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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搬到这里已经快3个月了。
当时卖了最繁华地区的那个院府,选择这个偏远郊区的小屋的时候,锦绣不止一次抹着泪抱怨:“小姐,这么小的地方…不要说令狐府和朗将府了,就连以前“花忆苑”的一处厢房都比不上...…这种地方可是和以前账房王婶他们家差不多的宅子啊…..如今搬来这里,我们下人都无所谓的,小姐您从小养尊处优,怎么能委屈住在这里呢?”
令狐菁微笑着安慰她道:“小是小了一点,也的确是…...简陋了一点…...不过,没有关系的,住哪里不是一样住呢?我们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已经不错了”。
她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锦绣哭得更厉害了:“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老家老爷太太那里吧?….实在不行,就去找大小姐吧……至少您可以不用住在这里受这份苦啊….”
“不可以,不能告诉父亲母亲和大姐,不能让他们担心,听见没有!”令狐菁急忙阻止了锦绣,并安慰道:“过阵子,如果情况改变了,我们再换个更大的地方,买个更大的宅子,好么?”
虽然这样说,但她心里明白,“情况会有什么改变呢?还会有所改变吗?”一阵阵苦涩涌了上来,耳边又响起了那人熟悉的声音:“菁儿,我以后一定会造一个比你家更大的宅子给你住,然后在硕大的后花园里种满梨树!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得到的!”汋霆曾经的信誓旦旦似乎还在昨天,可如今……
看着这间小到只能放置一张床和一个洗漱妆台的简陋房间,令狐菁转过身不再去想,她想要努力摆脱这个占据了她生命9年的那个男子的声音。
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铁子,他沉默、憨厚、忠诚,和锦绣一样,也只比她大3岁,却也是令狐家多年的家丁了。她出嫁后,虽然可供差遣的下人很多,但母亲觉得始终还是娘家的人更贴心,于是让铁子和锦绣一起跟着她作为随嫁。
如今,经历了这一切,她的身边只剩下娘家带来的锦绣和铁子,还有一个小丫鬟杜鹃。而汋霆呢?那个口口声声要护着她、陪伴她一辈子的人呢?令狐菁苦笑了一声,如今想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人已经不再关心她的一切了……
铁子站在门外,看着屋内两个自己最亲的人,一个靠在窗边,一脸的死寂,另一个则在一旁默默的垂泪,一股极其悲痛的情绪冲上他的胸口,撞得他的脑子都似乎要炸了。他猛的一转身,来到院子里,拿起柴火,狠狠的劈了起来,一下、一下,似乎都在发泄着他的愤怒和无力……
铁子是尚书府管家张叔远方亲戚的一个孩子,从小是个哑巴,5岁父母双亡后就被张叔接了过来,一直养在府里,做点小杂事。因为和小姐年纪相仿,多年来,铁子既是令狐菁和锦绣的陪伴,也是她们的保镖。太太媛兰看他老实本分,又说不出话,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把他专门指给了令狐菁,而5年前令狐菁出嫁的时候,铁子也和锦绣一样,离开了尚书府,跟随在令狐菁的身边。
那么多年,铁子心中唯一的主人就是屋里的这位小姐,而唯一的亲人也只剩屋里的那两位女子,为了她们,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但如今,看着她们在那里抹泪,他却空有一身力气却没地方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对着眼前这堆木柴发泄……
院子里的声音把锦绣从悲伤中拉了出来,她看着远处黑着脸劈柴的铁子,再看看一动不动望向窗外的小姐,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抹了抹眼泪,转身拿了个手炉塞给令狐菁,道:“小姐,咱们不去想不开心的事了。天气冷了,小心着凉!我吩咐杜鹃去盛一碗一早就炖上的红豆粥给您拿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令狐菁明白:以前在府里,锦绣虽然身份是个丫鬟,但因为受母亲喜欢,又从小贴身跟着自己,府里上下也都不把她当成下人。慢慢长大后,锦绣则开始协助管家张叔掌管一些府里下人的日常,除了自己闺房里最贴身的事情她从来不假手他人之外,其他一些杂事几乎都不需要她亲自去做。可如今,烧饭、洗衣、打扫卫生,上上下下所有的一切打理都落在了她和杜鹃两个人身上……令狐菁看着锦绣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南方的冬天,虽然雪下不大,却阴冷阴冷的。
每周,令狐菁都会把锦绣和铁子叫来,给他们固定的一些银两计划着用于日常开支。以往的她哪会懂这些?从小锦衣玉食,无论是当小姐的时候住在尚书府,还是婚后住在汋霆那个朗将府邸的时候,她都对于钱财完全没有概念,下人们要开支,无论多少,她总会随意让他们取了去。
可是,自从那个人离开后的音讯变得越来越少,她写过去的信也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后,她慢慢才开始明白,以前那样的日子也许不会继续多久了。
所以3个月前,眼看着他留下来的家用所剩无几,而她只能开始动用娘家留给她的嫁妆的时候,她就知道从此她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于是,她驱散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锦绣和铁子,还有一个无处去的小丫鬟杜鹃,然后卖了那个宅院,把宅子里其他值钱的家当也全都典卖了,然后拿出一部分现银买了现如今的小院。
这个小院,算不上是个真正意义的宅子:一共只有3间卧房,她一间,锦绣和杜鹃一间,铁子则住在外面的卧房,再外加一个厨房和一个小门厅。门前的院子只能算是一块空地,根本无法种上任何花草,走几步就可以到大门。
令狐菁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房子里住过,可是当锦绣陪着她去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非常合适他们,简单、小巧、实用,而且价格廉宜。那些奢华的生活已经离她远去,而她喜欢的花草和那缤纷的梨树,从此也只会在梦中出现了。
好在,她也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世俗的东西。买了这个小院后,她就将剩下的银两和本来的积蓄放在一起,从此计划着生活。
有时她也会担心,如果哪天自己真的捉襟见拙了该怎么办,去求他吗?还是去和父母亲坦白一切?或是真的去投奔大姐?她甩甩头,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