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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嘤嘤撑着下颌略微思索了一番,唇角就翘了翘,道:“来碗酥山便是。”
她向来是贪凉的,如今初夏时节,白日里天气有些闷热的。配上冰的凉的吃食,就刚刚好。
婢女忙应是,恭敬的退下了。
没等江嘤嘤等来酥山,门口就传来一阵动静。穿着得体的江瑞身姿僵硬的进了院子,看到正坐在花厅正中的江嘤嘤,面上顿时就端上了虚伪的笑。
“微臣参见皇子妃。”
“阿兄这么客套做什么,还不快来人给阿兄看座。”江嘤嘤翘着唇角,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她手腕白皙,端着琉璃色茶碗的时候煞是好看。
江瑞却不觉得这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此刻的江嘤嘤在他的眼里就如同魔鬼,他手里捏着扇子,脑中竭力思索着自己有没有留出破绽,掌心的汗将扇柄都打湿了。
他强笑着,在婢女拉开的位置上一屁股跌坐下,往后挪了挪寻了个稳固的姿势,勉强道,“嘤嘤妹妹一回来就要见为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阿兄是前两年入的朝堂,当时是进士最后一名,得了我爹爹照顾,入了礼部任从六品主客员外郎。”江嘤嘤语气轻松,语调悠然不紧不慢的,但是一字字都仿佛砸在江瑞的心尖上,叫他整个人都坐立难安了起来。
“让我想想,从阿兄入礼部也有好些年了,却一次晋升的机会也无,想来阿兄一定也比较着急吧。”
江瑞有些哆嗦的端起茶水就呷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道:“从六品已经够好啦,阿兄向来是知足的。”
江嘤嘤瞧着他这怂样,嗤笑了一声,就吩咐了婢女们去拿了纸墨来,也懒得与他多废话了就道:“半年前阿兄让人往我夫君案牍上递了什么信,现在再写一遍让我看看吧。”
江瑞的脸色瞬间没绷住,当初的事情他做得特别稳妥,半分都没人瞧见,江嘤嘤是如何知道的?
他此刻就是懊悔,非常懊悔,他没事惹这魔头做什么。
但是这关头他是铁定不能承认的,当即就强做镇定,道:“我为兄不知道嘤嘤在说什么,什么信?”
“阿兄啊,你不适合做坏事。”江嘤嘤悠悠然的将茶碗放下,旁边婢女已经将刚做好的酥山端了上来,就一碗是皇子妃一个人的。
在江瑞迷茫的视线中,江嘤嘤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你不能照照镜子,瞧你但凡做了什么事儿,都快要写到脸上了。”
当时江瑞将那封信笺交到李燃案牍上的时候,应该是在江嘤嘤刚穿过来两天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江瑞将犯贱两字写在了脸上,江嘤嘤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许人家本来就是天生这样的性子呢。但是现在这么一对,他不就对上了。
“说说吧,把那样一封信交过去,你有什么好处?”
江嘤嘤心里其实已已经隐约知道他是为什么这样做了,多半还是对这婚事不满,在多数人眼里,太子李恒才是明主,李燃就是狼子野心之辈。
江瑞虽然生在江家,但是却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他是站太子那边的,因为他喜欢元雅容。
李燃也着实可怜,原本支持他的人就不多,结果和他绑死的岳家江氏府上还有一个太子妃的倾慕者,精神上的太子党。
江嘤嘤尝着甜丝丝的酥山,瞧着江瑞脸上大写着冤种模样的大字,也缓过神来了,想起了一些书中容易遗忘的小剧情。
江瑞说起来也是一颗反派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家主江峙文因为膝下没有男嗣,就将江瑞这个侄子一直当继承人来养的,很多事情上也不会避讳着他。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侄子是个白眼狼。
在江瑞的心里,元雅容端庄大方,仪容气度皆非寻常女子可比。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太子这样仁德和才能兼备的明主能配得上。他还曾做过一首诗,大意就是水边的芳草很美好,但是只适合长在水边,即便是欣赏也没必要采摘,他只愿做那默默守护之人,只要那芳草长得好,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江嘤嘤不禁惋惜,好好的反派阵营,非要多出来那么一个向往光明的人做什么呢?
反正到最后,除男主以外惦记女主的人肯定不会好过,江瑞最后成功以死功成身退,女主身边有太子,压根不需要这样的冤种。
即便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江瑞还是硬咬着牙不肯承认。
不承认的话顶多是在这魔头手里受点折磨,如果承认了不仅要在这魔头手里受折磨,还要被父亲和大伯折磨。而且不光如此,怕是以后在官场之中,大伯都不会再襄助自己分毫了。
但是,江嘤嘤今日叫他过来逼问,其实也压根没有想让他承认,只是叫过来逗逗乐子罢了。
扶姞还在身后打着扇子,凉风徐徐而来,倒是也有几分惬意。
“听闻阿兄前些日子才与礼部张侍郎家嫡女定了亲,但是我却听说阿兄更喜欢中书令家的女儿,这婚事我瞧着还是退了吧。”
江嘤嘤将手里的瓷碗搁了下,心里面再一次叹惋自己的善良,仅仅是成全江瑞所愿,让他给女主守身如玉罢了,都没有让他丢官,她还是太善良了。
江瑞却整个人都不好了,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戳破了心思,还被曝出了心上人家父亲的名号,更有甚者,他精心筹谋来的婚事也要作废。
在这之前张侍郎已经答应过他了,等到和玉娘成婚之后,不出意外会有一次晋升机会,便提拔他为从五品主客郎中。
“不行,这绝对不行!”江瑞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忙道,“嘤嘤,为兄是真心喜欢玉娘的,嘤嘤切莫要听信外面那些人的谗言啊!他们就是嫉妒为兄!”
江嘤嘤起了身来,微微扬起下颌给旁边候着的青芜递了一个颜色。
青芜立马上前就从后面踹了江瑞一脚,冷笑一声道:“放肆,竟敢直呼皇子妃名讳!”
“不是,嘤嘤……”
江瑞就要抬头向江嘤嘤看去,话没说完又被踹了一脚,这回他直接被踹跌在地上了,不敢回手。
江嘤嘤却是十分惋惜的起了身,从他身边寥寥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前院书房之中十分静谧,院子外面把守的人都是李燃带过来的侍卫。
整个书房严密不透风,花梨木窗户半开着,外间明媚的阳光穿过树叶照了进来,将影子投在了墙上挂着的前朝名士的山水图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
李燃身姿挺拔的端坐在案牍前,隽秀好看的眉心微皱,修长的指节随意翻阅着江峙文恭敬奉上来的文卷。
“殿下,近几年开采的铁矿记录都在此处了。”江峙文束手束脚的站在旁边,带了几分试探道,“这些卷宗可有什么问题?”
李燃视线落在卷宗之上,头也未抬,声音有些清冷微沉:“卷宗没什么问题,但是江大人府上确是有些问题。小婿来了这么久,岳父大人连嘤嘤半句话竟也没有提到。”
语气悠然,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殿下,臣冤枉啊,臣对嘤嘤向来是疼爱有加啊!”江峙文愣了一下,也没想到二殿下竟突然提到女儿,赶紧后退两步躬身行礼道,“只是这卷宗之事更为重要,臣着实不敢拿小女之事来打扰殿下。”
他也没想到,二殿下对嘤嘤竟是如此在意,心里便是一阵微妙,惶恐之余,还掺杂着一丝窃喜,这样他拿回工部权柄之事是不是就更稳妥了?
李燃却是从衣袖间拿出了一封信笺,冷笑着甩在了江峙文的脚下,淡声道:“江大人还是看看吧,免得养狼为患。”
江峙文看着脚边的那封信件,愣了一下随即捡了起来,双手有些颤抖的拆开。
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墙角边的兽耳流金香炉里倾洒出的袅袅冷香也不能消去他背后的冷汗。
“殿、殿下,小女嘤嘤对殿下之心是天地可鉴啊,绝不可能和太子有半分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