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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后心里已经清楚了。
南阳郡王来的也正是时候,赵生前脚刚给赵太后禀报了,他后脚就来了。
让太后意外的是,这南阳郡王走到大殿之下还没站稳,极为响亮的“咚”的一声扑腾跪了下来,沉声悲痛道:“回太后娘娘,臣教女无方,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说罢,他又不怕疼的磕起了头,一下一下的,让立在一旁的宫人都忍不住替他疼得慌。
赵太后没有立马出言阻止,南阳郡王也丝毫不停顿,不一会额上就红肿了起来。
等他的头上隐隐有了血迹,赵太后才故作惊讶的走了下来,亲手虚扶了他,讶异道:“南阳郡王这是做什么,有话说话,怎么就磕起头来了!”
南阳郡王捶胸顿足,额头都挤成了一个川字,他叹息着欲言又止,又伏在了地上,这才道:“赵家姑娘溺水而亡,小女难辞其咎啊!”
赵太后居高临下的垂着眼,平静的“哦?”了一声。
“是小女与赵姑娘起了争执,一时顽劣,就将赵姑娘的荷包拽下扔进了湖里,接着就跑掉了。那湖边少有人至,倒是有个家丁正在墙院另一边扎着梯子摘果子,隔得老远隐约看见有人落湖了,他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越想越不踏实,这才去湖边看,结果发现赵姑娘已经,已经没了!”他又磕了两个头,“那湖边石板地滑,又恰逢那天早上下了点小雨,估计那荷包就在岸边漂着,赵姑娘想把那荷包捞过来,才失足掉落了水中。”
赵太后静静的望着他蜷缩的伏在地上认错告罪的样子,一言不发。
南阳郡王一动也不敢动。
他现在一边在思索着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哪里有不妥,一边又默默祈祷赵太后赶快发怒。
只有赵太后发怒了,才能说明她相信了自己的话,丰亭才可能逃过一劫。
“丰亭今年,是不是有十六了?”她望着殿外,淡淡叹息道。
南阳郡王全身一僵,半晌才从嘴里艰难的吐出一个“是”字。
“我记得丰亭是十月出生的,马上就十七了啊。”她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
南阳郡王狼狈的抬起了头,扯了扯嘴角,感激道:“难为太后娘娘还记得,丰亭,确实马上就十七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赵太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拂袖子回到了大殿上端坐着,“姑娘家这么大年纪再不说婆家,可就难嫁了,郡王怎么也不上点心呢?要不,我来给丰亭说门亲事?”
南阳郡王差点没喘过气来,他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连连叩首,声泪俱下的告着罪。
“怎么,是吾没这个资格?辱没了丰亭不成?”赵太后面露不虞,声音带着浓浓的扫兴。
这可是蔑视太后啊!南阳郡王嘴里像吃了苦胆一样,五官那叫一个精彩,不能哭也笑不出来,面容扭曲,摆手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臣的意思是不用麻烦太后娘娘了,丰亭的婚事已经有了眉目,就等,等过了生辰就定下了。”
赵太后哪里不知道他在胡扯。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吾,本来还想让丰亭去做燕王妃呢,既然如此就罢了。不过,吾倒想听听,郡王府要和谁家结亲,正好让吾来帮丰亭长长眼。”
南阳郡王瘫倒在地上,无力的张了张嘴,半晌才嗫嚅道:“是,是丰亭的表兄。”
赵太后瞧着南阳郡王汗如豆大,嘴唇泛白,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南阳郡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宫的,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膝盖还打着软,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宫门外。
一阵南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背上已全都是冷汗。
太后,这是放过他了吗?
被小厮搀着,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他疲惫的靠着车厢,听着车轱辘颠簸的声音,渐渐平复了心情。
等到了南阳郡王府,他刚进了院子站定,就有小厮来禀,太后懿旨到了。
南阳郡王只觉得自己忽然全身冰冷了起来。
来传旨的人是赵生,他笑眯眯的拿着懿旨,像是没看见南阳郡王苍白的面容一样,对着神色茫然的丰亭郡主道:“咱给郡主道喜了,快跪下接旨吧。”
丰亭看了一眼自己的阿爹,却发现阿爹脸色极为难看。
她来不及多问,见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她也只好先跪下接旨。
“太后懿旨,南阳郡王嫡女丰亭郡主,聪慧敏捷,姿容瑰丽,东安侯嫡次子武继,气宇出众,讷直守信,二人良缘天作,玉女金童,特今懿旨赐婚。”
赵生将懿旨合了起来,微微弯腰,看着呆若木鸡的丰亭郡主,笑道:“郡主,接旨吧。”
丰亭郡主失魂落魄的摇头,“不,为什么,凭什么?”
南阳郡王一个激灵,赶紧跪着过来,捂住了丰亭的嘴,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赵生解释道:“丰亭,她,她因为赵姑娘溺亡,吓到了,现在,经常语无伦次,还请赵公公见谅。”
赵生笑了笑,示意南阳郡王接好旨意。
“咱知道,郡主这是高兴坏了,不要紧,咱不是那小心眼的人,都理解,郡王好好给郡主置办嫁妆吧,婚期紧凑,得麻利着点了。”他将懿旨放到了南阳郡王颤抖的手心里,昂着头出了门。
“我不嫁!”丰亭忽然尖声大叫起来,疯了一样的要去抢南阳郡王手中的懿旨。
南阳郡王哪能不了解自己女儿,这个架势就是想撕掉懿旨,气得他狠狠打了丰亭一巴掌,把她打的歪倒在了石板地上。
郡王妃也失色尖叫了起来,赶快扶着丰亭,朝南阳郡王哭着大吼,“你还是不是亲爹,哪有这么打自己闺女的!那武继谁不知道是个傻子,婷婷嫁过去,一辈子可就毁了!你,你可真是狠心肠啊!”
丰亭只知道自己脑袋嗡嗡的响,她一摸嘴角,竟然都流血了。
她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都是莺儿这个死丫头,挑唆她除掉赵楚菲,这下不仅嫁不成衍哥哥了,她还要嫁给武继这个傻子,她往后可怎么活啊!
丰亭踉跄着站了起来,泪眼朦胧的咬牙切齿,“莺儿呢!我要杀了她!都是她挑唆的我!这个小贱人!”
而此刻的莺儿,已经背着包袱出了城门。
她的怀里揣着二百两银票,和一纸婚书,整个人的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马上,她就要和栓哥哥成婚了!
这是栓哥哥许诺给她的,只要让郡主害死赵姑娘,就立马娶她进门。
这二百两银票是她全部的家当,每个月的月银,还有郡主赏给她的东西,全都换成了这一张银票。
郊外孤零零的木屋一如他们相见时那么美好,莺儿脸上止不住的笑,蹦蹦跳跳的穿过种着菜的园地,上了木阶。
她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人。
心中一阵不安,莺儿伸手去推门,还没待她使劲,门自己就开了。
还是那些摆设,木桌,木椅,木床,都是栓哥哥亲手做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栓哥哥永远不会回来了,不论是等待一天,还是等待一月,亦或是等待一年一辈子,都不会等到。
从头至尾,从来就没有栓哥哥这个人的存在,一切都是一个骗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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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议论纷纷,出了这档子事,谁家也不敢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燕王,生怕丢了性命。
因此,萧衍的婚事至此就搁置下了。
赵太后也不好催的太紧,安慰了面容颓废的萧衍几句,留他到过了年再走。
随着姜玉娴肚子越来越大,元向歌去威池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几乎天天都会去陪着她。
陛下自打姜玉娴怀孕后,就没再来过了,不止不来威池殿,甚至连后宫也很少踏足,都是叫了宫妃良家子们去甘露殿伺候,有的时候连这些人也不叫了,干脆随便拉几个宫女就往宫里去,简直荒唐至极。
元向歌和姜玉娴反而都松了一口气,永远不来才最好呢。
“他又在动了!”姜玉娴惊喜的抚着肚子,朝她笑弯了眼睛。
元向歌好奇的赶快将耳朵贴到姜玉娴的肚皮上,静静的听着。
“怎么样?”姜玉娴见她一直默不作声,还以为她没听见,好奇的问道。
元向歌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很奇妙。
一个人的肚子里居然有一个小生命,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呱呱坠地了,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且这个小生命还是在姜姐姐的肚子里,她马上就要做姨姨了。
她忽然鼻子有点酸。
“真的有声音,太神奇了!”元向歌笑着抬起了头,“之前你老说他在动,我都没听见,这次是真的听见了一点动静。”
姜玉娴高兴的拉着她去了床上,解开衣裳露出了隆起的腹部,指着自己的肚子,“你仔细看,他经常会戳我的肚子!”
元向歌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戳肚子?万一破了怎么办?”
瞧着她傻兮兮的模样,姜玉娴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说什么呢,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呢,我这肚子又不是纸糊的,怎么会破了!”
“诶!”姜玉娴来不及收敛笑意,乍然惊呼了一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肚子,“快看,他在戳我!”
元向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肚子,只见果真突然鼓了一个小圆包,很快又平了下去。
“真的诶!”她喜出望外的将手贴在了姜玉娴的肚子上,轻轻的抚着,仿佛在和肚子里的孩子交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