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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到巳时,沈锐走出别院,准备巡视甲字号营房。
为了便于区分,沈锐将五间营房设为一号,六个号分别以甲、乙、丙、丁、戍、己代称。
目前学员只有区区五十人,一个甲字号足矣。
甲字号五间营房,门框上方都钉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刻着房间的代号,曰甲一甲二甲三甲四甲五,其他营房依此类推。
沈锐过来时,尤智勇正好从甲三营房出来,他看见沈锐朝这边走来,连忙跑步上前,先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道:“报告公子,五十名学员已入住完毕,请指示!”
沈锐回了一个军礼,道:“去甲一号!”
“是!”
沈锐经过考虑,对于今后学员与他之间的互动,以及学员与教官之间的互动,礼仪方面,还是觉得后世的军礼更为合适。
鞠躬作揖弯腰下跪作为华夏几千年来的传统,虽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但未免有些复杂了些。学员们将来是要向军人转变的,后世的军礼简洁大方又不失威严,当然是首首之选。
这边甲一号房里,刘树林坐在床铺上正与室友聊着天套近乎,他是大名县刘湾庄人,今年十八岁,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已经成了家单过,家里目前除了他和父母、奶奶,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大家子就他与父亲两个壮劳力,他们守着十来亩薄田过活,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能来这沈家做镖师也是偶然。因为地少,刘湾庄离大名县城又不远,所以农闲时他常常到城里打打短工,主要是出苦力什么的。
四天前一早他到了集市等活,不久就有一名沈家管事过来说粮行雇人卸车,他们一行十来个强壮的有幸被选中。
大名沈家刘树林是知道的,据说是这大名府首富,曾经他也为沈家粮行做过搬运工,知道这沈家粮行给的力钱公道,再一次被选中,刘树林十分高兴。
将补仓的粮食全部搬到门市后面的仓库里后,他们一行人各得了四十文钱,刘树林决定用这些钱买点精粮。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说起来惭愧,虽然刘树林家以种地为生,但每每收获季节,便有里正带着官差前来收税,将乱七八糟的各种税一缴,家里就只剩下种子与杂粮了,遇到歉收的年节,种子都保不住。
家里还有三个正在长身体的弟弟妹妹和一个年迈的奶奶,顿顿杂粮果腹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一般情况下,若搬运收入尚可,一个月他会买个十来斤精米精面打打牙祭。
来到沈家粮行前面的门市,刘树林发现门市旁边的墙根下围了一群人,他见这些人都仰头看着什么,便好奇地望过去。
墙上贴着一张雪白的纸,上面写满了字,可惜他没上过私塾,不认得字,好在旁边有识字的人,在众人的追捧下,摇头晃脑面带得意地念了下来。
原来是凌风镖局在招人,要求年龄十六至二十岁,身强力壮者优先。待遇方面,前三个月为学徒阶段,每月薪资六钱银子,包吃包住。三个月后若能合格转正,月薪便上涨到一两银子。
当时刘树林便有些心动,若能转正,一年便有十二两银子,对于他们家来说,这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往年全家人一年辛苦下来,也未必能挣到十两银子。
刘树林果断地报了名,报名处正好设在粮行内,负责的管事看了看他的身量,表示满意,便开始询问年龄几何,家住何方。刘树林一一作了回答,然后那管事记到纸上,吩咐他第二日一早再到这里集合,少东家还要亲自挑选。
刘树林喜滋滋地将四十文钱全部买了精米,共计七斤多点。
回到家里,刘树林将情况与父母一说,父母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能有这样的好事,自然比土里刨食要好的多。
第二天,刘树林一大早就到了沈家粮行,被安排在后院等候,后院里放了好几桶米粥,还有四五箩筐馒头,刘树林得到一碗粥,两个馒头,虽然只吃了个大半饱,但还是非常满足。
午时之前,院里已聚了一百多人,清一色的年轻人,不久少东家带着三个杀气腾腾的年轻人进来了,经过一番挑选,只有五十人被选中,而他刘树林,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
今天来到这里,点名排队分宿舍,一切都很新鲜,宿舍里青砖铺地,整洁有序,睡的地方虽然是大通铺,但位置够宽,十个人睡上去也不显拥挤,此时天气尚热,通铺上铺着凉席,每人还有一张布毯遮挡夜间的凉气,通铺对面的墙上,钉着一排小柜子,每人一个,可以放些衣物什么的。门口墙上稍高的位置,还钉着一盏油灯,灯芯都还是新的,显然还不曾用过。
进宿舍后,尤联络员立即进来吩咐他们按队列顺序分配床铺位置与木柜,刘树林因身材高大,站在队首,他的床铺位置正对着门。
队友们相互之间介绍认识后,一些床铺挨着的便聊起了天,此时与刘树林说着话的,便是他下首的队友,名叫辛吉波,也是大名县人,只是两家的距离确实有点远,一个在县城东边,一个在县城西边。
与辛吉波说着话的刘树林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朝这里走来,扭头一看,见是尤联络员与东家,还有东家的两个护卫。
“东家来了!”刘树林做个禁声的手势,又出声提醒道。
刘树林声音不大,最里面的几人并没有听清,但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异常,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见靠近门口的几人脸上都显现出毕恭毕敬的神情,于是都自觉地停止了交谈。
尤智勇率先进入甲一号房,这是作为护卫的惯例,先确认是否有危险。
沈锐随后进入。
“起立!”尤智勇一声大喊。
其实沈锐进来时,队员们都已自觉地站了起来,有人还想躬身打招呼,被尤智勇这一声喊吓着了,只得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沈锐满意地看了尤智勇一眼,才个把时辰,尤智勇已经把作为学员的基本功传授到位,孺子可教也。
沈锐也不说话,目光自这些学员的脸上一一扫过,看的这些青壮们噤若寒蝉,他这才双手下压,微笑着招呼道:“大家请坐!”
学员们相互看看没动,刘树林迟疑片刻,觉得东家既然发话了,坐下也无妨,于是率先坐到床上,其余的学员见了,这才也相互效仿。
“很好!”
沈锐走上前去对第一个坐下的刘树林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刘树林吧?”
先前尤智勇已经交代过,遇到上级问话要起立。此时刘树林见沈锐和自己说话,受宠若惊,“腾”地一下站起来,学着尤智勇先前在校场的口吻大声道:“报告东家,在下正是刘树林!”
沈锐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刘树林的肩膀道:“好样的,你学的到挺快!”
接着他转过身对着众人道:“以后在这里,我说的话便是命令,不用讲那么多虚的,刘树林能很快服从我的命令,应该有奖,所以我建议我建议,刘树林为甲一号宿舍室长!”
见众人一脸懵逼,显然不知这室长是什么官,解释道:“所谓室长,就是在本宿舍内,所有人都得听他命令,凡室内卫生、起床熄灯、舍内学员纠纷,可有先行决断权……不过!”
沈锐话锋一转,又道:“若大家觉得他刘树林处理不公,可以向尤联络员申诉,当然,直接找我也可以!大家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十个人回答的还算整齐,比校场第一次强多了,显然青壮年已吸取了教训。
沈锐点点头,又对着刘树林道:“作为室长,首先要严格要求自己,只有自己做好了,其他人才会服你敬你,现在你是室长,不过这是个临时的差事,将来我会在你们十人中选出队长,而室长与队长的职权,将会合并,也就是说,队长以后将兼任室长,所以我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不负我之希望!有信心吗?”
刘树林正了正身子,道:“报告东家,我有信心做好这个室长!”
虽然刘树林没有立正回答,但目前训练还没开始,不能要求太高,刘树林能这样,沈锐已经很满意了。
接着沈锐看了看宿舍的情况,又亲自示范了布毯的叠法与摆放位置,布毯虽薄,也被沈锐叠成了豆腐块状,一众青壮看得目瞪口呆。
之后沈锐道:“关于内务,我希望大家随时随地保持整洁,我与尤联络员会不定期抽查,发现有不妥之处,首先会考核室长,然后再落实到本人,至于如何考核,今后我会列一个章程出来,然后公示!现在各就各位,先将布毯的叠法学会,做到既快又好……”
说完沈锐看了一眼尤智勇道:“我们走!”
之后沈锐一行继续视察余下宿舍,一番演讲之后,根据观察将甲二甲三号宿舍室长选定,最后甲四与甲五号宿舍,考虑到应适当给尤世勇放权,便让他任命。当然,叠布毯的活,沈锐免不了都示范了一番。
一通忙活下来,午饭时间已到,沈锐让尤世勇传达命令让各室的室长带队,有序赶往食堂。
而他中午也将与学员们共进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