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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12:00.
当李观棋的世界里光影再次交错,眼前温柔乡也化作了一抹极速逼近的寒芒。
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直取他脖颈处。
耳边是呼呼的寒风伴随着金铁交戈之声。
他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本能的收拢灵气化作了一颗黄豆……不是这段时间的训练没起到效果,实在是对方的刀,太快了!
四名身穿长衫的男人,仅凭手中之刀便压的他们五人喘不过气来。
沈颜还好,??能跟眼前之人过上两招,小和尚也还能勉强应对……但李观棋他们三个可就招架不住了。
这四名内卫皆有A级水准,是乾帝身边的人。
陈欣悦和苗珂加上李观棋,以三敌二都完全处于下风……甚至可以说是送菜。
全靠序列二的生机维持伤势,三人只能尽力不让己身受到断肢之伤。
此刻。
随着李观棋化作黄豆坠落,那柄长刀去势不减,直逼苗珂胸腹。陈欣悦脚步飞快侧身躲避之际,??如意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在手腕间翻转,堪堪架开斩向苗珂的一刀。
沈颜的身形再次消失。
对方四人齐齐后撤,贴身将刀横与身前,警惕四周。
李观棋重新出现,将生机笼罩在苗珂之前的伤处,众人得以喘息。
这四个内卫吊在他们身后有一段日子了……每次交手他们都少不了挨一顿胖揍。
全靠沈颜隐匿身形之后,逼迫对方停手警惕,他们趁机会逃跑……但也仅此而已,那四人虽然看不到沈颜,但灵觉却是非比寻常,一旦沈颜出手他们瞬间就能反应过来。
此刻,场上少了沈颜,两方对峙林间,只需要一个契机,凶战便会再次爆发。
李观棋眼底浮现深邃之色,通幽施展。
沈颜并没有蛰伏在那四人身边,之前这招已经试过了,意义不大。
她出现在几人东北方,??示意李观棋从这个方向脱战,由她来牵制四人。
李观棋面色紧绷,手里的折扇似是无意识的指向那个方向,而后轻轻敲击手背……
下一瞬,他脑海中的崇城梦铺天盖地笼向四名内卫,为陈欣悦争取时间。
这四名内卫究竟还有什么手段,谁也不清楚。但仅靠崇城梦中序列六的力量,完全无法迷惑到他们。
“守神!”
一人横刀发出声音,但为时已晚,他身边的三人已经被六觉的力量影响到了……虽然仅是片刻,却足够陈欣悦施展如意剑术。
少女周身剑光缭绕,如意剑早已脱离了她的手掌,在手腕间翻飞不止,有一股无形的威势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李观棋精神紧绷,只感觉身侧有一股凉意,半边身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道剑光化作白芒以瞬袭千里之势斩向四人,但终究是晚了一息,对方已经摆脱了崇城梦的影响。
李观棋并没有期冀一剑立功,仅仅是拖延时间罢了。
随着陈欣悦一剑斩出,他和苗珂还有小和尚极速向东北方狂奔……
在他们身后,??少女手握如意剑并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此刻四柄长刀齐齐拦在剑前,挡下了她这一式。
说时迟那时快,陈欣悦眼看三人已经拔腿开溜,自然不会独自面对内卫,在如意剑斩出之际,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四名内卫挡下剑招之后,眼前少女身形灵动,流光一闪便已经腾空而起,以御剑之术赶向东北方。
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再次逃离……无他,这五人中最厉害的女子现在还未现出身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
事实上,当这四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李观棋便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沈颜说他们好像是朝廷的人,直接把众人的思绪拉在了曹云恩身上,这并不需要仔细分析……毕竟他们早就被按上了钦犯的名头。
虽然他们不敌四人,但要说开溜的话……
很难讲,沈颜有家传的匿形之术,面对困境自然毫无压力。
陈欣悦有庄主传下的御剑法门,也能堪堪脱离险境。
但剩下的三个……一废带两坑。
几次交手之后,本来刀光剑影的争斗活活让他们研究出了战术……有C有奶有支援,还有沈颜卡视野。当然,也有苗珂这个拖后腿的坑货萌妹。
声东击西上房抽梯,围魏救赵金蝉脱壳,总之,走为上计。
可奈何接触一次之后,那四个内卫总能精准无误的追上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门。
·
两个时辰后,四人在一条河前休息,主要是等沈颜跟上来。
至于苗珂的桃花马……早就跑丢了。
这段日子他们全都靠十一路东躲西cang。
寒风掀起枯叶,河水寂静无声,枯黄又有些泛黑的河岸上生着杂草,上面挂着丝丝白霜。
深秋柳陌露凝霜,衰草疏疏碧水凉。
李观棋此刻将意识沉浸在镇北城中,等沈颜出现……好联系她按方向来找自己。
陈欣悦回身望向荒无人烟的旷野,嘴里吐出一句话:“他们要拿的人不是沈颜。”
言下之意,身上有祸的是当初遇上曹云恩的三人,跟沈颜戒嗔没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拖累了两人。
李观棋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却无法接受她的提议,开什么玩笑?分开走的话……没有沈颜,要不了一天大家都被抓住了……到时候人家说你是钦犯,你不是也是。
时至今日,形势已经越发明了。
真正有危险的只有苗珂一人。
沈颜和戒嗔根本不是对方的猎物。
陈欣悦也有能力开溜……更别提李观棋这颗黄豆,想躲起来太容易了。
唯有苗珂自己是吴广明之死的见证人,她还有点菜。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以为是方文乐和曹云恩在从中作梗,殊不知……所有的事情经过乾帝的决断之后,内卫的目标早就变作了如意剑。
朝廷不会在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内卫也不可能只抢剑不杀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在他们五人死之前,内卫不会暴露真正的意图。
否则的话,大内侍卫离开皇城,只为了抢江湖人士的佩剑。传出去朝廷的脸往哪放?但凡脖子上顶着冬瓜的人都会明白这是乾帝的意思。
很快的,沈颜赶到了。
她身形灵巧,几个起落到了河边。
“拒马河。”
女子停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一过拒马河,便是涿州了,顺天府只有一桥之隔。”
她将目光投向李观棋,询问他要不要过桥。
陈欣悦此刻面露思索,说道:“有蹊跷。”
“咱们去中都的事情,他们应该并不知情才是……我隐约觉得,咱们走的路在内卫的意料之中。”
“以他们的实力,怎会一次又一次失手?乾帝的内卫不可能这么窝囊。”
李观棋沉默不语,他也有所察觉……对方就像是故意放水一般,真要下杀手的话,自己这几个人完全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看向疑惑的几人,向他们讲述了周谦说过的话。
自己要死了。
戒嗔听后微微摇头,但也没说什么。
现在的问题不是过不过桥,而是如何摆脱钦犯的身份,如何摘下身上的黑锅,如何摆脱那几名内卫。
李观棋看向沈颜。
“公司同事怎么说的?”他询问道。沈颜加入拾月集团也有大半个月了。
对方抬头看向拒马河对岸说道。
“过桥吧,有三名A级员工都在京城,进中都还有一线希望。”
李观棋点头却没说话。等公司的人找到自己也需要时间,除非是自己去找他们……但这样做的话,不说自己能不能活着进中都,就算获得了同事的帮助,也是把更多的人拉入朝廷的对立面罢了。
苗珂面色由复杂到轻松,此刻苦中带笑,寒风不识俏佳人,粗暴蹂躏着她的青丝。
她的眼睛藏在乱发之后:“大家分头走吧,沈颜姐你可以回真定府的。”
几人谁也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没想到苗珂会说这种话。
大难临头各自飞……唯一逃不掉的只有苗珂自己罢了。
她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在拖后腿。
李观棋欲言又止,其实他想说不妨回头试试,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虽然这是大家一起的麻烦,但如果听了他的话导致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
还有一点便是当初是自己拉着陈欣悦来中都的,如今队伍越拉越大,却无端背上了钦犯之名。
陈欣悦挽了个剑花,摇头道:“小柯和先生跟我走,姐姐你和戒嗔……分头走吧。”
她不止一次说过这种话。
钦犯是他们三个,不是沈颜和小和尚。
只不过前几次李观棋都拒绝了,没了沈颜,他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此刻,他在心底暗叹一声,没人说话了……终究是要分道扬镳了。
沈颜沉默片刻之后,再次开口:“我跟你们一起,我们答应庄主要照顾好小珂的。”
这让李观棋心底稍安,虽然带上沈颜真的很不地道……但眼下她是唯一的顶梁柱,有她没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这种前路满是危机的事情,他没办法开口要求对方留下来。
此刻,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和尚戒嗔动了,他将意识从万善寺的虚影中抽离,起身说道:“师伯师姐,戒嗔得走了。”
他面色平静,眼睛如一汪泉水般清澈,此刻单掌行礼。
李观棋心里一突突,有些难以置信,也有另一种轻松。确实没必要拉着无辜的人一起走钢丝。
他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小和尚身上。
戒嗔个子不高,在如意山庄的十年岁月,完全没有给众人留下一丝痕迹。他头上有歪歪扭扭的结疤,双目炯炯有神。
在众人危难之际选择离开,也不见有丝毫忸怩。
思绪翻飞间,李观棋仿佛又见到了当年云海楼中的弥生小和尚,同样的镇定,同样一本正经的认真表情。
“师侄保重!”他如此说道。
当初戒嗔跟上自己几人,说的便是陪自己走一程。
看来,这一程到此便结束了。
陈欣悦沈颜她们也纷纷开口,让小和尚多加小心,一路保重。
李观棋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但此刻谁也说不出让戒嗔留下的话……那是拿人家的性命在开玩笑。
戒嗔双目闭合,再次行礼。
“季师伯,师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缘起缘灭,皆是定数。”
他向几人一一道别,最后在一声保重中离开了拒马河岸。
现在已过霜降,整片天地都满是枯黄,万物多了些死意,快入冬了。
小和尚在呼啸的寒风中,踏上了归途,孑然一身。
望向戒嗔满是萧瑟之意的身影,李观棋有些感慨,一路同行……终有离别之时。小和尚必然跟弥生是有联系的,自己有镇北城的虚影……人家同样也有。
沈颜道:“咱们过桥吧,走涿州,身后没有回头路了。”
……
两天后。
涿州一处宅院,密不透风的倒座房内……四名内卫再次碰头。
其中一人手握铜镜,其上似有波纹流转,倒影着李观棋几人的身形。
“少了一只小家雀。”
有人开口:“怎会如此?他们五人之前可是一路同行啊!”
“哼。”
“开始有点儿意思了。”
有一人的声音低沉,显得很是稳重。“这其中必然是有高人指点,咱们碰上对手了。”
最年轻的内卫疑惑:“何出此言?咱们要拿的不是那柄剑吗?”
刚刚说话的人微微摇头道:“这是在逼咱们做出决断啊。”
他解释道:“本以为几只小家雀手到擒来,不料到了收网之际却溜了一只。”
“陛下要的不是剑,而是两京之下的整座江湖,跟在陛下身边,要懂得揣摩圣意才是。”
他继续道:“这五人一个都不能活,所有的知情人再也不能开口之后……那柄剑才能堂而皇之的送进御书房。”
那年轻人疑惑:“那曹千户岂不是也……”
他话没有说完,房门外有细微的振翅声传来。
有人走出房门,取下了鸽脚上的信筒,根本没有打开查看,便直接丢给了最年轻的那个侍卫:“总管来消息了,这里面定然有你想要的答案。”
年轻人接过信筒,抽出其中的纸条。
展示于众人眼前。
上面只有三个大字,颜色朱红满是杀意。
“曹云恩。”
这是传信于他们,事毕之后曹云恩也得死。
“这是为何?”
“呵。魏公的这位外甥……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曹云恩知道乾帝被方文乐截胡的事情,这倒还没什么……重点在于乾帝派人去请东昌吴氏,却把人给请死了,这件事,江湖上不能有任何传言。
乾帝想要那柄剑,自然也没有亲自开口说具体该如何处理。
既然交由内卫来办,他们自然会体悟圣意。
出自如意山庄的神剑,要如何堂而皇之的落到朝廷手中。
这不是一杀一抢就能解决的事情。
“陛下要的是能传千秋万代的神剑,而不是一件见不得光的赃物。”内卫离京的时候,总管如此嘱咐。
此刻,手持铜镜的内卫开口说话。
“既然家雀飞走了,那让他再飞回来便是。”
“持剑的丫头是个鬼灵精,殊不知一切都在咱们的算计中。说到底也只是江湖草寇罢了。”
“传信房山,调集兴州中卫,齐配火铳精弩……咱们来钓一钓鱼,看那小家雀会不会自己飞回来。”
……
猎手与猎物之间产生了误会。
猎手要的是堂而皇之将神剑送进皇宫。
猎物想的是如何摆脱钦犯的黑锅。
纵然陈欣悦再如何机警,她与朝堂中那遮天蔽日的大手,终究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