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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道:“在你眼里,朕就那么不中用?”
江云娆咳了咳:“是臣妾的问题……”
入秋后,即便霜风下凉,裴琰上朝的时间也不会变,做皇帝还是很累的。
江云娆跟在他在天元宫住下许久,裴琰前往上朝时的动静都是很轻的,几乎不会搅扰她的美梦。
等他从朝上回来,看了一会儿折子,忙了好一阵,江云娆才从龙床上迷迷蒙蒙起来。
裴琰不曾说过她一句,倒是福康公公有时候会讲,皇上去年最冷的时候,是自己悄悄从暖阁里出去穿戴的,就怕闹醒了她,有时候被冻得浑身冰凉。
还会讲,从前的娘娘从未在天元宫留下过,只有皇后娘娘来过,也是战战兢兢醒得老早,等着皇帝起身伺候。
江云娆知道福康公公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让她踏踏实实的,忘掉前尘将日子好好过下去,别跟裴琰找不痛快。
毕竟江家覆灭了,她与皇帝死磕,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受伤害的也是自己。
裴琰待她一直都是极好的,甚至可以说是越过帝王嫔妃之间的纵容,她都知道。
可是啊,血统不可更改,前尘记忆就是刺入心里的一根刺。
她在爱与恨里来回挣扎,煎熬满心房的苦涩。
她缓缓睁了眼:“皇上,外边风大,穿厚些。”江云娆也从床上起了身,从衣架上取下他的朝服走了过来,睡眼蒙胧的看着他。
裴琰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好,回去睡着吧。”
江云娆道:“臣妾想去瑶华殿泡一泡温泉,那硫磺泉对身子有驱寒的作用,太医上次说这对怀嗣有所助益。”
裴琰黑眸染了浅浅笑意:“去吧。”
帝王乘上御辇的时候,走到半路时,他扬着下巴:“只要她肯安心将日子过下去,那也是好的。”
福康公公回道:“娘娘愿意为了皇嗣一事努力,想来是想通了。”
裴琰看着不明的天光,像是自己迎来的天光一般,眉眼舒展了一些:“福康,朕安排你私下去做的事情,现下都如何了?”
福康公公道:“奴才已经以神秘人的名义,将婉仪娘娘母亲一族悄悄转移,但人数众多,为了掩人耳目,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霍克沙漠太过遥远,等消息传回来,还需等上一段时日。
奴才派去的人还已经交代李夫人,这群人五六年之内都必须隐姓埋名,且不能回京让人看见。”
裴琰颔首:“好。”
福康公公又道:“皇上,这事儿要跟娘娘说吗,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便再也不会冷待皇上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个皇帝这么哄妃子的,也从未见过裴琰能服软到这个份儿上。
裴琰:“暂时不要外传,等人都安定好再说。”
福康公公笑着:“也是,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皇上再去告诉娘娘,那时候再说一定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族人数量众多,要暗自转移本就是难事,还要另办户籍,买房安顿,这一切都需要掩人耳目,更是难事。
若被不知情的人举报,裴琰必定为难,只能又以皇帝的名义,将人送往霍克沙漠。
放过江家三族,对于裴琰来说的确是永无可能。江归鸿此人若是放了回来,那一定是放虎归山。
但看在江云娆的面子上,就放过她母亲母族这一支,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退步了。
江云娆面上罩了薄纱,小春子带队一路护着回了瑶华殿。那鹅黄色的宫装飘摇在秋风里,几片落叶枯萎的落在她的裙摆边。
她明眸沉沉,抬眼间便看见这一年多不见的瑶华殿。亲切又陌生的感觉,在这一瞬间袭来。
芝兰与花吟提着裙摆就冲了出来,眼含热泪。
花吟红着眼眶:“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们在这里等了您一年了!”
芝兰静静抹泪:“娘娘莫要站在门口,快些入殿,这本就是您从前的寝殿。”
江云娆鼻尖泛酸,抬起脚尖跨入了瑶华殿,这里的一切都跟从前是一样的。
亲身伺候的人也是从前的人,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都是面熟脸孔。
芝兰跟在她身后,慢慢说着:“皇上派人来吩咐过,瑶华殿即便娘娘不在,也是一切照旧的。”
花吟欣喜着:“是啊是啊,娘娘的屋子也是日日打扫,有太阳的时候奴婢都给开了窗门,将屋子晒了光的。”
小欣子一边张罗着,又一边跑过来生怕错过了什么,连声问道:“娘娘这道回来,不会走了吧?”
江云娆才落在主位上,听闻这话又是一愣:“今日回来泡一下那硫磺泉,晚膳前就得回去。”
小欣子与芝兰花吟三人垂了眉眼,虽说瑶华殿在裴琰的吩咐下,一切照旧,
可这些宫人们没有主子在前边挡着,他们日子过得是落魄了不少。
但这三人都是懂事的,并不多说什么,不愿给主子添乱。
小欣子笑着:“成,那奴才就先带着宫女们去硫磺泉那边备着。”
江云娆道:“好。花吟,你去将万嫔请过来,我想跟她好好说会儿话。”
万茵茵得知江云娆回了瑶华殿,就在自己隔壁,嘴里的花饼一下子就不香了。
连忙收拾收拾就去了隔壁找她泡温泉,她到了一会儿后,锦妃长孙金月与昭仪文雪嫣都已经泡在池子里了。
江云娆笑着:“茵茵,快过来啊。”
万茵茵将袍子一脱就跳入了池水里,怔愣了一下,:“锦妃娘娘和昭仪娘娘都知道你还活着?”
江云娆莞尔一笑:“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了,我在天元宫待了那么久,又去江南,那场烟花过后,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
裴琰收服两大世家,打压赵家,又重建内阁,重用寒门子弟,这集权一日胜过一日。
皇帝手里的权力过硬之后,即便大臣知道他包庇江云娆,也不好硬着说他的不是。
只是那弹劾江云娆,说她不是的奏折就一直没有断过,皇后母族对此事颇有微词,屡次上奏说皇帝枉顾大周王法,当即刻处斩江云娆。
裴琰只说,在大周,他才是王法。
只是这些,江云娆都不知道罢了。
四个女人都泡在池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将这后宫将近一年来的八卦都通通说给江云娆听。
万茵茵愤愤的道:“那个沈昭昭,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非要做出自己是妃子的做派。
我最看不惯她,烦死了,她就是皇后娘娘的一条狗!”
文雪嫣立马捂住她的嘴:
“小点声,沈小姐什么来头你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在向皇上请旨,册封沈小姐为嫔妃,高居妃位呢。”
江云娆坐在温热的温泉池水里,蓦的抬眸:
“我就在天元宫,可是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文雪嫣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你知道沈家为了送她入宫,花了多大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