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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驶入车流中,常报喜盯着车窗外的车流沉默不语,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没有意识来回的翻动着。
她心乱如麻,重新踏入这里,没有想象中的迫不及待,有的只有心底最深处升起的恐慌。
陈文澜没在电话里把话说清楚,只说付询与很不好,想见一见她。除此之外,就没在透露什么。
虽然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往坏处去想,可之前埋下的伏笔不由得她不去乱想。
是她太掉以轻心了,所以在得到付亚斯是被陈文澜接走消息的时候。虽疑惑,虽不解,也好奇,也担忧,但都在和自己没关系中结束这些念头。
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和付询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所以,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她绝不能回头。
可现在,似有所觉的恐慌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回了回神,将目光转移到前方男人身上,透过反观镜看着男人的眼目,像是不经意间的开口问道:“付询与......他怎么了?”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待会儿到了,常小姐就知道了。”
如此回答,丝毫没让她紧绷的不安松懈下来,反让心里那股不安之感更加浓烈起来。
常报喜收回目光,没有在过问,将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陈文澜对付询与的重视程度不亚于付氏集团。所以,付询与应该只是在和她闹脾气,
只是,……想见自己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常报喜闭上眼睛假寐起来,趁着这个空隙想好待会儿见到付询与怎么做得决绝才能让他将自己彻底放下。
“常小姐,我们到了。”
随着声音响起,车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她没有迟疑,道着谢下了车。
一条青石板路横在面前。青石板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竹林遮天蔽日,让还是大白天的青石板路散发出静谧的诡异。
一黑衣黑裤的男子在前面给她引路,常报喜看了一眼阴沉沉的道路,心里升起警惕来,不自觉抓紧手中的包。然后跟着那男人往前走去。
还没穿过的石板路,前方就传来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只是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似的,断断续续听得不是很真切。
给她领路的人朝她示意了一下,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停了下来。
“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是集团那边不能乱......”
“滚!”
“......”
前方没声音之后,领路人才领着她继续往前。
穿出悠长的石板路后,看着坐落在眼前的寺庙。常报喜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寺庙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怒气的冲出来。
见中年男人冲出来,静待在门外和领路人一样黑衣黑裤的人赶紧跟了上来。
中年男人在路过她身旁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急速离去。
他虽然不认识常报喜,但常报喜却认识他。不管是从那张和付询与以及付亚斯相似的面容,还是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以及凌厉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是付询与的父亲,付氏集团现任掌门人付万名。
更何况,她还有他的资料和照片。
只是,付万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和付询与在一起这么久,很少听付询与提起付万名,即便是不经意提起,态度都极为冷淡,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见他如此,她也就避开这个话题不提。
所以,和付询与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付万名,倒是和陈文澜见过几次。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从这些事中看来,付询与和他爸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在她胡思乱想间,一个沙哑的女声打断了她。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常报喜抬头看去,看到陈文澜也身着一身黑色衣服,直直的站在寺庙门口。没有着妆容,脸色灰白,嘴唇干裂,好在头发梳得还算整齐。
可即便如此,和往日那个高高在上,雷厉风行,散发着高贵气势的女强人形成强烈的对比。此刻的她像是街头随便一见的普通中年女人,没有丝毫的差别。
陈文澜这样的打扮,让一直游荡在她体内那股不安彻底冲破束缚,直接进到五脏六腑。
顶着陈文澜复杂的眼神,她提步走进寺庙中。
塑着巨大金身的佛像下,摆放着一具白得刺眼的冰棺,冰棺跟前,摆放着两个蒲团。
常报喜茫然无措站在原地,僵硬着脖颈缓缓看向走到她身边的陈文澜。
陈文澜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青肿的眼眶开始泛红,目光直直盯着那冰棺。
“与儿是在去找你的途中发生意外的......”
刚说了一句,她就泣不成声,五官扭曲,像是想压住这悲伤,却怎么都压不住。
常报喜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发出尖锐的鸣叫,陈文澜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什么,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缓缓走向冰棺,浑身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似的,连抬手都有些费力,手滑了几次才将冰棺的盖子打开。
随着盖子打开,付询与的脸慢慢浮现在她眼前。
他紧闭着双眼,双唇微微抿着,像是以往故意逗她生气装睡一般。
常报喜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语气有些生气,“付询与,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快起来......快起来,别闹了,待会儿我要生气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开一下玩笑都不行吗?哼哼,小气鬼!”
付询与睁开眼睛嘟着嘴巴委屈着回答她。
常报喜扯了扯嘴角,刚想露出笑容,就看到付询与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冰棺里,保持睡着的样子。
还没展开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她伸手轻轻戳向付询与的脸颊,触手的寒意透过指尖直接进入她的心脏,冻僵她的四肢百骸。
站在常报喜身后的陈文澜听着她这话,眼圈一红,泪水滚了出来。她紧紧捂住嘴巴,蹲在地上闷声痛哭起来,像是这么久的隐忍终于找到发泄口一般。
常报喜就这么站在冰棺旁,愣愣的看着躺在冰棺里的付询与,一动不动。
寺庙对面小山坡的凉亭里,付亚斯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其中,手里拿着一架望远镜,望远镜的镜头正对寺庙的方向。
常报喜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久到天色大变,狂风大作,黑沉沉的云压在凉亭上空,围在凉亭周围的保镖上前打断才让他收回目光。
将手中的望远镜扔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保镖后,付亚斯活动僵硬的手脚,阴沉着一张脸,紧皱的眉头许久都没舒展开,沉默着接过另一个保镖递过来的帕子,目光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寺庙。
这时,几声惊雷爆炸在他所在凉亭的上空,眨眼间,漂泊大雨“呼呼”砸了下来。
远处的寺庙隐藏进大雨中,无法看清。
付亚斯“唰”的一下起身,把手中的帕子用力砸在地上,帕子周围溢出水泽。
他看也不看提步离开凉亭,一把黑色的大伞赶紧罩在他头上,紧接着,他身后整齐的支起一把把黑伞,跟着扬长下山而去。
和陈闻澜将付询与送走后,常报喜没有离开金城,而是回到她和付询与曾居住的那个家。
她拒绝了陈文澜让人送她过来的提议,沿着曾经和付询与走过的回家路,一路走一路停。
“常报喜,你累不累?上来我背你?”
彼时的他们刚住在一起没多久,两人都渴求简单的幸福。
所以,学着普通夫妻那般,下班后,两人一起去超市买爱吃的菜回来做。
那天,从超市出来后,付询与将两大包菜拎走,左右怎么都腾不出手来牵她,又不想就这样错过这种温馨平淡的机会。所以借着询问提议想要背她回家。
她顾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不好意思,所以就冷淡的拒绝了他。
付询与当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后来,又一次在超市购物的时候,付亚斯将她不住往购物车里放的东西偷偷的放了回去,被她发现后,耍赖着不承认。
当时她因为和父亲再一次发生争吵,心情很是不好,所以借着这件事朝他大发雷霆。
一开始,付询与还笑着和她说着,可说到最后,见自己还得理不饶人,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介是付询与在好教养,在有包容心,当下还是对她黑了脸。
后来,付询与赌气冲走,她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但因为该死的自尊心,以及满心的委屈,也不管他走没走,推着购物车重新回去把那些东西装上,然后一个人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回去。
那时的她已经做好和付询与分手的打算,准备回去将这些东西整理放好,然后拿走那东西离开。
可在回家的路上,付询与早就在必经之路等候,不由分说夺过她手中的袋子,然后可怜兮兮的说道:“常报喜,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当时是什么反应她已经忘了,只记得她懂付询与的小心思,虽然没让他背自己,可还是把手穿过购物袋握住他的手。
她记得,付询与那天很开心,开心到说不要打下手,要翻身做主厨给她露两手。
之后,在一兵荒马乱中,付询与端着几盘乌七八黑的“菜”一脸歉疚的对她说:“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