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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的队伍,绵延数十里,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直奔金陵北城门。
赵隽比江铭玥早一步赶到,上了马车,瞧见车内坐着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娘子,反而是他前几日才歃血为盟的两位好兄弟,不由当场变脸。
“娘子……你们为何在此?”
若不是婢女良辰也在,赵隽真会以为自己上错了马车。
“天下这么大,我想去看看。”韩瑞嬉皮笑脸。
“亦川,是他硬要拉我来的,还威胁我要绝交。”周逸的语气十分无奈。
赵隽追问:“我娘子呢?”
“听说你那小舅子又哭又闹,舍不得嫂子离开,嫂子只好亲自去哄。”韩瑞又在打趣。
“不过,嫂夫人去了出城的方向。”周逸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看!嫂夫人这不就回来了吗?说也奇怪,她出城做什么?”
出城?赵隽心中一咯噔。
送嫁的队伍正陆陆续续出城,车队速度不快不慢,前后皆有数千禁军护卫左右,整齐而有序。
江铭玥挤不进去,果断下马,就在路边等候。赵隽立刻下令,马车跟上队伍出城。
马车随着人流,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
赵隽在马车上朝她伸出手,江铭玥朝身后看了一眼,示意众人跟上车队,这才将自己的手递出。赵隽自然认得他们是府里的人,只用力一带,她整个人便被拉上马车。
“下去!”
五人重新在车内落座,赵隽忽然冷脸吼了句。良辰以为说她,正要出去和车夫同坐,却听自家公子又补充了一句:
“说你们俩呢!”
韩瑞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周逸很淡定说了句:“亦川,我二人不便露面。”
有了这三个大灯泡,赵隽憋了满肚子的话,无法说出口,郁闷不已。
将镇国公夫妇劝回去这事,江铭玥觉得怎么也得提前和赵隽通个气,可韩瑞和周逸在场不便明说,又不能赶他们二人下车。
她酝酿着措辞,缓缓开口:“侯爷……”
“叫相公!”
话被赵隽打断,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眼下是计较一个称呼的时候?你让我叫相公我就得听话吗?切!
如此一想,江铭玥便负气不愿再说话。
韩瑞和周逸眼瞅着,这对小夫妻还在闹别扭,只好出言两边相劝。
“嫂子若还生气,要打要骂只管吩咐,兄弟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亦川,快认错呀!”
地牢也关了,祠堂也跪了,陛下也罚了,错他也认了,当着外人的面,她竟半点情面也不给他留,想想就很生气。
“哼!”
赵隽身为堂堂男儿,岂会不好面子?闻言之下脑袋一转,自个儿生起闷气来。
江铭玥心里本就委屈,他这一哼,瞬间就如同点燃了引线般,她整个人就炸了,猛然冲他看来,质问的话一声接着一声。
“哼什么哼?你摆脸色给谁看?”
“二郎说的有错吗?难道你没有错?刚回金陵就跑去青楼花天酒地,惹出祸事害得全家人跟着你担惊受怕,我说什么了吗?”
“你是侯爷,想吼谁就吼谁,所有人都得看你脸色,凭什么?”
“和离书呢?拿来!”
江铭玥正在气头上,也是口不择言了。这话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韩瑞忙劝:“嫂子消消气,消消气。”
周逸暗地里踹了赵隽一脚,频频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哄哄。良辰一听少夫人要和离,急得都快哭了。
赵隽有心去哄,却说不出口,梗着脖子憋出一句:“没带……”
江铭玥转头就开始翻找,笔墨纸砚竟全被她从箱子内找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赵隽面前,她含着眼泪说:“现在就写。”
韩瑞:“万万不可啊!”
周逸:“亦川,你可别犯傻。”
良辰:“少夫人?”
赵隽无可奈何,俊脸生寒:“当真要我写?好!写就写!你别后悔!”
“不是,你还真写啊?”韩瑞急了。
马车颠簸了一下,周逸计上心头,突然朝桌上扑去,哗啦将上面的笔墨纸砚全扫落在地。
“得,想写也写不成了。”韩瑞瞧着车厢内的满地狼藉,就差拍手叫好。
赵隽暗自松了口气,偷瞄江铭玥一眼。
江铭玥心里能不委屈吗?自打嫁入镇国公府只过了两个多月的好日子,为了四司六局还要整日奔波劳累。后来被迫入宫小住,紧跟着被困寿州十四个月,何止担惊受怕?
刚回金陵,他就为了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害得三皇子差点没命!
可他呢?
嘴上说着认错,全无半分认错的态度。她被软禁宫中、甘冒风险去寿州、只身闯勤政殿、请旨送公主远嫁……诸般筹谋究竟是何苦?
她眼眶一红,眼泪便不受控制,扑簌簌掉个不停,惹得赵隽瞬间方寸大乱,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韩瑞在旁看的真替他着急!
“少泽,出了城暂时安全,估计我爹和你爹不会追过来,要不我们换辆车?”周逸忽然提议。
“换车干嘛?没看见……”
韩瑞看到周逸给他使眼色,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忙改口:“对对对,我们在此多有不便,换车!换车!”
临下车,二人还不忘顺手拉走良辰。
车内瞬间安静了,只听到江铭玥低低的哭泣声。赵隽摸了半天,也没从自己身上摸到手帕……这种女子的随身物品。
“娘子……”
他鬼鬼祟祟去扯她的手帕,却被她气恼挥开,还横了他一眼。
“你走开。”
这货,人前一个样,人后又一个样。连她有时候也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大概忘了那天在镇国公府,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她面前的场景。
“娘子……”他又缠上来。
江铭玥往旁边挪一寸,他也跟着挪一寸,气得她恨不得赏他两个大耳光。
“你要不要脸?”
“有外人在,自然要。”
赵隽这话说得没羞没臊,言外之意,没人在的话他就不要脸了呗。
说着还动手动脚。
别说,江铭玥就吃他这一套,也顾不得哭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各种闪躲。
“赵……隽……你……”
明明是恼怒的语气,偏偏生出几分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