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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卯时未到,司马正便被陆修静从床上拖了起来。
陆修静将“学”字牌交给司马正,二人便驾着驴车前往京城鸡笼山,一路上陆修静叮嘱司马正入了学馆该如何如何,讲了许多规矩给司马正听。
到了巳时,二人便来到京城鸡笼山。
这鸡笼山位于皇宫花园之内,寻常百姓自然是不得随意进入,在这鸡笼山读书的,尽是些达官子弟。
一到山脚,司马正便见到数不清的精致马车来来往往,从车上下来的人,个个衣着华贵,都显得身份不俗。
陆修静将驴车安置妥当之后,便与司马正从鸡笼山东面上山。
一路上,有男有女,衣着光鲜,有说有笑,甚是自在。
司马正见这些人穿着华贵,再看自己,虽然算不得破衣烂衫,但是与这些人比较起来,那是远远不如了。
路过之人,见司马正衣着普通,有的面带鄙夷之色,满脸厌恶;有的以手捂鼻,故作姿态;有的指指点点,取笑戏谑。
要知,当时门阀贵盛,凡事皆看出身门第,大家大族,世代联姻,互相攀附;豪门旺族,垄断官位,聚敛财富,当真是不可一世。
豪门子弟,即便不学无术,也能享受荣华富贵。有学识的,稍微年长,即可入朝为官。
这些贵族子弟,莫说看不起百姓穷人,即便是当朝重臣,若无门第背景,也要被他们大大地瞧不起。
司马正说来也算得是贵族出身,可惜是个没落贵族,而且他一身朴素装扮,势必要被人瞧不起了。
可司马正天性洒脱倔强,越有人瞧不起他,他越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
上山路上,司马正遇到那些嫌弃他的人,不但不回避,反而有意靠近,故作丑态,逼得众人纷纷绕着他走。
陆修静眼见司马正如此,只是暗暗好笑,微微点头。
不多时,二人来到学宫门前,只见青瓦白墙,高高竖立,把里面景物遮挡得严严实实。眼前一扇大红门,门前站着两个卫兵。
陆修静、司马正二人各自拿出“师”、“学”木牌,卫兵方才开门放行。
再看其他人,来此读书的贵族子弟皆是由家丁护送至大门口,出示木牌方得入内,家丁们是不得进入的。
司马正进得大门,便见好大一座学馆,只听陆修静说道:“学宫里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学馆,这东边的就是史学馆,我在西边玄学馆讲学,有事可来找我,下学之后,我来接你一同回山。”
司马正问道:“师兄来过这里?怎地知道得如此清楚?”
陆修静答道:“之前来过几次,都是来拜访这里的名师的,来此讲学,还是头一遭。”
说完之后,陆修静便前往玄学馆。
司马正小心翼翼进入学馆,纵使他天性开朗,也从未独自一人出入过这种场合,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司马正一进门,看到其他学生都已就坐,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玩乐,看年纪,有的和他一般大小,有的差不多十一二岁。
众学生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孩子进门,都是十分诧异,有的对司马正上下打量,有的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
这学馆中,座位共分四列,每列十人,一共容纳四十人,正前方是先生讲课的座位。
司马正见有座位空着,随便挑了一个坐下。
司马正刚一坐下,便有一个十多岁的胖小子走了过来,胖小子身后,跟着两个伴读。
那胖小子在司马正桌上拍了一巴掌,喝道:“喂!小子!谁让你这般大胆,坐在这里?”
司马正一愣,笑道:“我看此处无人,便随意坐了。”说着,便把玩起桌上的毛笔来。
那胖小子喝道:“无人又怎样,小爷坐你前面位子,你坐这里,我偏不乐意。”
司马正嘴一撇:“我偏乐意坐这里,你待怎地?”
那胖小子大怒:“怎地?你这穷酸小子坐这里,怕是要弄脏了小爷的后背,起来,快滚。”
胖小子一声吼,引得全馆学生大气也不敢出,想来,这小子便是这班人中的小霸王了。
司马正一手转着毛笔,一手拍着大腿:“看你穿得光鲜,肚子里怕是个草包!”
那胖小子正要发怒,他身后一个伴读抢先指着司马正道:“穷酸贼,我家公子是陈郡谢氏,谢元之子谢盘!你说话可在意了!”
司马正“哼”一声:“没听说过,都是些什么劳什子?”
谢盘气黄了脸,咬牙道:“小爷今日偏要教你学个乖!”
谢盘刚说完,身后两个伴读小子便一边一个,将司马正两个膀子抱住,硬生生提着司马正站了起来。
司马正此时虽然学了武艺,可是到底年幼,力气哪里比得过这十多岁的孩子,被两人抱着臂膀,说什么也是动不了的。
司马正怒道:“快放开!”
谢盘搓着拳头:“你是哪家的小野种?”
司马正一昂首,大声说道:“上清派司马正!”
谢盘笑道:“原来是个小道士,今日便让你尝尝小爷这顿拳头!”
说着,谢盘便要抡拳殴打!
“住手!不可放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司马正身后传来,语气中自带一股威严。
谢盘向后一瞧,冷笑道:“原来是檀家小姐。怎地?此事与你何干?”
“还不放手?待会儿必定告诉先生,让先生责罚你们三个!”那女孩愠道。
那谢盘听女孩儿说要向先生告状,似乎有些害怕,便放下了拳头,示意两个伴读放开司马正。
谢盘没好气地道:“好歹找机会,让你吃我一顿拳头。”说着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女孩儿站在司马正身后,司马正一直没瞧见她模样,等到谢盘等人回到座位上,司马正转头向那女孩儿道谢。
司马正一转身,见到那女孩儿模样便愣住了。
只见那女孩儿,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皮肤白皙,双目乌黑清澈,犹如一泓秋水,眼波流转,樱桃般的小嘴似笑非笑。
那女孩儿见司马正愣住,以为他是被谢盘给吓到了,赶忙安慰道:“司马正,你莫怕他们,他们经常这般欺负人。大家都不喜欢他们。”
司马正回过神来,说道:“我才不怕他们呢!”
那女孩儿拉着司马正衣袖:“你莫坐这里,你和我坐一起,我定不欺负你的。”说着便拉着司马正往后走去。
司马正也不推辞,跟着那女孩儿来到了最后一排,二人并肩而坐。
坐下后,那女孩儿便拿起桌上一本书,独自看了起来,司马正问道:“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儿头一抬,如牡丹花开一般笑了起来:“我叫檀念初,你叫我初儿便是了。”
司马正“哦”了一声,便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了。
檀念初见司马正傻傻的,笑着问道:“你是上清派的小道士?”
司马正摇头道:“我在上清派学武功,但不是道士,师傅也说我不像个修道之人。”
檀念初一听司马正学过武功,当即一拍手,说道:“原来你会功夫。那你定是不怕谢盘了。”
司马正搔着脑袋说:“学武功很辛苦,而且我还没学多少呢。但是我定是不怕他们的。”
檀念初又问:“那你父母呢?怎么舍得把你送到道观吃苦的?”
司马正一听檀念初提起他父母,不禁一阵伤感,低着头:“他们都死了。”
檀念初见自己提起别人伤心之事,引得司马正如此难过,赶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事的。你莫要伤心了。”
司马正摇了摇头,低声说:“没关系。对了,刚才那谢盘怎么如此跋扈?”
檀念初“哼”一声:“他仗着自己个子大,带着他两个伴读,还有一些坏小子,到处欺负人,他住在乌衣巷,那里各家的孩子都被他欺负过。刚才凶你的那个伴读叫秦钟,另一个叫王蔷,都是他的狗腿子。”
司马正点点头,说道:“个子大,未必就管用,我见过我师傅把比他高大的人打得屁滚尿流。他若是欺负你,我定给他好看。”
檀念初笑道:“那很好,我谢谢你,你打赢了他,我送你一个我亲手绣的香囊。”
二人都是少儿心性,这般聊天,好像这谢盘已经被司马正打得鼻青脸肿了一般。
司马正问道:“你多大了?”
檀念初答道:“我八岁,你呢?”
司马正说:“我们一样。”
之后二人说了一些闲话。
正在这时,学馆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孩子,司马正抬头看时,心中一怔,此人正是那日扬子渡边落入江中的萧道成。
只是此时的萧道成,已不是那日落江时的狼狈模样,一身淡蓝色的绸子衣服,腰上挂着一个香囊,晃晃悠悠,一副贵族公子的神气把势,大踏步地走进了学馆。
司马正见到萧道成,只道他和其他人一样,定会瞧不起自己,故而只装作没看见,不敢上前和他打招呼。
谁知萧道成一进门便认出了司马正,满脸堆欢地快步走了过去,高兴道:“司马正!你也来这里念书啦?再见到你真是太好啦!”
司马正见他如此热情,心中一暖,随即笑道:“是啊,师傅让我来这里读读书。”
檀念初奇道:“司马正,你和萧家哥哥也认识?”
萧道成笑着说:“只准你檀家小姐识得他吗?”
檀念初握起粉拳在桌上轻锤,嘟着嘴道:“你又来挤兑我,我不爱和你说话了。”
萧道成忙赔礼道:“檀家妹子,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檀念初噗嗤一笑:“以后可不许这样。我们都是好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萧道成大声道:“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司马正一听,便有些不好意思,只因他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上次舍命相救萧道成,纯属出于仗义。此时司马正听得萧道成当着这么多人面提起此事,反而觉得有些害羞。
檀念初惊喜道:“原来是你把萧家哥哥从江里救上来的?你可真了不起!”
司马正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是我师傅,我哪里有这本事。”
萧道成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论如何,你救我的事,我总归记在心里的。”
檀念初又是惊喜,又是好奇,向萧道成问道:“他是怎么救你的,你快和我说说!”
注:文中所提“鸡笼山”,后世改名“鸡鸣山”,位于江苏省南京市,山上至今仍有“鸡鸣寺”、“北极阁”等著名景点。登“鸡鸣寺”,便可眺望台城与南京著名景点“玄武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