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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中此刻太子妃就没有江嘤嘤这样惬意了,宫闱中步步谨慎,碧色宫装的宫女们挑着杆儿将宫廊下的风灯点亮。
暮风吹得暖石小径两侧草丛簌簌,一片静谧。太子一直不曾回来,元雅容担心下人伺候不周,便让周嬷嬷准备了膳食,带着婢子亲自去了延祚宫。
此刻工部侍郎元文石正和太子李恒商讨着对策,以崔元静为首之人一直便是主张不计后果除掉李燃的,樊林会动手便是受他影响。
而李恒十分谨慎,任由崔元静如何进言也不为所动。他和裴建皆认为事情还不到这一步,李燃是他皇弟,他不能在弟弟没有动手的时候就将人除掉。即便是李燃再有野心又如何,他身为太子,只要他一日不曾犯下大过他便一直都会是太子。
但是李燃手段狠辣,不得不防。根据樊林之前递过来的消息,李恒清楚,他这个好皇弟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元文石了,就是不知他何时会动手。
侍从禀告元雅容过来的时候,李恒松了一口气,按了按发胀的额角,挥了挥手让几个谋臣都先回去吧。
元雅容装扮并不夺目,只是披着一件素采色双鸾暗纹宫装,拎着檀木镂花提食盒,身后宫女垂着手提着一盏缠枝云纹宫灯。
谋臣路过纷纷客气向太子妃行礼,走过去的时候还在心间感叹太子太子妃鹣鲽情深,感情甚笃。
李恒搁下了手里的文书,他今日着实疲累的很。李燃实在是难缠,步步紧逼,不光是今日在猎场对他不依不饶,回来后还要面对工部的烂摊子。
但是看到自门外进来的元雅容,他紧绷的神经好歹缓解了些。走下台阶来亲自迎上去,攥住了太子妃的手,神色也缓和了,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亲自来了?”
元雅容瞧着他漆黑眸子就多了些真心的笑,扬唇温声:“殿下今日猎场比武,回来又闷于案牍间,累着了吧,臣妾来给殿下捏捏。”
旁边的内侍恭敬从太子妃手中接过食盒,李恒牵着元雅容的手走到了旁边的软塌边坐下,东宫中因为前朝之事不可避免的有诸多女人,但是他也只有在见到雅容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样久违的安宁。
元雅容的手很巧,也很柔软,按在李恒额角时候的力度不轻不重很是舒缓。
李恒觉得甚是舒适,缓缓闭上眼,叹道:“孤有雅容,此生足矣。”
方才元雅容过来的时候卓侧妃也过来了,正好在宫门处撞了个正着,但是卓侧妃连延祚宫宫门都进不来,愤愤的看了元雅容一眼便摔帕子走人了。
元雅容没有过多在意她,气焰嚣张的人从来都心思简单不足为惧,李恒的心从始至终是在她这的,她听着李恒宽慰的话,心下稍安。
“今日委屈你了,江氏娇蛮不知礼数。”李恒说着心里有几分愧疚,“但是太清宫一事父皇既然说了,便不可怠慢。”
元雅蓉沉默了一瞬,微微笑了笑:“臣妾不委屈,这本就是臣妾之责。”
她今日委屈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明日要独自去太清宫,或是江嘤嘤蛮狠。是李燃对江氏毫不犹豫的维护,而自己的夫君只会叫她忍让。
但是她知道,她是太子妃既享了这份荣华就要接受这份职责,所以她不能委屈。
案牍边青莲香炉里,龙涎香静谧悠远,一室安宁。
傍晚的时候府上又来来回回忙了起来,夜幕笼罩后,婢女们都在忙着准备主子们的晚膳。尤其是江嘤嘤向来挑剔至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比从前府中只有殿下一个主子的时候好伺候。
主院后边临水,岸边还种着驱蚊的兰草,还有一排高大树冠葱郁的香樟。暖石小道穿过其间,木槿花丛散发着淡淡幽香,婢女如云提灯穿过其间。
李燃没有让江嘤嘤久等,在婢女摆饭前便从前院步履匆匆回来了。
廊下灯火明亮,婢女候在旁侧。江嘤嘤手里持着一柄祥云如意宫扇,从院子里出来透透气,就瞧见了换了身衣衫的李燃从碎石小道那头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灯的内侍曹栾。
下午李燃不在,江嘤嘤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与李恒夺权工部的事情,如何能成功,但是思索在三还是觉得基本不可能。
侍郎元文石因为樊林递出的消息如今已经有了防范,李燃的法子虽然看似滴水不漏,但是陛下和老天都是站在李恒那边的。原本工部唯一能被江峙文差遣的文书还会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母亲说服,弃暗投明。
她想着书里写的李燃的野心,这人应该是刚从私牢折磨完樊林出来,可惜那个樊林是个能忍的。樊林知道的那些东西,江嘤嘤都知道,但她没有打算和李燃说,因为规则的修护,当她要讲这些重要事情的时候一定会遇到禁言。
但是若是旁敲侧击让他放弃呢?
旁边侍候的青衣婢女在旁笑着说着巧话讨主子欢心:“殿下对皇子妃真好,平常时候殿下可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踏足后院呢,时常连用膳也不记得。”
对于殿下来说,从前的府邸就是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如今有了皇子妃那便是不一样了。
江嘤嘤心情甚好,脚步十分轻快的就扑了过去:“夫君——”
李燃还换了一身衣裳,鸦青色勾金麒麟纹长衫,身姿挺拔隽秀。瞧见江嘤嘤如鸟雀轻快的身影,原本微蹙的眉心一下子就松散了开来,漆眸看过去,唇边隐隐带着些笑意。张开胳膊,稳稳的就将莽撞扑过来的少女揽进了怀里。
“嘤嘤,慢些。”
旁边侍候的婢女们都低下了头,抿唇偷笑。
他胸前有些坚硬,还有些混杂着微涩药香和檀香的味道,隐约带着几分水汽。江嘤嘤揽着他的腰,垫着脚看着他近在咫尺润泽漆黑的眉眼,只觉得怎么瞧都十分好看,她问道:“究竟是何事,竟然处理这样久?”
自然是去处理樊林了,曹栾低着脑袋想着傍晚看到的,心里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那样意气风发的汉子,硬生生被折磨的浑身是血,身上的关节处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李燃牵着她的柔软的手,不紧不慢往院子内走,声音很稳:“不是什么大事,属衙里有人送来了几个文书要批,已经都处理好了。”
婢女们持着灯走在前侧,江嘤嘤瞧着他一力包揽的样子,意有所指问:“你在前院已经沐浴过了?”
那可不是,殿下只觉得私牢沉闷血气重,将人处理完便让人备了水。
曹栾想到殿下还一反往常在房间里点了香,就是为了驱除身上的血腥味,过来议事的陈将军都看傻了。心里就是一阵唏嘘,这任谁能想到殿下成婚后会是这幅模样。
“不小心脏了衣裳。”李燃瞧着她,不动声色的换了话,“明日去回江府,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这要准备的可就多了,江嘤嘤想到李燃说的那封信,已经想好要备什么大礼了,然而面上却还是一脸和善:“就按照寻常规制来便是,春嬷嬷早已经备好了。”
李燃想到那天被送上他案牍的信笺,眸色微暗,捏着她掌心的手也紧了紧,声音清润道:“嘤嘤放心,当初的事我必回为你讨回个公道。”
江峙文想要工部的权柄,也得将江家上下家肃清了才是。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让她不明不白受这样大的委屈,也亏得他有这样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