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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烧快点,烧快点。旺隘这死人头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买个点心至于买那么久吗?”陈鸿景的脑袋不断摇晃着,先是看看那一炷香燃烧的情况,接着又要看看那门外的情况。要是有人经过,他便整个人都泡进药缸里,不被人看见。
这不,又有几位师姐师妹双手捧着书籍,从自己宿舍门前经过。陈鸿景叹了一口气,听说这宿舍还是死胖子选的,原因很简单,这条路是甘草堂两大景点之一的必经之路。男的几乎不会来这边,那剩下的自然是师姐师妹们走得多了。
但是胖子自己却否认了这个说法,他的说法是我也喜欢那个景点,风景好,师姐师妹们双腿并拢地在那廊亭内看书,而自己在那欣赏着湖面上倒映着的风景。极好极好,不愧是甘草堂的两大景点之一,修心养性,学习交流的一流之地啊。
“哎,鸿景。我回来了。”旺隘从转角处窜出来,拿着那一袋子小吃,朝着陈鸿景笑道:“我还给你带了一个惊喜回来咯。”而此时,那剩下的半炷香也烧完了,陈鸿景头也不完地穿上衣服,随便敷衍了一句。
惊喜?从小到大,跟你在一起,就没捡过便宜。每次都是惊吓。还惊喜?
“带了个帅哥来见你喔。”旺隘快步跑到陈鸿景身旁,把东西放下,然后把陈鸿景给转到门外:“你看。”
“什么大帅哥啊?”范小息不在,练月庭、王崟典、还是刚刚离去的高杼橄啊?陈鸿景被旺隘转过去的那一刻,眼睛瞪大,差点一下子没站住,一个踉跄,就重新摔回药缸当中。
只见一个全身邋遢的老头,笑着朝陈鸿景挥了挥手。
这叫帅哥?这摆明就是个老头,而且还是疯癫的那种。
陈鸿景刚想挥手与永老头打个招呼,就被永老头一个双指摁在了自己胸口处,直接被推回到药缸当中。
被点了穴的陈鸿景全身不能动弹,任由自己沉进药缸当中,灌了几口药水进肚子里,才慢慢浮起来。疯老头!!果真是个疯癫老头!!一见面就搞那么一出,不死都让他给弄死。
“我知道你嘴上说不出话,心里肯定把我给骂死了。不过,这么好的药材,不多泡一炷香的时间,那就真的可惜了。小友,帮你小弟添些柴火,再点上一炷清香。水的温度,至少要三根木头燃烧到最旺的时候,药效才是发挥的最好的时候。还记得路上我怎么跟你说的吧。”永老头笑着说道。
旺隘立即把塞了几根大木头进去,肃然起敬道:“师兄说的话,我肯定记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鸿景的好嘛。你就放心办事,这里有我看着,万无一失。”
永老头笑着点了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双指张开,给旺隘比了个耶,而旺隘也随手回了个耶给永老头。两人倒是聊得开心,你一言我一语的,看得陈鸿景欲哭无泪,两位大哥,好歹理一下我的感受啊。
——
李知澜来到了甘沐羽抄书的院子当中,果然,还是徐慧心所说的那样,甘沐羽依旧是坐在原处,抄写着医书。就跟她当时没出发前往寅宾洲前时一模一样。
李知澜没有像徐慧心那样,一来便坐下来,也让甘沐羽起身行礼时,阻止了她。提前问她,自己方不方便坐下来,与她聊几句。甘沐羽点了点头,便打算帮李知澜搬来一张小凳子,不过又被李知澜给回拒了。
李知澜让甘沐羽继续抄书,其余的,他自己弄即可。李知澜从袖子里变出一个香炉,一炷清香,放到桌子的一旁。接着又从袖子当中变出一套茶具出来。不过这下,倒是要麻烦一下甘沐羽进屋里拿一下热水了。
泡上一壶清茶,点上一炷清烟。看起来,不像是来发落甘沐羽的。再者说,用发落一词,也是很不妥当的。用惩罚一词,是最为妥当的了。毕竟是犯了错的学生。
不过,可想而知那时候徐慧心是气到什么程度。孩子嘛,学生嘛,不懂就教到懂,不好就教到好嘛。谁叫咱们是他们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甘沐羽,校长问你。要是有一个歹毒之人,杀害了多条性命,此时此刻这歹毒之人遭到报应了,即将死去,那歹毒之人向你求救,而你作为一名大夫,你身上刚好有可以医治他的药丸,你是救他还是不救他?”
“不救。”
“那我多加一个人物,他的老母亲跪在一旁,边咳着血,边磕头祈求你救他呢?”
“还是不救。”
“好,那我继续加条件。这个歹毒之人其实并非胡乱杀人,他杀害的人心底也不是那么好,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治他老母亲的病。而此刻,官府的捕快们也来到了,想你救回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至少要让他把自己所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呈列出来。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给所有人一个真相,他为何要杀这些人,他又是怎么杀害的,他杀害之后,心底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错的,是不是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呢?”
“而此刻的你,又会不会救这个剥夺了多条性命,即将死去,被不明所有真相的世人误解的歹毒之人呢?划重点,此刻的你,也不知道他是否被误解的。”
甘沐羽怔了怔,点头:“救。”
李知澜笑着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想法。还敢于跟老师们讨论,坚持自己的观点。只可惜,一说到某人,你心里就乱了神。你们之前去的村庄,与宋夫子、练月庭说的那番话跟你回来之后对你自己老师徐夫子说的那番话。”
“校长是相信前者的。我不知道老赵那人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你的,更不知道他说服你的理由是什么。不过既然他能把洪芝舜给说服了,你就更不用说了。”
“医者,我们上的第一课,我觉得我们甘草堂的学生都没有忘。”
“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我们是大夫,我们是救人的。站在我们的身份上,就不得不抛弃掉一些立场。”
“那校长,要是那人非我族类,而是那妖界派来的奸细呢?那好与坏的立场,是弃还是不弃?难道还要考虑到周详,把事情探究个一清二楚?”
李知澜笑着说道:“当然要弃,人我们自然是要救的。但是,我们只负责救,只是剩下的,自然有文坛圣地的人来解决。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孩子。这样说,你可明白吗?”
甘沐羽也露出了难见的一笑,点了点头。
道理讲完了,李知澜也离去了。当然,惩罚还是要有的。那自然是拿了江蓠船船主年少时所吃过的法子。不过李知澜加重了一丢丢,让她炼出两颗丹药才能离开院子。
——
房间那一炷香再次燃烧完,疯癫老头点的穴也自动解开了。这水烫得陈鸿景立即跳了出来,大骂道:“姓旺,你是想烫死你兄弟不成?那疯癫老头子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跟他认识多久?你跟我又认识多久了?”
旺隘一脸真诚地说道:“可是,师兄可是这方面的权威啊,专家啊。他说的我都觉得挺厉害的。”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又知道人家是权威?是专家?你江湖险恶你不知道?你怎么出来混江湖的啊?我要出去散心,别跟来,不想见到你这蠢货,自己兄弟都害。”陈鸿景换好干净的衣服,大骂着去朝着门外走去。
结果一开门,不得了,一位权威的专家站在门口,双指并拢笑着望向陈鸿景。
“永前辈,你好呀。”陈鸿景尴尬道。
“可我真是一名权威的专家啊。”说完,永老头便两拳把陈鸿景抡在了地上,随后捡起,丢给了旺隘:“走,随我去一处地方。”
......
等到陈鸿景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范府的其中一个院子当中,而高杼橄、范小息、范音棠等人都在这里。自己缓缓坐起来,一手拍向范小息的小腿:“死胖子,你就让我躺这?懂不懂招待客人的啊?”
范小息立即蹲下来,低声说道:“我也不想的啊,兄弟。就这么给你一张木板让你躺在这上面就已经很不错的了。你还想怎样?那疯癫老头还想什么都不给你,直接让你躺地上呢。这木板还是我偷偷拿给你的呢,幸好刚才他看见没说啥。要不然,他木板都直接抢走。”
对了,那个疯癫老头呢?刚才就是他把我打晕的,怎么醒来没见到他了?而且旺隘也不知道去哪了?
“对了,胖子。你叫我们来这的吗?那个疯老头和旺隘死哪去了?”陈鸿景问道。
“不是啊。是疯癫老头自己来的,我回来交代完了事情,准备回学堂的时候,就发现你们在门口了。之前你晕倒的时候,被夫子们扛回来的时候,就说好了等到事情处理完之后,就会派唐图灵夫子或者副堂主来为老罗治病。而现在疯癫老头来了,就不用说了,自然是疯癫老头来为老罗治病了。”范小息说道。
“你们所说的疯癫老头呢,如今在与范府的两位当事人聊天,至于你那兄弟旺隘,跟那疯癫老头说了几句,就出去了。再说了,你们两个至于小声嘀咕吗?他们也不在这里。”高杼橄无奈说道。
范音棠斜眼看向一个坐在木板上,两个蹲下去的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想让他认同他这个堂哥当上未来的范家家主,估计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他们治病,那我们来这干嘛?”陈鸿景又问道。
“那当然是让我们来帮忙啊。还能来干嘛?”范音棠看不惯他们蹲下来讲得那么快乐,也蹲了下来说道。
“帮忙?你们能帮上些什么忙?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好好看着你们师兄我的实力有多强啦。”永老头的话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几个人又立即站了起来,范音棠一个叹气,站了那么久,才刚蹲下不一会,又要站起来了,早知道就不蹲下来了。
永老头进来后,只见老罗跟在身后,老罗的身后又有好几位下人扛着一个大缸走了进来。几位下人把大缸放在了院子的正中央之后,便退了下去。
永老头望向范音棠说道:“继洪芝舜后,新的一位甘草堂天才。你觉得治疗罗复和的病,该怎么做呢?”
范音棠抱拳说道:“回前辈,不,回师兄的话,因为之前有夫子来过府上,为罗复和针灸,调理他身体内的经脉气息。而罗复和此前也算是山上人,我认为治疗罗复和的病,还是先针灸,再把些许内功输进罗复和的身体当中。接着,就是让罗复和浸泡在这个煮了三个时辰的艾菱晶草的大药缸当中。”
永老头听后,没点头,也没摇头:“基础知识还学得挺扎实的。”
永老头从衣袖当中,掏出一个金色袋子和一个大卷轴。永老头两手一甩,手上的两个东西同时展开,金色袋子里装着的是用来针灸的针具,而那大卷轴上的内容是一幅山水画,中间是一个太极图。
“罗复和,老夫我问你,你准备好了吗?要是有什么意外,可不要埋怨老夫啊。”永老头问道。
罗复和也抱拳说道:“准备好了。前辈尽管行医,要是有什么意外,肯定不埋怨前辈。”
“那好,那你就坐在这太极图上吧。”话已说完,罗复和听从永老头的吩咐,坐在了太极图上,而永老头也随地一坐,右手双指一挑,袋子当中的数十根金针从袋子里出来,悬挂在半空中。
永老头怒喝一声:起。
数十根金针瞬间进去到罗复和的背部,只见永老头左手双指又是一挑,只见画轴中的山水景象从画中脱出,变成一道道山水气息,慢慢地朝着那数十根金针尾部进入到罗复和的身体当中去。
罗复和座下的太极图也缓缓转动起来,刚才那痛苦表情,此时也缓和了下来。
“你们说,永老头的医术都这么高超了,为什么还要对老罗说会发生意外的话啊。”陈鸿景问道。
“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虽曰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范小息说道。
“这是大医精诚里的一段话,也是我们甘草堂入学所上的第一课,最重要的一课。这世上没有百分百能够治愈好病人的大夫,总会有意外发生。我们不能为病人作保证,只能尽我们自己大夫的职责,临阵不惑乱,并应当周详仔细,深入思考。无论自己的医术多么的精湛高深,都不能骄傲起来。因为人命关天。”范音棠一边解释给陈鸿景听,一边望向自己的堂哥。
大医精诚,学医者的必上之课。陈鸿景不在看永老头,而是拿出笔和纸,把大医精诚这几个字记下来,自己没记牢的,要记下来回去好好看。
毕竟,医德比医术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