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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苍衡凝望着面前的闻灯,终究是没有问出闻灯口中的故人是谁。
“走吧。”他对闻灯说。
闻灯跟上去,随着苍衡一起去往十方州。
柳惊眠看着二人一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如果苍衡真的想起了过去的记忆,他还愿意将那颗魂珠留在沈萤萤的身体当中吗?
而沈萤萤如果没了那颗魂珠,必死无疑。
沈萤萤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柳惊眠,柳惊眠此时的表情让她觉得有些可怕,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苍衡,还是那位闻姑娘?
沈萤萤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本以为这次柳惊眠来浮水宫中救自己,他们二人间的感情该更进一步才是,可此时她却隐隐觉着,自己与柳惊眠,好像越来越遥远了。
柳惊眠不会真的是喜欢那位闻姑娘吗?
沈萤萤心里难受,她伸出手,拉了拉柳惊眠的袖子,问他:“我们还回去吗?”
柳惊眠低下头,看向沈萤萤,他能看到沈萤萤眼睛中的忧虑,他一直知道沈萤萤想要什么,只是他给不了她,也不敢给她。
“回吧。”柳惊眠对沈萤萤说道。
闻灯现在需要肉身灵芝的血,只是沈萤萤现在这般模样,柳惊眠还真不大舍得从她的身上取血,得回去将沈萤萤的身体补一补,再做其他。
苍衡带着闻灯一同来到十方州,十方州位于星云十三州的最北端,此处虽为人间,然其中极为凶险,就连天上的仙君和魔渊中的魔族们也不敢轻易来此地。
苍衡也不大想让闻灯随自己一起进去,他停在十方州的外面,将闻灯放下,对她道:“你留在这里吧。”
闻灯看着他的眼睛,态度坚决,她说:“我想进去。”
苍衡自然是有无数种办法将闻灯留在此地的,只是此时,那些办法他都不大想用在闻灯的身上。
苍衡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觉,他有些无奈,任由闻灯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起踏进了十方州中,但是在进入到里层的时候,苍衡将闻灯拦下,对她:“你别再往里走了,先留在这里,若是觉得不舒服,就立刻从这里出去。”
闻灯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是拗不过苍衡的,同时也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她是想要去看看当年李浮白的身陨之处,但是那十方州下面并不是她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即便是在她修为鼎盛之时,她也只能进入到第三重。
而当年的李浮白修为应该没有她鼎盛时厉害,却是为她一直进到最底下。
闻灯此时若是跟去,不仅是对她自己不负责,对苍衡来说,也只是一个拖累,她点点头,乖巧应道:“我知道了,陛下多小心些。”
苍衡此次来十方州主要是为了浮水宫去取那半截仙骨,不过他到底是被那白衣女子的话所触动,他也想要看看自己当年究竟有没有在虚华镜中留下过什么痕迹。
他的身影在闻灯的眼中完全消失了。
闻灯向后退了一步,张望四周,十方州常年飘雪,渺无人烟,她此时能够看到的只有千里茫茫的雪原。
她在十方州的边缘处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当年李浮白是否也曾走过这里,天色渐渐暗下,入夜之后,温度骤降,寒风凛冽,席卷而过,如同千百的野兽一齐咆哮。
闻灯早已停下脚步,停在苍衡将她留下的那个地方,苍衡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是不是在下面遇到了什么事,闻灯恨自己这副身体,三百年前她总是拖累李浮白,三百年后,她仍旧什么也帮不了他。
一面镜子高高挂在夜空中,如同另外一轮朗朗明月,银光洒满眼前的雪原。
闻灯仰起头,望着半空中的那一面镜子。
过去的三百年间,她不是没有到过十方州来,今日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面镜子,只是过往的时候这镜子上面好似被蒙了一层雨雾,她永远都看不清那镜子里面有什么。
她无数次来到十方州时,看着这面镜子,恍惚中会觉得李浮白就在她的身边。
如今她再看着这面镜子,好似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感觉。
这不奇怪,李浮白已经回来了。
闻灯眸光一黯,他总会回来的。
似是双月同天,月华千里,苍衡踏着月辉,从远处缓缓而来,闻灯抬头看他,若时光还能回转,此刻当回到三百年前,他们在鲸州分别,又在此地重逢。
苍衡来到闻灯的面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闻灯,她的脸色有些发青,冻成这样也不知道给自己加一件衣服,苍衡在灵物袋中翻找一遍,里面已经没有了衣物,苍衡干脆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给闻灯。
闻灯接了过来,披在身上,脸色却依旧是不大好。
虽然说苍衡将她从那口天井中救出,但她在天井下面承受的那些痛苦也不是一两颗丹药就能完全治愈。
她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大好了,不过好在她已经找到了肉身灵芝,这一次不必她来动手,就会有人将肉身灵芝的血送到她的手上。
“那是什么?”闻灯仰头看着头顶的那面镜子向苍衡问道。
苍衡抬头看了那镜子一眼,淡淡回答说:“虚华镜。”
“虚华镜……”闻灯重复了一遍,她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又实在不记得这很究竟是一样什么东西,她只得又问苍衡,“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苍衡抬头,看着天空上的那轮圆盘,淡淡说道:“擅闯十方州者,犯了十方州的禁忌者,都有可能会被卷入虚华镜中,经历轮回。”
“……陛下当年也是从这面虚华镜中逃出来的吗?”闻灯轻声问道。
苍衡动了动唇,最后回了她一个字:“是。”
闻灯好似突然间想到什么,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苍衡,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来。
苍衡一转过头,便看到两行清泪顺着闻灯的脸颊缓缓流淌,苍衡看着她的泪水,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起来,他问闻灯:“你这怎么又哭了?”
闻灯只是哭着,嘴唇哆嗦,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说。
那些话就算她对苍衡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苍衡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又没办法让她停下来,只觉得心烦意乱,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雪白的帕子,强硬地塞到闻灯的手中。
闻灯握着帕子,多少次她来到十方州时都曾看到过这面镜子,原来那个时候李浮白就被困在眼前的这面虚华镜中。
相见不识,竟也曾发生在她的眼前吗?
闻灯在一瞬间恍惚起来,觉得浑身发冷,如今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报应。
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尽的,苍衡心中烦躁,不想看她,却又移不开目光,那些眼泪好像一直流到了他的心里去,这个人世间好像没有比她的眼泪更苦的东西了。
夜空当中的那面虚华镜比之刚才更大了一下,上面渐渐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来,却看不真切。
她到底在哭什么?哭自己忘了她吗?
苍衡心中生出一股迟来的诡异的心虚,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半截仙骨包裹起来,送到闻灯的面前,对闻灯说:“拿好了。”
闻灯终于抬起头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苍衡,脸上的泪水也没有干涸,她问苍衡:“陛下要做什么?”
她实在怕他在这里再出了意外。
“虚华镜出现异变,或许现在能够映出过去的一二记忆。”
“你……”
“没事的。”苍衡说,但其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究竟会遇见什么样的事。
苍衡向前走去,停在虚华镜的盛光之下,那光芒愈加的强盛,闻灯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恐惧,她心跳的很快,她只怕自己又要失去他。
苍衡似乎是感应到闻灯的视线,他转头对着闻灯笑了一笑,可随后,他的笑意僵在嘴角,紧接着闷哼了一声,咚的一下单膝跪在雪地上,他头颅低垂,表情狰狞,笼罩在他身上的金光幻化成千万厉鬼,一拥而上,仿佛要将他的神魂撕扯成碎片。
他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死死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好像怕被人听到似的。
他失去意识,那些轮回的记忆纷至沓来。
闻灯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只是跑的太快,脚下踉跄,扑倒在苍衡眼前的雪地上。
她只觉得一阵刺痛从自己的掌心传来,闻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枚尖利的碎瓷片,闻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方面李浮白曾送给她的那只陶瓷小人,不对,不是她的那一只,她的那一只早已经在鲸州碎成了一地的齑粉,这是李浮白的,碎在这里,又或者是碎在十方州别的地方。
是飞鸟将它带到这里,是朔风将它带到这里的,直到三百年后才重新见到它的主人。
碎瓷片将闻灯的掌心扎破,那鲜血落在雪地上,仿若在一夕之间绽放的艳丽红梅。
闻灯好似感觉不到疼似的,在苍衡的身边缓缓跪下,她颤抖的双手在苍衡的脸上温柔地抚过,想让苍衡能够清醒过来,离开这里。
但是她做不到,她只能在这里,这样看着他,闻灯抱着他的头颅,冰凉而湿润的嘴唇贴在苍衡的耳边哽咽说:“如果要忍受这样的痛苦,那些记忆就不要了吧,不要也没关系的。”
想不起来她也没有关系了,不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了。
就这样吧。
可苍衡没有回应她,他陷在虚华镜不曾交与他的,纷乱的记忆当中。
眼泪结成晶莹的的冰凌,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晕,将他们两个人影子冰封在这里。
当太阳再一次从东方的天际缓缓升起,万丈红光落满眼前这片苍茫的雪原,苍衡睁开眼,闻灯坐在他的身边,见他睁开了眼,轻声问他:“你醒啦?”
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