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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被摇醒的时候,海宁已经没那么茫然了,虽然说还是很困,但是起码这次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就是这次睡得比上次还要熟一点,被摇醒的感觉就更加的不好了。
好吧,反正还是在床上,也还是抱着自己的宠物,还不算太糟糕。
“她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希尔维娅依然是抱着的姿势,贴在他耳边对他轻轻的说,不知为什么,冬季对于她的影响似乎格外的小,海宁一天喝三大公升的水依然干的爆皮,而她根本不喝水,就只是吃点水果什么的,皮肤依旧水灵灵的,真是让人羡慕极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同样伸出手去抱住她,让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紧一些。
跳动的心脏,起伏的胸口,他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十四五岁的青涩的宅男的紧张感了,希尔维娅的长发在微微的浮动着,有几缕蹭到了他的鼻翼,让他有些克制不住的想打喷嚏的感觉。
“好啦,等正事解决了之后随便你怎么抱,现在怎么办?”
似乎对于海宁的反应有些不满,希尔维娅重重的拍了他一下,不得不说,大冬天的这么一下还挺疼的,而且关键是她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一下虽然很痛,但是却不怎么响。
她一定是故意用了如此富有技巧的方式,来报复自己这肆无忌惮的吃豆腐的行为。
不过这一下虽然是很痛,但也确实的让他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那她既然都来了,就让她进来呗,我们不是早都想好了吗?”
倒是省了海宁许多烦恼,因为这报丧女妖不请自来了,要不然满大街的去找一个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的报丧女妖,那只能说属实有些难度偏高了。
“外面的那位,你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吧,我们没有恶意。”
冬天的晚上本就很安静,他们的这一片又没有其他的居民,所以他的声音虽然并不是很大,但他确信只要门外的那位没有听力障碍,那一定能听得到自己说的。
话说也不知道女妖长什么样子...别是那种下三流的恐怖片的风格,他说实话还是挺怕这些低级恐怖的东西的,学生时代有一个同桌相当喜欢看恐怖电影,而且经常看完一场就要给他描述一次,他光是听她的描述就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不用说去看了。
但是那个同桌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顾海宁的反对,就是要硬讲恐怖故事给他听。
等到他上了大学之后,看了一些VUP的情感电台之类的节目之后,看得多了他突然就脑子开窍了,仔细想来那个同桌其实是想靠这样的方式和他拉近关系,如果他当时脑子不那么愚钝的话,说不好就可以在初三就结束母胎单身的可悲境遇了,然而他实在是太直了,完全察觉不到其中的深意。
不过...讲实话,如果自己的身边人是一个热爱讲恐怖故事,或者喜欢看恐怖电影的人,那就算在一起,只怕自己也要每天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那应该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又扯远了,他强行结束自己那过度发散的思维,只希望那位女妖画风正常一点。
也不知道门外那位是怎么想的,总之他抱着希尔维娅,眼睛则死死的盯着门框。
呃...话说...也没有谁规定了女妖一定会走大门进来对吧。
要是她其实是个灵体,会不会突然从床底下冒出来?
还是不要吧...那样的话自己以后就再也不敢看床底了。
不知道是时间过了很久,还是这种异常折磨的状态让人觉得度日如年,总之在海宁的观感里,应该是过了很久,久到他都想问问门外那位到底要不要进来了,不进来的话,他出去也行啊。
这时候,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还没等他说一声请进呢,那门就自己开了。
呃...好吧,看来女妖也还是有点礼貌的,起码知道要敲门,尽管是象征性的。
他默念着咒文,手上升起一个光球,照亮了房间。
然后那个女妖就扑腾着翅膀到了他面前,就这么看着他。
“说实话,好像也没有很吓人的样子。”
他上下看了几眼之后,得出了这样的评价。
本来以为报丧女妖既然是死去的精灵转化而成的,那可能会保留着生前的衣装,也许还会面色苍白或者衣衫褴褛之类的,总之看着应该像个带翅膀的贞子什么的,但是看起来并没有,这位报丧女妖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
倒不如说,她的衣服看起来也很干净整洁,头发也是普通但是柔顺的黑长直,翅膀上也没有那种让人联想到死亡的破洞什么的,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报丧女妖,而是一个普通的贫苦精灵。
“您好,我想您已经猜到了,我是报丧女妖,请放心,我没有恶意。”
她用简短的开场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然后自己搬了快椅子坐在海宁对面,甚至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茶应该是海宁下午的时候泡的了,不过看来她并不是很介意茶已经凉透了这件事。
您还真是一点没客气啊喂!
“别这样,我想您既然邀请我进来了,应该并不介意我喝一杯下午的茶的。”
我确实是不介意,但是你这样自来熟我会觉得前面紧张了半天的我像个傻子。
“顺便,那边那位康斯坦丁家的...呃...从力量上看,多半是公主吧,您不用那么戒备的,我真的没有恶意,我还不至于敢对一个带着圣骑士的祝福的人下手,而且那个圣骑士应该是方圆几百里内毫无疑问的最强的圣骑士,我既然进来了,就只是想和你们聊聊而已。”
感谢你的解说,现在我知道自己的宠物是公主了,虽然说早就多少猜到一点了。
“你这身体...是...冰精灵吧...?”
希尔维娅转过来,在仔细端详了这位女妖的衣着之后,不是很确定的问。
虽然说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但她有所耳闻,在当时的那一场大战中,除了康斯坦丁的族人,作为盟友的冰精灵也有许多战死的,但是听说当时的教宗联军为了防止生变业也或者只是为了方便统计战功,对那些战死的人都采取了枭首的做法,而后来在运送冰精灵的战俘回国的路上,应该是有一群暗精灵把那些冰精灵都劫走了才对。
不管是哪一种...都应该没有冰精灵会出现在眼前的理由。
“啊...这说来话长了...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冰精灵,也是冰精灵卫队中的一员,也许我们还见过,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你们的族人都和小孩差不多,我也不可能记得每一个见过面的康斯坦丁一族的族人,哪怕你是公主也不例外,简单的说吧,我在那场战争中没有阵亡,但是也没有被俘,我在受伤后潜藏在了冰层下,本来想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再寻找机会,但是由于我受了重伤,我在水里待的时间又太长,我被活活冻死了,等我醒过来之后,我就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呃...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听起来就十足的恶趣味啊...一个冰精灵...被冻死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报丧女妖应该是带有什么执念吧,如果你应该有执念的话,那也应该是在雪国活动,怎么会跑到距离雪国数千里的这里来。”
根据传说,报丧女妖是死前带着强烈的执念的精灵所变的,神赐予她们第二次生命,让她们拥有完成自己的夙愿的机会,但是她们也要完成神的任务,为死亡带去征兆。
“哦,这说来话长了,说实话以我现在的脑子,可能不太能清晰的表达我想说的话了,你们也知道,报丧女妖什么的,要是说难听点,说是精灵变的丧尸也不为过。”
不...我看你现在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脑子不好使的丧尸,真正的丧尸只会阿巴阿巴。
当然了这话海宁没有说出来,看来真正的报丧女妖,和他们所了解到的还是有那么一点差别的。
“长话短说吧,我是一个害怕死亡的精灵,就算以冰精灵的身份而言,我也已经算是长寿了,我之所以没有死在那场大战里,只是因为我害怕死亡而已,但是即便我努力的识图远离死亡,它还是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的执念也好,夙愿也罢,总之是这样的东西让我被那位大人选中,他让我来到这里,完成报丧女妖的任务,并许诺等我完成任务之后,就会让我安心的去往冥界。”
那位大人...好耳熟的说法,你说的莫不是沙福林?
“为什么是这里?就算你是被驱使的报丧女妖,应该也有更好的去处才对,这里距离雪国数千里,就算你拥有精灵的身体和所谓神赐予的力量,应该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希尔维娅依然保持着戒备,不过并没有让海宁开启圣光的意思,大概她自己就能处理。
“啊...这茶真不错,虽然凉了...但是正和我的口味,在雪国的时候除了难喝的草果汁就只有熊血,果然还是繁华的人类世界好啊...要是知道人类的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的话,我肯定会早早的离开雪国。”
那女妖并没有立刻正面回答希尔维娅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在茶壶的茶都见底之后,她终于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康斯坦丁的公主殿下,您知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报丧女妖的传说越来越少了?”
她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希尔维娅意料之外的问题。
“在我还年幼的那个时代,我想想,那大约是两百年前的事情吧,那个时候,虽然报丧女妖依然是传说中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每几年都能听说什么地方又出现了报丧女妖。而最近的五十年来,不瞒您说,我应该是这片国土上这五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报丧女妖。”
这样的问题显然问住了希尔维娅,虽然她的宫廷老师曾经给他讲过所谓女妖的传说,但那大抵也都只是作为茶余饭后或者课后休息的一点谈资,并没有真正的细说过其中的具体。
想来她的那些老师,虽然自诩学识渊博,有生之年也未必见过真正的报丧女妖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没有再听说过报丧女妖的传说...为什么呢...”
她思索着这个问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是因为...以前的神需要报丧女妖,而现在的神不需要报丧女妖了,是这样吗?”
海宁略作思索之后,这样问道。
如果一个东西逐渐的消失在历史中,要么是它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要么就是,对于当时的世界来说,这样东西已经是不被需要的存在了,那么他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消失了。
就像奴隶制,像君主制,像贵族,像人类的尾巴一样,不被需要的东西,自然也就消失了。
这是他上高中还是大学的史学课上时,他的历史老师曾经讲过的一个观点。
女妖似乎有些意外,手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海宁微微动了一下手,一个水球落进茶壶里,然后他用一个火球包裹住了那个茶壶,片刻之后,茶壶中冒出微微的热气,伴随着已经煮过两次的红茶的浅浅的茶香。
“嚯嚯...这样的技巧可不多见,就是您旁边那位公主,只怕也做不到呢。”
显然她对海宁的重视程度一下子从普通上升到了高等呢。
就连称呼也稍微的变得尊重了一些,虽然说没有任何意义。
“对,您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个村子的偶然出现,也许我这个报丧女妖也不会存在。”
果然啊...这个村子的建立也就只是最近二三十年的事情了...
报丧女妖的职责...记得应该是预告死亡吧,也就是说...
这个报丧女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预兆这个村落的灭亡吗?
“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报丧女妖的真正职责吧,寻常人只知道报丧女妖是预兆着死亡的使者,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同样是濒临灭亡的村落和城镇,为什么有的地方存在女妖,有的却没有。”
似乎是茶的温度太高了,她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手上亮起蓝色的光芒,笼罩住那个茶杯,一两秒之后,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缓缓的喝了一口茶。
“所以...所谓的报丧女妖,其实是被神派去预兆死亡的?”
在过去的人们的认知中,女妖是不详的象征,是因为她们的存在,才会带来并发的死亡,
而现在按这个女妖的说法,其实是神想要灭亡降临,所以才让女妖亲临。
“是的...实际上,就连报丧女妖是不详的象征这件事,本身也是神让他们的子民去传播的,她们用这样的消息为那些无知的人们带去恐慌,被恐惧所笼罩的人们会不由自主的做出错误的抉择,所谓我们的预兆的死亡,其实和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不觉间,她又喝空了一壶茶,不过这次她大概是真的喝饱了,当然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嫌茶冲了太多次没有味道了,总之这次她示意海宁不用再添茶了。
“但是,被报丧女妖所预兆的村镇会迅速的走向灭亡也是事实。”
希尔维娅不知什么裹起了被子,突然的插了一句话。
“什么叫所谓的迅速灭亡呢,不管是几个月,还是一两年,对于一个村镇来说,也许是很快的事情,但是相比于时间的漫长刻度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女妖拄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更好的组织语言,从这方面看来,她所谓的脑子不太好使或者无法使用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云云,多半只是个托词。
“你想啊,人们都知道报丧女妖降临的地方会有死亡和灾祸,那么那些害怕死亡与灾祸的人就会迅速的搬离村镇,而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原因无法搬走的人,其实他们本来也生活艰辛,人类是一种集群生物,当那些本来生活能力就一般的人又被迫开始独自生活时,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在不清楚的外人看来,就是女妖降临,唱起死亡的颂歌,而人们则逃离灾祸,无法逃离灾祸的人则默默的死亡,从头到尾,和我们又有多少关系呢?”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实际上女妖们起到的只是一种心理暗示罢了,神让信徒传播女妖会带来死亡的消息,再让女妖去到指定的地方,无知而又愚钝的人类自然人心惶惶,在慌乱中,反而造成了更多的死亡,而随着这样的消息不断发生,女妖会带来死亡的传言也就越传越广,直到每个人都深信,女妖就是不详的象征,她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是伴随着恶的预兆的。
“既然如此,你就是带着神的命令到此的了,那按你的说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不是吗?”
她的说法与她的做法并不相符,按她说的,她只要每天晚上嚎几嗓子,这些不知所措的人们就会自然而然的陷入慌乱了,并不需要她实质性的做什么才对。
除非...除非她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看着女妖,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使她宁愿忤逆所谓神的旨意。
“我刚才说了吧...我是一个极度畏惧死亡的人...换句话说,我不想死。”
她稍微换了个姿势,活动了一下身体,这个时候她身上传来骨骼活动的声音,看起来报丧女妖也不是单纯的灵体,而是一种具有现实身体的存在呢。
报丧女妖推开了窗户,冰冷的风吹进房间里,让猝不及防的海宁缩了缩身子。
“那个神说,等我完成任务,就会让我安心的去冥界...可是她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想死呢?”
女妖转过来看着海宁,那是他今晚第一次感觉到...发自心底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