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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拎起斜靠在门口的背包,视线顺着门框镶嵌的晶莹玻璃向外望去,漆黑楼道内,头顶廊灯破碎,无法提供照明,重复的阶梯向下延伸,自这个角度来看,并不算平缓。
包带搭在左肩,以此支撑其所有重量,白尘轻呼口气,他长久地盯着握在手中的那柄长剑,它的做工精致,造型却偏向浮夸,有些类似仙侠剧中使用的作戏道具。
“这个硬度,能不能斩断爬行虫的伪脊椎都是问题……”
略作感叹,推门而出,当他再度来到这条街道时,所有熟悉的事物都已经发生改变,各种纸屑垃圾在回旋的气流内翻飞,复杂的裂痕交错出现于地面,它们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车辆残骸仍然冒出滚滚浓烟,灼烫的火舌如群魔乱舞,鲜血汇聚在一起,沿着破碎的砖块缝隙流动,半具识别不出身份的骨架安静地扑倒在路边,红色的块状物从两根断裂肋骨间挤出。
感染生物们沉寂下来,绝大多数早已返回到原本栖居的地方,大概率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还有一部分迁移到城市之外的荒野区域。
那里的食物资源更多,环境也适宜生存,过不了太久,旧有的食物链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也预示着感染生命体将彻底融入到这里,成为此处的成员。
“感染者?”
迟疑自问,白尘明显有所发现,他所有的动作停下,因为就在不远处的位置,一具能够活动的“尸体”正摇晃着茫然前行,它似乎根本不清楚接下来的目的地,发白的眼瞳无法聚焦,腐烂的鼻子流淌出恶臭脓水。
从体态判断,应该是名女性,身上的衣服,只留着被撕破的衬衣与休闲裤,血液凝固后的暗红色沉积在上面,令本就诡异的场景再添恐怖。
“不太对劲。”
“手。”
剑鞘与锋刃脱离,金属颤音透过耳膜,白尘严肃的面孔倒映在光洁如镜的剑刃侧面,他很少以如此正式的态度对待原生级别生命体。
折断的脚踝突然用力,“尸体”似乎是感应到了某种吸引,它猛然抬起脑袋,直勾勾地朝向对面那活人的方向,虽然略带迟疑,不过还是跑动起来,她明显与人类不同的双手抬起,指甲非常粗糙,呈现深紫色。
“来了。”
简单的两个字才刚从口中吐露,长剑已经顺利抹过其脖颈,准确无误地将主动脉切断,带出绽放的血花,紧跟着“扑通”一声,发动进攻快速靠近的感染者已经横躺在地,无力扭动挣扎。
“总是沾染血液,不知不觉我会不会也变成嗜杀且毫无理智的怪物呢?”
单膝跪在“尸体”旁边,很轻易地就判断出它的脊椎已经被砍裂,头部与身体,仅剩单薄的皮肤连接,不过对方刚才的行为令这经验丰富的环卫者战斗人员心生疑惑。
“感染者应当没有自主意识,它们的神经组织是遭受破坏的,连最基本的反射都无法完成,怎么会产生攻击欲望?”
“而且这指甲是怎么回事,不像是底部瘀血的症状,它的基本构造应该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
原本回到灾难发生前的时间段,白尘是心中无感的,因为他知道太多关于感染生命体的特点,自信于无论遭遇到怎么的天灾之下都能够基本无风险应对。
结晶化后强大的身体素质就是资本。
但现在,意料之外的变故出现,心中难免浮现出一团压抑的阴云,抬头看着不透光的天空,下一场雨似乎很快就要到来。
“难道,是因为时间的问题?”
突然,别样的思路在脑海内闪现,白尘由此思考,片刻后,才离开原地,顺着延伸的道路向某个方向行进,他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知晓了感染者发生未知变化的原因,但实际状况应当与猜测内容非常相近。
(注:白尘并非研究人员,仅对于感染生命体相关作初步了解)
灾难发生初期,环境中的R4浓度较高,加之这些感染者都只是刚刚诞生不久,况且在其异变前,体内并没有产生过任何相关抗体,这是和后世界人类在根本上的不同。
没有抗体意味着无法最大程度地杀灭或影响侵入身体内部的R4,这些病毒对于寄主基因的改造将顺利无比,对寄生生命本身的伤害也并不会表现得过大,甚至于破坏其神经结构等。
“也就是说……”
“在这里,感染者也会主动袭击未发生异变,体内R4浓度含量较低的幸存者?”
长剑入鞘,心中如此想到,他终于抓住在第一轮灾难发生后,即使大多数制造破坏的感染生物都离开回归之后,人类文明也陷入长时间停滞的另一原因了。
并非只有R4风暴对于电子设备的严重破坏,城市人口数量锐减之类,愈加扩大的生存压力也是重要的一环。
“一座城市里的感染者数量不会少,如果它们成规模地主动攻击剩余的人类,又能存活下来多少呢?”
视线向左偏移,破碎的玻璃溅射得到处都是,就在某栋小楼的二楼阳台,一根麻绳从天花板上垂落,末端回转,被捆绑作一个绳圈。
从这副场景中都能透露出极深的绝望,行走在空荡寂静的城市里,极端的情绪不免影响本还算清醒的神志。
不过早都习惯了……
“救,救命!”
高亢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急促的踩踏,跑步声回响入耳,伴随着声带撕扯的沙哑低吼与粗重喘息。
并未回头,白尘不想被这些嘈杂的琐事分散注意力,即使那很可能是一名正在遭受凶险的活人……
在这已经退化到弱肉强食的世界当中,连面对如今这个还未真正露出爪牙凶险的环境,都表现得如此慌乱,就算真的给予帮助,又有何种意义呢?
……
毫无疑问,这样的想法是极端的。
但。
脚下的土地又何尝不是更加极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