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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那吴立赶了过来,和徐天一投了眼色后。徐天一便笑道:“还请邓小哥下马随我过去。”
于是两人下了马,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座大帐,等了一阵,听得守卫宣召,两人方才进去。待进了大帐,邓云便看见坐在首座上,那面容慈祥,身形矮小的老人家,不禁面色微微一变,似乎全无料到这般平凡的老人,竟就是在朝廷只手遮天的大奸贼童贯。
“放肆~!见了太尉大人,还不快快下跪拜见!?”在童贯有一面目凶狠的将领,此下正是巨目一瞪,对着邓云厉声喝叱。
邓云眉头一皱,这时童贯却是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烦节俗礼就不必了。少年郎,你便是周侗的徒儿,那敢死队的统领邓云么?”
这时,徐天一也默默地退到一旁,眼神凌厉地盯着邓云。邓云面色端然,拱手屈身一拜后,方答道:“拜见太尉大人,邓某正是。”
“好!老夫听说你做了不少好事,也算是为我大宋扬眉吐气。老夫对你甚为欣赏,故而大加封赏,以作勉励,你可满意?”
童贯缓缓而道,像足了一个说书的老先生。邓云本觉得此人与印象所想不同,不过这番话里,却已听出了一些味道,遂沉色答道。
“朝廷恩赐,感激不尽。”
邓云答得很有技巧,言语简洁,再加上那正派坦荡的神气,听得童贯不由白眉一挑,眼中更有几分厉色。阶下那彪悍将领面色一变,本欲喝叱,却听童贯先道:“哈哈!你所言甚是,这天底之下,不无是朝廷的恩赐!老夫有今日荣光,亦是朝廷之恩,你年纪轻轻,便能看透这些,老夫实在是欣慰有加!那你可要多加努力,为国效命,莫要辜负了朝廷!!”
童贯说到最后,话音不由加重了几分。在邓云身后的徐天一,却是冷笑不止,暗付又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愚昧之辈!如今朝廷,根本就是由老菩萨还有蔡相等大臣把持,换句话来说,老菩萨代表就是朝廷!若是这邓云知道去感激老菩萨还好,可他不明事理,偏偏去惹怒老菩萨,实在是不识好歹!
徐天一正想间,又见邓云微微欠身,毕恭毕敬答道:“太尉教诲,末将定当谨记在心!”
“哼哼~”童贯鼻腔里发出两声嗤笑,那对老目眯成两条细缝,虽仍是那张笑脸,但语气却已变了,带着几分阴沉味道,说道:“好。老夫便好好期待你的表现!如今燕山战事难举,老夫召你前来,正是望你等这些血性儿郎,能够打破僵局。再想又有韩世忠为首,老夫料想此番定是十拿九稳,你认为如何啊~?”
邓云面色一紧,拱手沉声答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末将不敢大放厥词,但必肝脑涂地,效以死力!”
童贯闻言顿时双眼一睁,两道光芒赫然暴起,颔首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好~!!有你此话,老夫便是放心了~!”
童贯连声叫好,喜怒无常,邓云听得甚不舒服,心里更有一丝不祥预感。随后童贯只是和邓云说了些闲话,便令徐天一领邓云出帐。
邓云遂拜退而出,两人出帐后,走了一段路程,到了原先放马的地方。邓云上了马,这时那徐天一正望了过来,看向邓云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之色,笑道:“兄弟能得太尉大人如此赏识,还望你多多努力,莫要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
邓云听出徐天一语气里的讽刺之意,也懒得与他计较,把手一拱,便纵马离去。徐天一见邓云如此无礼,顿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冷声哼道:“还以为是个人物,原来不过是野蛮莽夫,不成为虑!”
原来那日徐天一听出童贯有收邓云为用之意,便暗暗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此下邓云不知好歹,已然先得罪了童贯,徐天一自是欣喜不已!
黄昏黯日,狂风扑脸,那一阵阵风沙打了过来,不禁令邓云心头有些混乱。这一路他想了许多,从刚才的见到中央大寨里的军士开始,他的心就开始乱了。这些军士都是百姓的孩子、兄弟或是父辈、叔伯,各个都是大宋的子民。可他们却是前途堪忧,命运被童贯这等大奸贼抓在手上。或者他们也看出这点,因此各个都显得那么的思乡心切,愁容满面。或又是想着凶多吉少,性命难保,想要再见家里亲人一面。
这可是足足二十万条性命呐!可如今军心已乱,以童贯为首的那些军中要将,却还在勾心斗角,不知去稳固军心。难怪会造成历史中那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邓云隐隐还有一些记忆,据历史的发展,不久耶律淳便会病死,由其妻萧普贤为皇太后称制,北枢密使萧干专政。再不久,郭药师便会投降于宋,而萧后因郭药师反叛而措手不及,不得已向大宋投降,已得喘息之机。
而朝廷接到北辽的降表后,赵佶以为收复燕京在即,并无安抚辽人,反而督促童贯、刘延庆从速进军。刘延庆采纳了郭药师的意见,趁萧干的主力尚在应付金人,以轻骑突袭燕京,以取得城内汉人的响应,来取得燕京。
后来确如郭药师所料,宋军成功奇袭得手,得到了燕京。怎奈在这关键时刻,城里的宋将非但未安抚城中百姓,反而残杀城中的辽人。兼之宋兵纪律紊乱,到处酗酒抢劫,杀人放火,引起了城内辽人强烈反抗,而萧后也命令萧干火速回援。城里辽人恨极了宋军,各个前赴后继,宋军苦战三昼夜,外无援兵,死伤不计其数,后来不得不撤出燕京,却又被萧干的兵马拦截杀住,仅有数百人逃出生天。随即辽人百姓、军队,大举反击,逼得刘延庆烧营自溃,二十万大军竟几乎死绝,据说那些尸体之多,使得燕京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尸骨堆山,血流成河,有些地方怨气之重,更是七、八年里,无一生灵!
想到此,邓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寒意更胜,长长地叹了一个口大气。他在想,他能够为这二十万条性命做些什么?
待邓云回到韩世忠的营里时。天色已晚,已是食饭时候。韩世忠特在其帐设一席,专门为邓云他们接风洗尘。韩世忠还有其麾下数员将校,还有杨再兴等兄弟,一直都在等候邓云归来。
邓云听说后,便往韩世忠帐篷赶去,半路便见众人齐来迎接。邓云强打精神,露出几分笑容。韩世忠见了不禁眉头微皱,杨再兴、徐庆亦也是眼神锐利,看出邓云神态飘忽,似有心事,暗暗担心。
随即邓云跟着众人一同回到韩世忠的帐篷,一路下来,大家伙有说有笑。吉青、霍锐两人都有问起童贯召见之事,邓云却都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然后便转移话题。杨再兴、徐庆面色稍显凝重,两人暗暗对视一眼,皆有凝重之色。至于韩世忠表面也不动声色,与邓云大说大笑,谈些军中趣事。别看军涯艰苦,实在韩世忠这些人却会在苦中作乐,兼之韩世忠平日里亲近下士,与麾下亲如手足,自有许多趣事。众人听了不少新奇搞怪的事,譬如韩世忠有一回为了测试麾下将士的机警,竟在大冬天的时候,趁麾大家伙都在洗澡的时候,忽然故意教人虚报敌袭,吓得大多人顾不得擦干身子,把衣服就盖在身上,急往外头就跑,顿时被那阵阵寒风冻得几乎变成冰棍。
不知不觉中,众人都纷纷进入了帐篷,韩世忠的帐篷还是简单,只有些席子、几子,还有两座烛台,都是些必备之物,装饰品更是少见,与童贯那处金银片片的帐篷,简直是差天共地。在韩世忠的示意下,众人各自入席。不一时,饭菜纷纷端了上来。韩世忠向邓云介绍了他麾下的那几个将校,邓云一一作礼,打量那几人,从那神气来看,都是些憨厚忠实的好汉,让人不禁生出好感。不过所谓物以类聚,想韩世忠如此绝世人物,身边的手下自也不会是那些奸佞之辈。
当下战事颇紧,且又是前线,韩世忠素来治军严明,众人自无喝酒。食饱饭足后,众人又谈笑一番,相处甚是融洽。
蓦然,韩世忠面色一沉,眼中精光烁烁,如能看透人心,笑道:“兄弟刚才回来时,似乎心里有事。这里除了你手下的弟兄外,便是大哥的手足,都是些可信忠义之人。你若信得过大哥,不妨一说心中之事,让大家伙齐来为你分忧。”
韩世忠此话一落,众人不禁纷纷向邓云望去。邓云面色一紧,叹了一声道:“谢大哥关心。适才我去往童太尉那处时,沿途所见队伍军士,大多都面带愁容,精神萎靡,皆有思乡之色。想大军来了已有数月,却战事难举,寸步难行,兼之不久前我军还有一番惨败,听说那死伤之多,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心想这些军士心有畏惧,思乡之情日愈加重,若不做改变,这些军士恐连乌合之众都不如,但有万一,遇上些彪悍部队,恐就势崩溃散,若是敌人拼死来战,那更是必败无疑!!”
随着邓云话音不断落下,韩世忠眼色越来越是晶亮,听罢,一拍几子,厉声就道:“兄弟果真乃天之骄子,这一去便能看出我军如今最大诟病!实不相瞒,此事,我早与童太尉有过商议。怎奈他不但不作丝毫鼓舞之举,亦无犒赏或是安抚众军,看是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后来我找了刘都统,刘都统虽向大家说了些安抚的话,但效果并不佳。他屡屡想向童太尉取物资犒赏时,却都被童太尉以‘未立寸功,岂可赏之’为由拒绝!
这理由看似合适,但却未免太过死板。用兵之道,重在灵巧多变。这些军士远途跋涉,背井离乡,本就艰辛。兼之因前番大败士气低落,再不说多日战事难举,众人心畏俱战,思乡情重。这时候,给些适当犒赏,不但能安抚军心,又能趁机激愤三军,有何不可!?”
韩世忠说得甚为激动,眼瞪口张间,尽是严厉、慨然之色,兼之从他这番话中,不难看出他是个深通兵法,且又关怀军士的上将之才!
杨再兴闻言,眼色不由变得凌厉起来,冷声道:“这些的奸贼狗官,本就不会行兵打战,却又往往手握重权。在他们眼中,麾下军士,命不如草芥!如此军队未战,恐已先败于敌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