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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来一路惹眼的超跑上,车厢狭窄的空间静谧如斯。
霍音坐在副驾驶,濯白的手指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侧头,去看身边正在开车的人。
入目是男人冷白瘦削,紧绷着的侧颜,此时正目不斜视,直直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前方的道路。
他好像生气了。
霍音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指甲按在安全带上,被压出圆润的弧度。
他生气,好像因为刚刚她说的话。
她说很感谢他帮她出气,但是其实不用这样,她不太计较这些事的。
他因为她那么大费周章,她觉得很过意不去。
可是他好像不大喜欢听那些话。
刚刚的话题结束,他有快要半分钟没说话。
霍音斟酌半晌,还是低声开口试图解释:
“…我没有说你这样做不好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些无关的人事费心。”
“只要不计较,她们觉得没意思,下次也就不会这样了。”
超跑马力很足,在车流如织的环道上干净利落地穿梭,程嘉让重重按了下喇叭,猛一打方向盘,直直超过前车,一跃进下一路段。
车速其实算不上快,刚刚一百迈。
程嘉让车技又很好,就连超车的时候也很稳。
霍音另一手默默按住车门上的把手,莫名的紧张。
瞥见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恍惚间像是可以听到呼啸的风声。
程嘉让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声而来。
“为什么不计较。”
听起来比凛冽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因为……”
道路正前方是明晃晃的红灯,车子稳稳暂停,在霍音的话说完之前,驾驶座上的男人偏过头,挑着眼尾乜她。
话说得不容置喙。
“可我偏要计较。”
霍音辩解的话到了喉头,被生生堵住。
好半晌,只很小声,喃喃吐出一个。
“什么。”
交通灯上红色的数字不断倒退。
车厢安宁得像是连双眼开合的眨眼声,都能听得清晰。
霍音咬着下唇屏息。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才恍惚听见低哑的一声。
“我就是偏要计较,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你。”
他的声音好低。
伴着超跑启动,车子发动机的声响,听不很清晰。
霍音张了张口,想回应点儿什么。
可是侧目看过去,对方目不斜视,十足认真地开着车。
又觉得他好像什么也没说过。
……
因为这段插曲,从学校回朝苑华府的剩下大半的路程,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到进十三号楼的一路,霍音默默跟在程嘉让身边。
走进今天不知为何比平时黑上一倍的楼道里。
小区里往常夜晚不说灯火通明,楼道里至少有声控灯,人一进门,灯就应声亮起来。
可今天进了楼道里,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感应灯迟迟没有亮起来。
黑暗之中,人的想象会无限制地夸大扭曲肆意蔓延,霍音看不大清前头的路,只本能地跟上身边唯一可以抓住的人。
他人高腿长,走得要比她快。
霍音本能想喊他,出声之前,却倏然感觉手被一股力道挟持。
借着门口传进来微弱的光线,看到他紧攥着她的手。
……
第二次。
虎口细微的薄茧磨着她温嫩的掌心,霍音有一瞬间怔在原地,须臾后,才低声唤他:
“程嘉让…”
男人手上的力道加重半分,
“跟紧我。”
-
与此同时。
昭阳区,A大新校区附近,一处高级住宅小区。
清脆的“叮”一声,林珩开锁进门。
一进房,换过鞋就径直走进客厅,连外套也没脱,直直往沙发上瘫坐下。
春节假期期间,医院值班医生不多,他这一天一个人分成三个人用,忙得像急诊住院医。
现在下班疲惫到一动不想动。
正在连起来脱掉外套,点根烟的力气都没有的情形下,口袋里的手机却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林珩半瘫在沙发上,任由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响了足足一分钟,才不耐烦地坐起身,掏出了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
电话才甫一接起,对方的声音就瞬间从听筒中传来。
“阿珩哥哥?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呢?”
夏明璇。
现在不用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是谁了。
林珩倚到身后的沙发背上,沉着声问:
“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
“……”
“到底什么事。”
电话那头,夏明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耐烦呀,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那个前女友,霍音的事啊。”
夏明璇因为傍晚在学校门口吃瘪的事情憋着一口气,约莫这个时候林珩下班了,忍不住打电话过去,
“阿珩哥哥,这真不是我背后说人,她这人人品也太差了吧,这才跟你分手几天呀,就已经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而且那个人还是你兄弟……”
“你说谁?”
林珩重新坐好,皱紧眉头问对方。
“还能有谁,你那个好阿音。”
“你说清楚点。”
“就是今天,我不是在校学生会嘛,学校办校庆被拉过去当志愿者,你前女友也在。”
夏明璇省略掉中间她认为不必要说的事,直接接上重点,
“我的天,你知道人家新对象多夸张,直接开着帕加尼来学校门口接,还一口一个宝贝的,哥哥你真的别惦记她了,人那是攀上高枝儿了。”
帕加尼。
林珩的注意点落到这个关键词上。
这牌子有款车,全球限量。
一辆就要三千万起步,听说全北京只有一辆。
林珩记得。
前年程嘉让生日,他妈就送了一辆。
林珩叹一口气:
“程嘉让?”
“阿珩哥哥你知道了?”
夏明璇惊讶道,
“你说她那种人八辈子也攀不上程嘉让,肯定是借着你的关系认识的啊,她是不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勾搭上程嘉让了,所以才跟你分手的?”
“我就说她这种乡下来的贱人靠不住吧,也就哥哥你信得过她。”
“她跟我分手是因为你。”
林珩没了耐性,语气陡然加重,直直戳穿夏明璇的话。
“你说什么?”
“她为什么跟我分手,你还不清楚吗?那些侮辱人的短信,不是你发的吗?故意让我扶着你,再叫人录视频传遍朋友圈,不是你做的?当然,我也有问题,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因为你年纪小,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你。”
林珩有些气急,
“阿音她脾气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现在又是来的哪出儿?”
他说完最后一句,就径直挂断电话,还顺手将手机关了机扔在一边。
乡下来的贱人?
他们阿音是个温柔乖巧的小姑娘,就从不会用这种粗鄙的话形容旁人。
林珩想起陈阳之前说过的话。
现在有程嘉让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想追回阿音,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
他要徐徐图之。
不管怎么样,阿音都是他的。
-
晚上十点钟。
朝苑华府。
小区突然停电,晚上回来的时候霍音跟程嘉让是一路开着手机手电筒爬了十三层楼梯上来的。
她到八楼的时候就开始体力不支,后面的几层几乎是程嘉让拎着她上来的。
家里没有蜡烛,又不想下楼再买一趟,晚饭也是就着窗外依稀的灯火和程嘉让那个充电的灯仅剩的微弱的光吃的。
房间里处处是虚无的深暗。
刚刚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太大感觉。直到晚饭结束,霍音一个人回到房间里在黑暗中紧张地洗漱整捯。
躺到床上,入目一片沉寂的黑色时。
她对黑夜的恐惧被彻底拉满。
她是有睡觉时候开小夜灯的习惯的,就算是这次从家里匆匆回来北京,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是特意装上小夜灯的。
一眼望不尽的黑,让她本能地害怕。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叩响。
霍音又一瞬间紧绷住,直到听见程嘉让的声音:
“方便进去么?”
闻言。
霍音下意识摸摸自己身上穿着完好的睡衣,连忙坐起身,点了点头:
“方便的。”
房门被打开,她的房间没有拉窗帘,依稀可以辨出他高瘦的身形,手里拎着什么东西走进来,在床角就暂停住。
“晚上可能会冷,昨天买了毯子忘了给你。”
在这个环境下,霍音对声音极度敏感。
听他低哑的声线犹在耳边。
毯子被放在床角,一角恰好压在她左边脚尖上,不轻不重的重量。
放下的一刻,像是在她趾尖挠痒。
银白的月光勾勒出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缱绻微卷,又是女娲炫技的产物。
霍音连谢谢都忘了讲,在对方踏出这扇房门之前,蓦然开口叫住他。
“程嘉让。”
“等等……”
她注意到门口的身形顿住。
房间里最后一丝光线在她的拉扯下,没有被尽数收回。
虽然她声一出口就开始后悔。
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尤其是听到对方“嗯?”的一声之后。
她有点儿语无伦次: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今天有点……”
话还未说完。
被对方两个字截断。
“怕黑?”
他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霍音只好轻轻地点点头。
意识到对方可能根本看不清才又小声应了下:
“有一点点。”
“等着。”
对方就撂下这么一句,便转身出门。
脚步声由大减小又由远及近。再进门的时候,程嘉让手上不知拿了什么,大步径直走到霍音床前。
月光从他手上渐近落到他的侧颊,许是因为才刚刚洗过澡,身上的烟草味被冲尽,只剩下沐浴乳的茶树香,和着属于男人的热烈的体温滚滚袭来。
霍音似乎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声音如同紧密的鼓点,不停地跳动敲击。
男人的大手撇过被角,霍音慌忙伸出手,按住对方的手腕。
“不可以的。”
她抬起眼,目光顺着对方手臂上移,最终落到那双狭长深暗的眼睛里。
四目视线在空气中勾/扯/交/缠,直到“啪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的开关被按动,下一秒,那个电量不多,光线微弱的台灯,可怜地亮起。
霍音的紧张还来不及收。
前胸因为情绪变化,在灯光下明显地上下起伏。
“你…我%¥#&*……”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误会,她一时之间,一句完整的话吐不出来。
只能亲眼看着程嘉让的目光下移,落到他被她紧按的手腕上,轻佻的扬起眼梢睨她。
“不然。”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噎得她半个字儿回答不出来。
好久。
他才终于好心地放过她,转头出门。
不过并没有严实的关上门,一直越过门槛,才撂下句:
“行了。”
“我睡沙发,害怕就跟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程嘉让你是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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