳索串成一串。其余的赶车的赶车,牵马的牵马,沈锐的人基本没有用武之地。连沈锐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速度。
张无忌看看那三辆马车,冷不防对赵德方道:“赵大人,我看这些大车颇为贵重,放在临时营地恐不安全,沈锐老弟,借你几个人用用,让赵大人派个人把这些大车安排到驻地好生看管!赵大人意下如何?”
赵德方人老成精,立即明白张无忌言下之意,忙附和道:“是,是,张大人言之有理,赵老三,你去,领兄弟们到驻地,如有差池,唯你是问!”
沈锐心中苦笑,张无忌什么心思他明白的很,但他也明白,即使张无忌不鲸吞这些财宝,将来层层经手,上缴朝廷也不会有多少剩余,所以他也乐得顺水推舟,让李半山选了三个人充当车夫,张无忌也派了一个锦衣校尉跟着,一行人马顺着官道匆匆向巡检司驻地奔去。
收拾现场的同时,赵德方又派人到各门强调了一下命令,这边刚刚收拾好,又有十来骑从城门口奔出,一头扎进巡检们的口袋,这些人到没有赶车,但马包里都鼓囔囔的,显然也抢了不少财宝。这次赵德方也不多话,一声令下,这些侍卫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捆成了粽子。
不多时,各门均有斩获,因侍卫们未能结成阵势,多为几人或十来人一起,巡检们人数上占着优势,又占了官家的声威,遭遇的抵抗几乎没有。各门陆续将俘获的魏忠贤侍卫们押解过来,这一下巡检官兵人手便有些吃紧,幸亏沈锐带来十来个护院,这些护院抓人不在行,但押解看管还算凑合,也算是人尽其用。
经过几轮抓捕,有见势不妙的退回城里,口口相传,那些未来得及出城的侍卫们,知道城外有官兵张网以待,也不急着自投罗网了,他们纷纷弃了马匹、兵器,还换了服装,扮成寻常百姓或商人模样,以此想蒙混过关,但那些巡检们终日以检查为业,这些小伎俩又如何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结果,午时左右(上午十一点前后),魏忠贤的侍卫们就落网了四五百人,其中还有一个太监。至于金银财宝,更是无法估量,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悉数堆放在巡检临时营地里。
这时才有人到阜城县衙报告魏忠贤的死讯。报案人是客栈掌柜尤有财,按说客栈里死了人,第一时间就应该通知县衙,但自从魏忠贤入住尤有财的院子里后,尤有财与伙计就从未踏进过院子里半步。就连后院里,伙计们除了端茶递水和喂马也不久留。
今日一大早后院里乱糟糟的硝烟味十足,伙计们连后院也不敢去了。
通过侍卫问们的片言只语,尤有财隐约知道死了人,但他没看到尸体,也不敢贸然报案,他一度以为,魏忠贤等人也是官家,也只有官家才能弄出这个阵势,他要是出了这个头,到时候闹了乌龙,还得吃老爷的板子。
重要的是后院闹腾最厉害的时候,两个巡街的捕快还进来过,尤有财也认识他们,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捕快,但两个捕快只是站到窗户边瞅了瞅,什么也没有说就急匆匆走了,到现在也不见县衙来人。尤有财也不敢多事,就在客栈前厅里侯着动静,待那些侍卫们抢了珠宝一哄而散,瞧着后院里只剩沈锐留下的三五人守着马车,尤有财才大着胆子领着两个伙计进了他的院子。
院子里冷冷清清,只剩两个死的太监,一个活的人妖。尤有财见真死了人,也慌了神,连忙劝说那小太监跟他到县衙
报案,这个小太监就是怒斥魏仁义的那个,姓林,名字不详,大家都称他小林子,小林子不是宫里的太监,魏忠贤发迹时,他才十来岁,被魏忠贤带到府里做事,所以没见过什么世面,魏忠贤一死,他便六神无主。
逃吧,他是孤儿,不知道要到哪里。跟着死吧,又实在没那个勇气,所以尤有财进来时,他还爬在魏忠贤尸体上咛
咛的哭。
尤有财一说,小林子忽然想起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押送太监。原来魏忠贤从京城出发时,崇祯帝命令两个太监随从监视,这两个太监一个叫刘应选,一个叫郑康升,本都是魏忠贤的手下,估计朱由检命这两个太监监视也有恶心魏忠贤的意思,但刘应选郑康升实在是烂泥巴糊不上墙,有权力不敢用,仍对魏忠贤畏之如虎,一路上装聋作哑,也不与魏忠贤住在一起,现在不知道他们知道消息。
小林子央求尤有财一起跟他去寻这两个所谓的押送太监,尤有财也想撇清关系,就与他一起往刘应选郑康升的住处奔去,到了住处发现没人,一打听才知道两个太监早就跑了。没办法尤有财与小林子这才又转道跑向县衙报案,到了县衙给看门的衙役说了情况,那衙役去了只有几个呼吸间,便见本县秦必胜县令带着一大票人马从县衙里气势汹汹的出来,那情形似乎早有准备。
南门外。
到了这个时候,巡检设伏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未落网的魏忠贤手下便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城门口事情不多,气氛也不如初时那般紧张了,张无忌这才问道:“老弟不在客栈里守着你的货物,跑这里做什么?若那些阉贼不分轻重连你的货一并抢了,老哥我到了京城如何跟指挥使大人交待?”
沈锐笑着回答:“大哥多虑了,虽然小弟的货物也还算贵重,但与魏忠贤的财宝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了。那些贼人是不会舍重取贱的,即便他们真不的长脑子,不是有你老哥在嘛,到时只需登记下损失,估计赔偿什么的也不会在货物价值之下吧?再说如果他们真的有心抢我货物,凭我们一二十人,怎么守得住?”
这是实话。
沈锐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在魏仁义走后不久就下了楼,乘乱走到自家货物旁边,那些侍卫眼里只剩财宝,见沈锐单枪匹马,也没有参与抢夺的意思,便没有人在乎了。反而是李半山,见沈锐独自一人过来,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把他保护起来,沈锐劝说一番,晓以厉害,李半山总算不情不愿地留下几个人看着车马,其余的跟着沈锐出了院子奔向城门。
这一下反而更好,本来那些侍卫也在防着他们,此时见他们大都自行离去,也是皆大欢喜,做梦也不曾料到他们是去做巡检司的帮手了。
张无忌被沈锐说的心花怒放,指着沈锐笑道:“你个老弟,真是胆大心细,这一层关系亏你想的到!老弟说的不无道理,只要阉贼的财宝掌握在我们手里,区区几车货物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赵德方插话道:”奇怪,我们这里闹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见县衙出来插手,下官早已遣人观察县衙动静,到现在还没有回报,难道县衙现在还不知道消息?”
张无忌略一思索,摇摇头道:“我看未必,我们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抓人,要说县衙不知道也说不过去,张某分析,县衙不出面,可能是因为有心无力,如果县衙得到消息就去抓人,凭县衙的那帮土鸡瓦狗,怎么对付得了那帮如狼似虎的侍卫?再说我们这里动静如此之大,县衙想不知道都很困难,据我分析,此地的县令定是个老奸巨猾之辈,他定然知晓其中厉害,明知不敌,便装聋作哑任由我们在此地抓人,等到差不多了,再出来收拾残局……真是好打算啊!有时间的话,到想会会这个老狐狸……也好,他在城里按兵不动,我们这里也少了许多麻烦,否则,一开始城里就鸡飞狗跳的,城门口反而压力过大。也不知这县令是无意为之还是洞悉其中道理,若是后者,也是妖孽啊……”
张无忌又看了一眼赵德方,“赵大人这些民壮弓手,事发时就算全体出动跑到城里抓人,估计也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到时只怕还要伤人无数。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占了个先机,否则后果难料啊!”
沈锐听他分析,这才想起,自己刚下客栈楼梯时,就看见两个捕快正在询问尤有财,按理说他们也应该知道魏忠贤的死讯,但县衙到现在迟迟不见动静的确值得回味。张无忌不在城里,却将县衙的可能反应分析的七七八八,自己身在城中,却未曾想到这一层,看来自己与张无忌之间,在官场阅历方面还差的太多,张无忌之所以听他建议,只是因为这件事有可操作性,得到的要远远大于失去的,并不是受他激将而一时冲动的行为。
就执行层面来讲,张无忌与赵德方所做的准备比较充分,显然方方面面都做了预测,目前为止,也算大功告成了。想到自己当时还曾交代张无忌先要保密,万不可立即告知本地县官,实在是受影视剧的影响,怕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听了张无忌的说法,显然自己片面了,在中国,除了买来的官,能牧一方百姓者,大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张无忌见沈锐笑而不语,接着道:“昨日老弟嘱咐我别打草惊蛇,先守着四城而不通知县衙,老弟虽然未详细说明,但我也知道,老弟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些阉贼分而化之吧?他们拧不成一股绳,咱们只需出其不意,不让阉贼提前有了防备。等抓到了大部分头目,剩下的就是乌合之众,就算他们知道咱们针对的是他,群龙无首,也不能聚集起来冲击城门……如今来看,事实与老弟所想并与二致,也算圆融圆满了!这一切,老弟居功至伟啊……”
沈锐作谦虚状摆摆手:“小弟我就是提议,全凭大哥与赵大人思虑周详……”
一旁的赵德方听着两兄弟相互吹捧,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淡然,让人心里五味杂陈,尤其是沈锐将他与张无忌相提并论时,赵德方脸上略显尴尬,虽然整件事并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但自己在其中的斤两,赵德方心里还是有数的。
听张千户的口气,这泼天的大事竟然是眼前这个少年策划的,由此猜想,少年不仅要学识渊博心思缜密,定然还有一个好的出身,什么都水司郎中的公子或许是幌子,一个都水司郎中的公子怎会如此胆大,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是了,刚才张千户所言,要跟指挥使大人交待什么的,能指使锦衣卫千户的人,无疑便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少年有十四五岁吧,估计是什么权贵子弟,比自己儿子还小点,若张无忌说的是实话,如此之人,简直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想到沈锐谜一般的身份与能力,再看向与张无忌谈笑风生的沈锐时,赵德方心底的敬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