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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候,就要行刑了。
可距离一丈开外,准备行刑的左右护法刘大能、胡世法却拿不起刀。
他们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盎,看看!看看!就你们俩这熊色!熊样!熊蛋玩意!”李六子这个骂呀,在河滩上走圈儿,“就这熊样!还上战场打鬼子?杀个人都不敢?你们练的功夫都哪去了?还金钟罩铁布衫呢。起来!起来!”
李六子把他俩踢起来,夺过他俩的刀,举起来喊道:“盎,今儿个你俩不挑了这俩祸害,我就把你俩砍了!”
刘大能、胡世法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急忙说:“唵?盎!往们挑!往们挑!”
李六子把刀扔到地上,喊:“准备!一——二……”
刘大能、胡世法捡起刀,猫腰,举刀,刀刃朝上,做向前冲的姿势。
“……三!杀!”李六子喊出“杀”字,刘大能、胡世法举刀冲向一丈开外的杜老四和曹宝富。
这时那五个人同时抬起了头,看俩人举刀冲了过来,吓得齐声嚎叫。
那声音真跟鬼哭狼嚎一样,异常瘆人。
再看刘大能、胡世法举刀跑到半道儿,双双趴在地上。
俩人吓得双手双腿不住的哆嗦。
这把李六子气得。他跑过去,踹了俩人几脚。然后从腰间拔出枪,比划着说:“军法如山!你俩今儿个不挑了这俩东西,就吃我的枪子吧!”
话音刚落,李六子向空中“啪——”地开了一枪。
这一枪把刘大能和胡世法吓得赶紧捂脑袋,在场看热闹的人也吓得一阵吵吵。
李六子又踹了刘大能、胡世法两脚,俩人乖乖地拿起刀,回到一丈开外起跑的地方。
“准备!一——二——三!啪!”李六子这次没说“杀”字,而是直接向空中放了一枪。
枪声响过,刘大能和胡世法举刀拼命冲向杜老四和曹宝富,也顾不得对方咋嚎叫了,噗——噗——两刀捅在二人的肚子上,那嚎叫声也顿时消失。
这时听李六子喊:“好!向上挑!”
刘大能和胡世法把刀向上一挑,肚子被劐开了,杜老四和曹宝富瞪着大眼睛,看着俩人,竟然没吭一声,就没气了。
杜老四和曹宝富的血像泉眼一样流在沙滩上,然后汇入小下河里。再看石永喜、贾柏万和冯大锤,三人早已昏了过去,下身的裤子精湿一片,全尿裤兜子了。
杜老四和曹宝富就这样被挑了,好多人认为他俩该死,给东洋鬼子当线头子,那就是想把大家出卖了,这样的奸细,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不过也有不同想法的人。
有人说,曹宝富是刘大能的亲姐夫。
前些年曹宝富不务正业抽大烟,把刘大能的姐姐气得喝了卤水。
刘大能认为,自己亲姐姐的死,就是曹宝富给逼死的。刘大能几次三番到曹宝富家干架,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就差把房子点火烧了。
从此两家就结下了仇,老死不相往来。
这次曹宝富被当做日本鬼子的线头子给挑了,有人就怀疑是刘大能告得黑状。
至于杜老四,好多人就更觉得冤枉了。
大家把杜老四的死与三结巴带着护乡队员到他家催捐款、捐粮的事儿联系到一起了。
他一个老光棍带一个妹妹,哪里有钱呀。
不但没钱,粮也不够吃。
三结巴就提出把他妹妹杜小红许给自己,说不但不用捐钱捐粮,还能给他些粮食。
杜老四问他妹妹杜小红,杜小红死活不同意。
结果没几天,杜老四就被当线头子抓起来了。
后来的事儿就更让人气愤了。
杜老四被挑了后,三结巴独自去了杜家营,在杜老四那两间草房里,把杜小红给祸害了。
三结巴前脚刚出门,杜小红在炕上爬起来,就在房梁上上吊了。
杜老四和曹宝富死得冤不冤,只是大西沟川人吃完晚饭后在大榆树下谈论的话题,没有人敢站出来给他们伸冤。
他们俩的死,唯一的意义就是护乡队的捐款捐粮变得更顺当了,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了,更别说骂他们是胡子了。
石永喜、贾柏万和冯大锤醒过来后,在他们的家里人给护乡队捐出五块大洋后,各自回了家。
他们被吓得不轻,在家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给日本鬼子送情报的线头子越来越多,且都是有人举报到护乡队指挥部的。
于是,在小下河的河滩上,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次挑人的场面。
小下河的河水被染成了红色,河道旁弥漫着瘆人的血腥气。
这种血腥气从大西沟川很快蔓延到整个赤勒川。
九川十八岔都出现了数量不等的与日本鬼子有关的线头子。
当然了,成立在赤勒川九川十八岔的莲花红枪会护乡队各分队也不手软,纷纷效仿大西沟川分队的方式——挑人。
九川十八岔的河水就都染成了红色,汇聚到赤勒河里,向东北流淌着。
红色的河水不但带着血腥味,有时还会带下来一两具尸体。
在赤勒河的河滩上,活跃着的猍歹群也越来越多,它们追逐着尸体,眼睛变得血红。
听老人们讲,眼睛血红的猍歹一定要离它们远点,因为它们是吃过人肉的。
从四皇上在小药房里看着医书,有些心神不宁。
这几天他正为没钱买药材发愁。
以前他总能把买药材的钱预留出来,可这一次次的捐款,已把家里的钱彻底捐了个精光。
包逸仙在喂她的几十只鸡,鸡食越来越少了。
家里的粮食只勉强够人吃的,已没分给家禽牲畜的份了。
从素花也算是个懂事的孩子,帮着包逸仙在院子里照料着这群鸡。
这时传过来咚咚的敲门声。
没等包逸仙说话,从素花跑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两个手持红缨枪的护乡队员。
一个叫乐满贵,是三结巴的堂弟,三道岔的,听说堂兄三结巴当了护乡队师爷,就投奔过来。
一个是叶柏寿的,叫李旋风。
俩人二话不说,张口就是要钱,已没有了开始捐款时的客套话。
“我家里确实没钱了,粮食也不够吃了!”包逸仙捂着大肚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说,“我这马上快生了,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先别捐了吧?!”
“盎,你们这些大财主,就知道哭穷!不顾抗日大业!”乐满贵说。
“盎,是呀!没有国,哪有家呀?”李旋风帮腔儿说,“没钱也行,把你家的牲口捐了吧!”
说着俩人就奔院子边上的牲口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