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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金月这个武将之女,最是不屑这等事情,冷道:“沈昭昭好歹也是沈家嫡长女,这没名没分的,夜里去皇上寝宫,下作。”
江云娆慢慢品着嘴里的果酒,眉头沉了下去:
“这么快的速度,多半是皇后娘娘给她的消息。我之前在天元宫就看见过,这沈家小姐跟皇后娘娘走得很近。”
万茵茵拉了拉她的衣袖:“那云娆姐你还等什么,直接杀回去啊,别让那个沈昭昭得手!”
就连素来性子慢的文雪嫣都沉不住气了:“是啊,娴婉仪你在等什么,沈昭昭若是今晚得手了,明日便是妃位的嫔妃了,在这后宫不知道多嚣张。”
江云娆却沉默了,众人不知道她在思索些什么。
万茵茵道:“你们知道尚服局做的冬衣吗,现在都被撤了,这沈大小姐说沈家会出手,给那些民间女子送绫罗绸缎去。”
江云娆侧眸看了过来:“民间生活困境的女子到了冬日里最需要的是避寒的衣物,果腹的食物,她送绫罗绸缎做什么?”
万茵茵冷道:“哼,挣表现呗。沈昭昭一定是知道这冬衣是云娆姐你的意思,所以心底不服气,想要超过你,去皇上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
江云娆连连蹙眉,葱白的玉指紧紧扣着酒盏,她面色有些凝重:
“再过两个月,大周就要入冬了,这冬衣若是还不做好派出去,到了寒冬,那些女子根本就收不到。
都这时候了沈昭昭要来说重做,她起的哪门子好心思啊。”
长孙金月一拍桌子,桌上的羊肉碟子都跳了一跳:
“不行,这事儿当初就是咱们合计的,就是想替苦难女子做点好事,可现在感觉都要被沈昭昭给搅浑了。
明日我去跟皇后娘娘说,要尽快将冬衣做好发出去。
去年从夏日便开始了,到了冬日前许多人都已经收到的,今年都拖到秋天了!”
万茵茵却说:“皇后娘娘会管吗,若是会管,怎么还由着沈昭昭乱来啊?”
文雪嫣又在叹了一口气,扬首倒入一口烈酒,嗓子火辣辣的,她满是幽怨的道:
“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女子,上要伺候公婆,照顾夫君孩子,下要外出浆洗衣物,做不完的家务事。
这一身绫罗绸缎如何使得,这些女子是穿还是不穿,这样的料子穿个几次怕是就挂花了。”
绫罗绸缎制成的衣服最是娇气,常常需要人仔细呵护,都是深闺大小姐,那种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女子能够穿得出来的。
江云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漆黑乌眸冷冽下来:
“这事儿是我牵的头,不能牵了一半就不管了。
沈昭昭要入宫,关系朝政,我的确拦不住,但她要坏了大周那些苦难女子越冬的衣物,我是断断不能答应的。”
长孙金月手里转着刀子,一下子就插在那羊肉上:
“有人生来高居庙堂,过惯了镶金砌玉的日子,便再也看不见黎民百姓的苦楚与平凡。沈昭昭,沈家嫡长女,怕是连棉衣都没见过吧。”
她儿时在边疆,穷苦百姓的日子见多了,冬日里莫说棉衣了,都是一件衣服一家人穿,谁出门谁穿。
江云娆在来到大周之前,也是一个平凡家庭走出去爱跳舞的女孩儿,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她最清楚了。
沈昭昭就像极了那些所谓的专家,高作庙堂,从来不知民间疾苦。
怕是她觉得不穿绫罗绸缎,就可以穿得起狐毛大氅的吧。
江云娆拂了拂长裙,沉声说:
“锦妃,明日你见了皇后,再去探探口风,这冬衣她到底怎么想的。
我如今身份尴尬,去请安不成,不请安也不成。”
长孙金月颔首:“好。”
万茵茵眼巴巴的问:“那云娆姐,你今晚还回天元宫吗?”
江云娆歪着头思索了会儿:
“不知道……”她想回去,是因为是自己是江云娆,她介意裴琰与女子接触,她也会吃醋。
她不想回去,是因为沈昭昭入宫是朝政,不是单一的纳妃,所以,她僵持在了原地。
文雪嫣向来心思细腻,看出她有些踌躇,便轻声道:“娴婉仪若是心中怕沈昭昭爬上龙床,就是先回去吧,别让她得逞。”
万茵茵跺了跺脚:“对,不能让沈昭昭那个女的得逞,她一入宫就搅浑水,烦死了!”
江云娆眼角沉了沉,手指拉扯着自己的裙摆,那上好的鹅黄色宫缎已经起了折痕。
裴琰从前就对她说过要遣散三宫六院的事情,可如今这沈昭昭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儿万茵茵是知道的,此刻她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打起了鼓。
四下里,一众沉默。
秋风吹入红墙,宫灯照映着昏暗的深宫,灯罩摇晃,光影浮动起来。
天元宫,大周朝皇宫里最雄伟巍峨的一座宫殿,依旧如常的灯火通明。
裴琰折子改完了,大臣见完了,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殿门外,但又没有开腔。
小春子后来被福康公公召回了天元宫,打听了今日江云娆都做了些什么,人便留在了天元宫。
他像个愣头青似的,也朝着正殿外看了看:“皇上您再看,婉仪娘娘怕是也不会回来了,您早些就寝吧。”
福康公公一个拂尘头敲在他脑袋上:“小狗崽子,滚出去,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裴琰黑眸沉了沉,站起了身,在正殿里走了几个来回,问:“小春子,今日娴婉仪可还说其他的话来?”
小春子不敢乱讲了,看了福康公公一眼,谨慎的道:
“娘娘整日都很开心,感觉出了天元宫就开心了,其余都是在和别宫娘娘们说说笑笑。”
裴琰板着脸:“你的意思是,她在天元宫很憋屈,很不愉快?”
小春子摸了摸脑袋:“呃……可能是吧……”
福康公公一脸焦灼的看着这个干儿子,这在宫里说话哪儿能像他这么说啊,心中叹了叹气,无奈得很。
他敛了神色笑着道:“皇上您别多想,婉仪娘娘换了新环境嘛,头一日是新鲜罢了。”
裴琰耳朵动了动,听见正殿外便来了人,他转身就走,一边还清了清嗓子:“都这么晚了,还回来做什么?告诉她,朕睡了。”
小春子饶是不明白,看着裴琰走了,立马就问自己干爹:
“皇上今日不是不生气的嘛,还说让婉仪娘娘自己选择,现下怎么瞧着不对劲啊?”
福康公公斜睨他一眼:“你脑子一定被驴踢过,赶紧滚犊子!”
一声柔媚,娇得不能再娇的声音传了入殿,人未到声先到:“皇帝表哥,人家给您送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