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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的守卫是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内侍婢女入夜不得无令私自在府上走动。而今夜灯火通明是个例外,正是乘乱生事的时候。
前院宾客还未散尽,后院的守卫较平常少了一半,多数都值守在书房附近,怕趁乱有人浑水摸鱼。
这也正是樊林都计划好的,原本后院这个空档已经无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迟迟没有饮下加了药的合衾酒。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守卫那边的动静很快就会被发现。他自持自幼习武,对面不过是一个没有金丝笼中豢养大的皇子,被那些酒囊饭袋之辈捧几句就真以为自己文治武功样样皆可,竟觊觎起东宫之位。
婢女打扮的樊林很快就顶替了怀桑,和苏禾一起敲了门过来送水。樊林身姿修长,容色也偏秀气,扮成女相后毫无违和感。低头端着盆子站在苏禾身后,借着并不明亮的烛火,倒是看不清脸。
然而在接近李燃的一瞬间,他便将手里的东西抛下了,露出水盆底下刀刃雪白的匕首,就径直向着李燃而去,却不料被早有准备的李燃手腕转动掷出的茶壶砸中了手腕,一击落空。
他愤怒的抬眸,看向站在灯火下的两人。
江嘤嘤也是在瞧见人后才明白,缘何苏禾对人这样死心塌地了,到底美色误人呐。
苏禾看着心上人,脸上有担忧却并无后悔之色,全然一副慷概赴死的模样。
“一会可能有些乱,莫怕。”
李燃身上还着着层层大红吉服,和江嘤嘤一起站在屏风前不忘先安抚人,复又抬眸打量着装扮后颇有姿色的樊林,唇边笑意冰冷:“我倒是谁,原来另外那一个,是你啊。”
他长身而立,正好挡在了江嘤嘤身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夫君!”江嘤嘤拉住他的衣袖,十分害怕的模样。
“乖,去躲好。”他从背后牵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冷意安抚,记得她胆小还不忘提醒,“莫看。”
樊林身上还穿着婢女的衣裳,虽然看着有些滑稽然而神情冷肃,并未废话就像李燃刺去。
他方才清楚的看清楚李燃身后的女子以十分娇气的声音说着话,然而却是翘着脑袋看过来的,那漆黑的杏眼里哪有半分笑意,还含着几分看戏般的戏谑。
有一瞬间,樊林想的是顺便也将这个皇子妃解决了,让他们夫妻地府团聚去。
但是很快他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李燃手腕狠辣果断,顺着他的力道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按住他的肩胛,他竟然连躲也不躲,空手就去夺刀。不出意外,那刀就在李燃手背上划开了一条口子,血也渗透了出来。
樊林被划开了手筋脉,想要自尽却被卸下了下颌,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并吐着血。
而李燃身上的吉服都没有乱,漆黑的桃花眸凉薄,唇角含笑站在灯火下用干净的玄色皂靴踩住了樊林断裂的手腕,他白皙骨结分明的手背上血滴滴落下,却并不影响他拿刀。
苏禾看着两人的样子,腿脚有些酸软的瘫坐在了地上。移开视线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了皇子妃,她对这个无辜且还提醒她发簪歪了的少女并没有什么恶感,她一定也吓坏了。
结果就瞧见了悠然坐在旁边晃着合卺酒杯的江嘤嘤,一手撑着腮帮无聊等待的样子,像是压根听不见那边痛苦惨叫一样。
苏禾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这个皇子妃和李燃,根本就是一路人。
很快赶来的守卫就将两人带了下去,一众婢女匆匆过来清理着地上的血迹。府上养着几个大夫,提着药箱赶紧就赶过来了。
李燃坐在桌边,袖子被挽过小臂露出受伤的那只手。血迹已经被擦掉了,白皙骨结分明的手背上伤痕看着有些可怖,但是却并不深。
头发斑白的老大夫熟练的清洗伤口,然后倒着药粉,口中还念叨着:“这刀上有毒,还好不是什么太严重的毒药又清除的够快,待服两贴药下去,两日便能清除。”
周围婢女皆看着不忍,李燃却没看那老大夫,略微复杂的眸光却是落在江嘤嘤神色有些惶恐的脸上。方才他下手重了些,也没来得及堵住那人的嘴,他想知道江嘤嘤是不是怕了。
今夜是大婚夜,本是不该见血的,她本来就胆小娇气。现在屋子里人还多,但是一会人都散去了,她更害怕了怎么好。
这是李燃第一次对哪个女子有这样的喜欢,自然是希望她也能对自己有所回应的。若是她现在怕了自己,后面又要如何相处。
李燃心里顿时对太子和樊林更为厌烦,只盘算着日后守卫得更加加固,这些事情不能叫江嘤嘤再瞧见。
然而,江嘤嘤虽是神情惧怕模样,手里紧张兮兮的揪着帕子,问着老大夫:“伤得这样严重,会不会留疤啊?”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李燃愣了一下,就听老大夫笑呵呵的道:“伤处已经清理过了,只要按时换药,不会留疤的,皇子妃可以放心。”
“女儿家是在意这个,但是殿下是男子,有点儿伤疤也无妨。”
老大夫说着话间就将伤口包裹好了,江嘤嘤长眉微蹙,有些心痛托起他绑着绑带的手瞧了瞧:“他也忒狠毒了,怎么将你伤成了这样!”
旁边侍候的婢女们想到方才瞧见的被侍卫拖出去的那个血人,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想皇子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到底是谁狠毒。但是一想,来的那个可是个刺客啊,怎么能帮着刺客说自己的主子。
李燃看着她担心的样子,眸子微怔,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无妨,喝两日汤药就好了。”
老大夫看着两人如胶似漆恨不得黏一块的样子,提着药箱摇了摇头,赶紧告退去熬药了。
药还要熬很久,合卺酒也喝不了了。江嘤嘤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眉间还是有些失落。
李燃和她并肩坐在床边,用未受伤的左手执着她的手,眸色微暗,温声安慰道:“不如等过两日补上,如何?”
江嘤嘤抱住他的胳膊,十分难过:“算了,就一杯酒而已。”
汤药还要熬好久,两人自是要先安歇。婢女重新在耳房上了热汤,李燃素来不用人伺候沐浴,但是如今受伤确实有些不便,匆匆赶来的曹栾就要伺候殿下沐浴,却被李燃制止了,还让他退下。
李燃漆黑桃花眸看向江嘤嘤,耳尖微红,声音微顿道:“嘤嘤?”
江嘤嘤十分惦记李燃的伤势,看着烛光下他俊朗乖巧的面容,哪有什么不愿意的,欣然至极的就上前搀扶。
曹栾揣着浮尘躬着身子,见鬼一样看着皇子妃扶着殿下两人并肩相依的背影,就这样一同进了耳房。
很快正房就空荡荡,只剩下烛火微摇曳。
一瞬间,伫立原地的曹栾敛着眉梢思索再三,是不是那些人搞错了,当初皇子妃其实是对自家殿下情根深重,而不是太子?
耳房中灯烛较少,不及正房灯火通明,光线也要更暗伤一些。
软塌上还铺着厚厚的褥子,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干净的衣裳。在角落六瓣莲花挂耳香炉里松脂香袅袅,微沉的香气撩人心神。
李燃的手伤得不是很重,其实是可以动的,但是架不住江嘤嘤十分慎重的样子要替他解带子,还让他站好不动。于是他就十分听话的,真的没有动了。
江嘤嘤低头琢磨着李燃身上的衣带,虽然有些复杂,但是李燃垂着眸给她一处处指出来系带的位置,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旁边的浴池热气蒸腾,江嘤嘤自己身上还披着厚厚的吉服,披散的发挡在脖颈间有些热。她白皙的脸上都浮现了一层薄红,长睫细密微颤。
李燃低眸瞧着她,唇角不自觉扬起,抬手从旁边软塌旁备着的架子上拿了带子替她将柔软的发丝都绑好:“不急,慢慢解。”
“不是让你不要动,伤口崩开会留疤的。”江嘤嘤抱着衣裳,鼓着腮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