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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长忆没有回答,只是那么看着李玉。
“殿下,您若想知道的话,奴才出去打听一下……”
李玉说着便要起身出门去,却被只手拉住了。
祁长忆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拽着他的袖子,李玉便折回了身子。
“殿下,奴才只听说了一点,说是裴大人昨夜就一直呆在宫里了,皇上宴请了群臣,连着整个帝都城内都张灯结彩的……”
祁长忆收回了手,目光移向了别处。
李玉接着道,“今早奴才还听了出去置办东西的小丫鬟说,丞相府到处都布置的红通通的,皇上赐了无数稀世的金银珠宝,再加上朝中众官送来的贺礼,把丞相府前院都摆满了……”
祁长忆脸色变白了几分,之前受伤的手指甲已经长出了全新的嫩肉,粉粉的一片。
李玉看出了他情绪有些波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李玉是想把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自家殿下的,殿下喜欢裴大人这么久,平白受了这么苦痛,现在裴大人要大婚了,对于殿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若是能够借此契机将过往一并斩断就好了……
纵使外面再喧闹熙攘,静谧的后园仍旧是一副阴冷萧瑟的模样。
好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都与这处后园无关。
祁长忆呆坐了一整天,没有进食,只是在李玉的再三恳求下喝了些水。
外面天开始渐渐黑了,朦朦胧胧的夜色慢慢笼罩了上来。
这个时辰,丞相府的前院中应该正热闹。
人群熙攘,满目红色,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小楼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身影裹挟着满身寒风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黑。”
那个身影走到坐着的祁长忆身边站定。
李玉听出来人的声音,去拿了烛台点上,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退出了门去。
火光骤然亮起,映着祁长忆惨白的小脸,他脸色很差,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了过去似的。
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色刺痛了祁长忆的眼睛,他盯着来人那鲜红明亮的衣摆下角,眼眶酸涩不已。
“我听说,你一整日都没有进食。”
裴争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手指摸索了两下那块莹白如玉的肌肤。
“生我的气,也不该把自己的身子弄坏了。”
祁长忆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裴争脸上。
他穿着一身喜服,火红亮眼,眉目冷俊,之前从没有见过他穿颜色如此鲜明的衣服,原来是这样好看。
可是,这是为别人穿的。
祁长忆侧了侧头,几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落到裴争手指上,烫伤了他的呼吸。
裴争手指不依不饶的又跟了过去,扭着他的脸转向自己,不准他乱动,然后修长的手指将那几颗小珍珠抚了去。
一番动作下来,祁长忆的衣领松垮了几分,露出了些许锁骨。
裴争眼眸暗了暗,手指顺着衣领轻轻往下拉了拉,那妖娆红艳的花瓣就慢慢显露了出来,曲折翻腾极尽蛊惑的绽放着。
刺青处居然已经恢复的很好了,看不出什么伤疤,红莲栩栩如生的盛开在一片白皙之上,凹凸不平的骨头给其增添了几分姿色。
“以前不是觉得不好看么?”裴争手指在上面勾勒了一下,“现在呢,这个图案,喜欢么?”
祁长忆被他微凉的手指激得瑟缩了一下,伸手将衣领拉了上去,那处业火红莲便被雪白的衣袍挡住了。
裴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指,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想在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可是祁长忆仍然只是默默的流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十分平静的,在流泪。
裴争见他这副不声不响的小样子,心头猛跳了几下,终是站到了他跟前。
“别哭了,今晚,在这里等我。”
小人儿哭得身子颤抖了一下。
裴争顺了顺他的后背,随后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乖一点。”
祁长忆抬起头,眼底满是泪花。
乘风这时急急忙忙的过来敲门。
“主子,快到时辰了,外面的人都等着呢。”
祁长忆身子明显一僵,裴争却抱着他没动。
敲门声又急切了几分,“主子,没有让宾客们等着的道理,您还是尽快出去吧,那些人全都虎视眈眈的,就等着挑您的不是。”
门忽的被人打开,裴争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直接大步就出了后园去。
乘风叹息一声,也提步跟了上去。
李玉见裴争离开,便推门进去,结果就看见小人儿正伏在桌边,单薄的后背微微拱起,身子一抖一抖的,明显的是在哭泣。
“殿下……”
李玉走到祁长忆身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伴着他,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他肩膀。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发泄出来,总比您不声不响的憋着强……”
正说着,李玉向着那窗外看了眼,随即惊叹了一声。
“殿下!殿下您快看啊!您看园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祁长忆还沉浸巨大的悲伤中,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透过窗子向外看了眼。
只能看见窗外的几颗干枯的柳树上挂满了红通通的灯火,被遮挡住了大半,也看不清楚。
“殿下,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祁长忆看了窗户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任由李玉给他拿过件厚重的披风披上。
这披风是件火红色的,连上面毛茸茸的衣领都是红色。
打开了小楼的门,祁长忆脚步顿住了。
整个后园里居然挂满了花灯,花灯是个小兔子形状的,头上顶着朵小巧的红莲,发出明亮的红光。
所有的花灯都被人点亮了,映衬的整座后园都亮堂堂的,每棵树上都挂了好几盏,像是一朵朵红莲开在了枝桠上。
“殿下,原来今日在园子里忙活的那些人是在挂这些花灯啊,真好看啊。”
祁长忆看着这满园子的花灯,眼眶又热了热,他微微仰头将眼泪逼回眼底,然后走了出去。
白日走了好多遍的那条小道,现在亮的能够看清每一块小石子。
祁长忆站到棵树下,伸手捧起一盏灯来。
那花灯做工十分精巧,不论是兔子还是红莲都纹路细致,宛如活物,一看就是出自名人巧匠之手。
比上次在街上裴哥哥送给他的那盏好多了。
但是,总归不是他丢失的那一盏了。
游灯会已经过去许久了,街上卖花灯的小商贩都快没有了,那么这些花灯是哪里来的呢?
“殿下,您上次去街上找了半天没找到的,难道就是这个吗?”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让那盏灯又挂回了原处,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红光,轻轻点了点头。
“上次我们找了那么多家都没找到,看来这些灯应该是专门定做的吧。”
祁长忆眼底都被红光映亮了些,终于像是有了些精神的样子。
李玉扶着祁长忆,在后园里来回走了几下。
祁长忆就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般,要把那花灯照到的地方全都走一遍,看一遍,才会安心似的。
可是走了这么久,他的身子已经被冻的冰冷了。
“殿下,咱们回去暖和一会吧,这些灯不会被撤走的,留着明日,或者后日再看也可以啊。”
祁长忆固执的不肯回去,仍旧绕着偌大的后园继续走。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来,那风像是冰刀似的穿透厚厚的衣物往里面钻。
祁长忆猛地灌进了口冷风,然后开始弯腰咳嗽起来,一开始还只是轻轻的咳了几声,谁知越往后咳的越加严重,越加撕心裂肺。
李玉慌了神,现在后园处一个人都没有,整个丞相府所有的人都集中去了前院忙碌着,要是殿下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递了块手帕过去,祁长忆用手帕捂着嘴唇又是一阵咳嗽。
咳嗽声终于慢慢平息下来之后,李玉把那块手帕接了回来,随即浑身一震。
那雪白的手帕还没打开就能看见鲜红的印记渗透了出来,这咳出来的都是血啊!
李玉手颤抖的快要拿不住手帕了,他慌忙将手帕揣了起来,随即红了眼角。
他之前听江太医提起过,殿下的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了,想要完全好起来,不能只靠外在的调理,殿下的心境才是最重要一关。
若是心中的郁结无法解开,甚至越积越重的话,那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李玉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在殿下脸上看到过笑容了,这几日他连话都不肯说了,现在居然又在没有受任何伤的情况下咳出了这么一大口血。
喝了那么多药,没有一味能够治愈殿下的心病……
终于,走到了后园的出口处,整个后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二人走了一遍。
现在站在出口面前,祁长忆怔怔的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出神。
丞相府很大,后园在最里面的位置,离前院还有段距离,站在这里完全无法知晓前院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殿下,”李玉轻声道,“咱们回去吧,好不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这一晚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很快就能过去了,很快……”
李玉说到后面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其实他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那前院,那里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就连他都觉得心口闷得慌,那殿下心里该是有多么难过。
“小玉子……”
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的一声呼唤,软绵绵的立马就被寒风吹散了。
但是李玉还是听见了,祁长忆在叫他。
“殿下,奴才在,奴才陪着您呢。”李玉声音有些哽咽。
祁长忆看着一片混沌黑暗,“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