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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就在齐酥抱着被子睡着咸鱼大觉的时候,被人一把推醒。
“睡什么睡?赶紧起来!”
房间没点灯,倒是外头的月亮朦朦胧胧,齐酥就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看清楚,站在自己床头的正是小尼姑静柔。
见她醒了,静柔抱起手臂冷冷望着她。
“走吧,去华昙寺。”
……去约会?
齐酥:“还太早了吧,不是二更天么?”
静柔晃着匕首骂,“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齐酥裹着厚厚的棉衣,跟着静柔一起出了青云庵。
冷月自薄云中探出头,照耀着庵内光秃秃的枣树上,落下深浅不一的黑影。
往常就算是夜里,青云庵也有守夜的姑子,比看院的狗还机警。
但今天她们开门的动作这么大,庵里却没什么反应。
绣衣使果然厉害。
…
两人顺着浅淡月色,从后山再次摸回华昙寺。
快到寺庙偏门的时候,静柔从山道树林里摸出一个包袱来,丢给齐酥。
“衣服换上吧。”
是一套小沙弥的衣服。
连着青灰色的僧帽,刚好能把她头发遮起来。
面对着静柔“你不穿你就嘎”的威胁,齐酥麻溜地换好了衣服。
静柔抱起她换下的衣服,点了点不远处的华昙寺偏门。
“去吧,门没锁。”
齐酥奇道:“你不跟我一起去?你不亲眼看看,怎么能知道那光风霁月的佛子在私底下对我如何痴缠呢?”
静柔瞥了她一眼。
“我还有事,你自己去。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别想着耍什么手段,庙里自有人盯着你。”
齐酥拍拍手。
“放心吧。今天晚上,道慈必定对我欲罢不能!”
。
齐酥偷摸摸溜进华昙寺,入夜之后的佛寺一片清冷,月光如霜华般在脚下绵延。
她自是不想跟一个和尚在午夜私会。
倒是想着找找机会,看能不能从这破庙里逃脱。
小寡妇本就体虚,溺水之后死里逃生,身体虚耗越发严重。
齐酥现在别说排山倒海,便是走路快一点都会喘,真正的柔弱无力。
养在尼姑庵里,成日连点荤腥都不见,这得将养到啥时候去?
还是趁机换个地方为妙。
正想着,一个名字猛然浮现脑海,紧跟着胸口就霍霍疼了起来。
……小寡妇的姨娘还被捏在绣衣使手里。
齐酥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也没说不救你姨娘,只是得先养好身体不是?
正在跟原身的残念沟通,冷不丁从墙底下伸过来一只手。
“净空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师父说了,今夜让我们巡视各殿灯烛,快随我来吧。”
说着,也不管齐酥是何反应,那人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把她连拖带拽的拉到自己身边。
齐酥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静柔说的接头人,被人拉了也不好吱声。
那人拽着齐酥一路往寺里走。
“道慈法师还在等着,我们快些走,莫让他等急了。”
行吧,石锤了。
这就是接头人。
齐酥更不能吱声了。
罢了。
在哪里养身体都是养,慢点就慢点吧。
起码住在青云庵里,还能玩玩勾引和尚的戏码,不至于无聊。
这么想着,心中的残念渐渐平息。
“道慈法师的禅院是清静地,外人不好进入。不过幸而,法师今夜在藏经楼整理经书,我们现在就去藏经楼。”
悬挂在藏经楼外的青铜风铃,在暗夜里发出泠泠清响。
华昙寺虽古旧,这座藏经楼却修得阔朗。
两人在藏经楼外被拦了下来。
拦人的,正是道慈身边的小沙弥清衍。
他板着脸,手持法杖站在门前。
“法师在内阅经,任何人不得进入。”
带齐酥过来的那位和尚,目光便落在齐酥身上,看她如何行事。
齐酥大大方方上前。
“小师父,是道慈法师让我来的。”
清衍变了脸色,“你胡说!”
齐酥圆圆的眼睛弯起来,吐气如兰。
“小师父,真的是法师让我来的。”她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事关他身上那只蛊虫,很重要的。”
清衍脸色大变。
她、她是如何知道的?
齐酥笑吟吟,“你也不想法师的秘密,被大家知道吧?”
清衍:“你且在此处等待,我去请示法师。”
他急匆匆推门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绷着张小脸,面无表情。
“道慈法师有话问你,进去吧。记住,不得冒犯他老人家。”
齐酥笑了笑,福身。
“谢谢小师父。”
跨过门槛时,齐酥若有所感,抬头往外看去。
藏经楼外,不远处的两层僧房里亮着灯火。
窗扇半开,隐隐露出几道人影来。
。
“便是那个丫头么?”
窗扇合上。
一位白面无须的公公裹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在炭火盆前重新坐下。
他旁边,年轻的绣衣使弯下身去,体贴地把炭盆的灰罩盖上。
若是齐酥在这里,一眼便会认出。
这男人正是当日出现在金城,小寡妇婆家的那位绣衣使。
王公公眼皮也不抬。
“听闻在帝京时,这齐三娘子便与岐山王有些瓜葛?”
说的是那桩,佛子恋慕齐三娘子的旧闻。
一旁站着的静柔,耳朵也竖了起来。
秦商笑道:“只是传言,倒没什么实证。”
一句话说完,那王公公便冷了脸。
秦商:“但绣衣使查得,道慈在帝京时,的确曾吩咐过身边的人去探查齐三姑娘相关的事情,还不止一次。想来,对这位齐姑娘,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意。”
王太监可以唤道慈旧朝的名号,他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的。
王公公点点头。
“以他那清冷的性子来说,算是格外青眼了。既如此,便让她试试。岐山王殿下本是慕少艾的年岁,做什么和尚?索性现在离过年还有些时日,只盼着他做和尚的念头转一转,我们也好交差。”
秦商:“我等定会竭力协助大人。”
…
绣衣使两人出了僧房,直到楼上的灯火被风雪渐渐遮掩。
静柔才舒了口气,嘟着嘴问:
“既然陛下不喜道慈,何不杀了了事?还要费这些周章?”
秦商在她额上敲了一记。
“若是能杀,还会留到今日?不必多问,好好办差。”
静柔皱着眉。
“那小寡妇今夜难道真的跟道慈有约?我宁愿相信大人是女人,也不能相信道慈约她私会。”
秦商这次在她额上重重敲了一下。
“无论真假,道慈今夜愿意见她,便是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