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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青把靠在墙上的板车放下来,今天拾掇好了,明天一早能直接走。
陆谷早就编好了两个长条鸡笼,和板车长度差不多,七只鸭子八只鸡在里头挤一挤,挤不下的话也能用竹筐带下去。
鸡笼先在板车上放好,明天早上把鸡鸭抓来塞进去就行。
板车还有空隙,沈玄青抱起装野澡珠的麻袋放上去,陆谷摘了两筐,倒进麻袋满了大半,着实不轻。
这东西别看不怎么值钱,一个铜板能买好多,可家家都离不开,冬天野澡珠树结的少又小,这会儿多摘些总没错的,给家里留够还能卖点钱。
把菌子口袋扎好,陆谷看了看自己晒的那些野菜,马齿菜最多,他足足晒了一麻袋,别说六口人了,十口人都够吃。
别的野菜干也有,没太多布袋麻袋分开,就装在一起,半麻袋也不少了,想吃的时候拿水泡开,无论煮着炒着还是包野菜包子炖肉吃都行。
地皮菜和黑木耳比野菜更稀罕些,陆谷拿干净的布口袋分别装了,黑木耳少些,地皮菜他雨后捡了好多次,晒干倒是把布口袋快装满了。
药材陆谷在晒好风干好后该一捆捆扎起来的已经扎好了,最多的是艾叶,弄了一麻袋,好在晒干后会变轻,没有那么重。
枸杞山茱萸那些果子入药的拿口袋装了,这段时日枸杞子已渐渐败了,没有那么多,三四个口袋往竹筐底下一放,再把山茶和药材放进去,一竹筐堪堪装完。
至于甜窝根,陆谷后来没有多挖,这几天吃的只剩五六个,等家里上来后就蒸了,吃完不用带下去。
“栗子榛子要带下去吗?”陆谷把装药材的竹筐拎出来问道。
除了之前和家里人捡的那些栗子,他俩后来自己想吃也到林子里捡了些回来,到今天还剩些没吃完。
“家里还有好些,多不多?不多的话带下去。”沈玄青边说边走过来。
“不多了,只剩一点,我这就去装。”陆谷答道,他知道家里有所以才问的。
“嗯。”沈玄青答应一声,见竹筐里都是药材,就接过去说道“夜里太冷,先放到堂屋,随时能看见不怕忘记。”
“好。”陆谷点点头,又把矮屋里的几个布口袋提出来。
干菌子一袋,黑木耳半袋,干地皮菜一袋,还有一布袋野山茶,干货还算轻,他看一眼板车,太重了不好拉,这四个口袋干脆就放进竹筐背下去。
獾子和野兔山鸡明天都要带下去,这些野物塞进麻袋也不碍事,就是得给留出空隙来,不然不好背。
沈玄青又来矮屋看一眼,说道“马齿菜和艾叶不重,放到鸡笼上,明天车装好拿麻绳一捆,不怕掉下去。”
他说完就动手了,两个麻袋弄出去后,陆谷见矮屋只剩粮食,再没有要带的,就提了竹筐出来,把门关上锁好,矮屋算是收拾完了。
厨房里盐巴干辣子之类的不用拿,小半罐蜂蜜要带下去,至于咸菜坛子,陆谷打开看了看,还有小半坛呢,之前腌了好几次酸水芹,就改拿盐巴腌咸疙瘩。
盐贵乡下人买的少,是以酸菜腌的多,毕竟咸菜要用很多盐巴,一般人吃不起,陆谷还是到沈家后才学着腌咸菜,在陆家的时候多是酸菜,偶尔杜荷花腌个酸辣的豇豆还防着他。
咸疙瘩腌好后切片切丝都行,切片一般都是捏在手里就馒头吃,切丝是吃饭时拿筷子夹。
上次回家纪秋月还把咸疙瘩切成碎丁,再切了点姜末,拿滚烫的热油往上一淋,刺啦一声,再把姜末和咸菜碎拌匀了,油咸油咸的,掰开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夹进去,只吃这个不吃菜都很香。
生姜驱寒暖胃是好东西,不过姜末切的没有那么多,姜味挺淡的。
咸菜疙瘩用了不少盐,金贵着,他们上次去吃馆子,虽然只点了肉,但陆谷听到食肆里有人要咸菜下酒呢,人多嘈杂他没听太清,一碟好像是十五文还是多少,可贵了。
他蹲在坛子前有点舍不得,见沈玄青进来就小声说道“今天明天吃一些,剩下的我想拿碗带下去。”
他神情不舍,沈玄青没忍住笑了,开口道“带就是了。”
山路远,大灰和大白回去要跑好一阵,沈尧青他们走上来也得一阵,晌午饭陆谷多做了些,但没有等,和沈玄青先吃了。
下午陆谷收拾两人衣裳时,就听见院里的大黑汪汪叫,还跑出去了。
他连忙和沈玄青到院外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卫兰香沈尧青和沈雁,大黑和狗崽跟在旁边跑上来,尾巴摇的欢快。
“娘,大哥。”沈玄青喊道,陆谷也喊了声。
大灰大白没跟上来,这么远的路来回跑狗也累,就留它们在家里歇歇。
走一路累了饿了,锅里捂着饭菜,陆谷先到厨房点了灶火烧热,天冷还是吃热乎的好,肚里不难受。
“谷子哥哥,你看我头上的绢花。”沈雁凑到陆谷跟前来,笑眯眯说道。
她头上两个发髻旁都有一朵浅黄色的小绢花,还挺漂亮的,陆谷眉眼微弯,说道“真好看。”
沈雁更高兴了,听见外头卫兰香说有獾子,热饭只用烧火,不用帮忙,她就到柴房去看獾子了。
饭菜热好端上桌,沈玄青和陆谷没别的事做,就点了火盆坐在旁边烤,他顺嘴问道“阿嫂在家里?”
这本是一句家常话,谁知正吃饭的沈尧青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没法儿说话,却抬头笑得有点憨,卫兰香更是喜意满面,说道“你阿嫂有喜了。”
“山路太远就没让她上来。”沈尧青笑道。
沈玄青有点惊讶,随即就笑了,家里人丁兴旺他自然高兴,说道“那几只兔子山鸡就不卖了,给阿嫂补补身子。”
“好好。”沈尧青没有推拒,有身孕自然要吃好点。
沈雁还小,自己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但知道自己要有侄子或是侄女了,哪有不高兴的。
陆谷也不例外,沈家人待他好,纪秋月有身孕了,他当然也高兴,想起妮儿喊他小嬷,心道以后他们家也有个小小的孩子喊他小嬷了。
——
深山里头盖房不容易,只有两间屋子能睡人,因沈尧青上来了,他兄弟俩在东屋睡下,陆谷和卫兰香沈雁在西屋,挤一晚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赶路不是很着急,等太阳出来后一家子才起床收拾。
卫兰香和沈雁在厨房做饭烧火,沈玄青和沈尧青在柴房拿麻袋装獾子。
这东西说小也不小,还那么肥,抓了十五六只还得两个麻袋,活着的獾子有六七只,这几天一直用绳捆住前爪和嘴巴,喂得时候才解开嘴上的绳,不然它们一来会打洞逃跑,二来牙齿太锋利。
狗崽跟着进了柴房,看见地上的肥獾子就冲它们叫,活獾子蹬蹬腿,它直接扑上去撕咬,獾子皮毛厚实耐操,它咬出一点血迹就被沈玄青拎着后颈拽开了。
狗崽聪明,见过大灰撵兔子,沈玄青也训过它,知道要松嘴,被丢出柴房后,听见陆谷在房里的动静,就摇着尾巴进去蹭腿。
所有被褥叠好卷好塞进大箱子里后,陆谷把他和沈玄青的厚衣裳冬衣都叠好放在包袱上,两身薄衣裳冬天不穿不用带下去。
至于箱子里那本书,陆谷犹豫了好一会儿没敢去碰,还是沈玄青装好獾子走出柴房,从窗子看见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走到窗前来问“怎么了?”
陆谷连忙转过身,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沈玄青站在窗户前看见箱子,见他这般姿态,连脸颊都有点红,一下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院里人多,他假咳一声,面上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却压低声音说道“带上。”
“二青,这筐草绒带不带?”沈尧青在柴房问道。
“带。”沈玄青说完,没敢多看陆谷的脸色,到后院去赶鸡鸭,好放进鸡笼带下去。
草绒是陆谷攒的,除了这一筐,柴房角落还有一小堆,明年上来点火烧锅就有的用。
包袱打好了,衣服里藏着的书只有他二人知道。
等吃喝完,陆谷利索的收拾好厨房,外面板车也装好了,巡视一圈再没有别的东西要带,一行五人各自背着拉着就出了门。
包袱原本是要让沈雁背的,比竹筐能轻点,但眼下里面有不能见人的东西,陆谷就不敢让别人背。
沈雁背着一筐子草绒,卫兰香背着那筐干菌子黑木耳,里头还有陆谷的针线篮子。
装药材的筐子较沉,沈尧青背着,他和沈玄青轮换拉车,这会儿先是沈玄青拉。
陆谷把所有该关的门关好,窗户也上好窗栓,锁院门的时候他看见院里的秋菜还剩一些。
这种菜能活到初冬,栽在地里不挖的话,有时候下过雪还能看见点绿意,挖出来把冻烂的叶子去掉,粗茎平时不吃,但到初冬长老长粗了,受过冻就没有那么涩口,削下外皮切成片焯过水,也能炒盘鲜菜。
山下家里栽了不少呢,院前屋后都有,这些秋菜虽然有点可惜,但陆谷没有去挖,板车上东西多,总不能什么都带下去。
等他锁好门后,转身就和沈玄青几人朝山下走,大黑在前面跑,狗崽追着大狗汪汪直叫,跑起来耳朵一晃一晃的,身上肉像是也在颠,赶路人多热闹它也兴奋,狗叫声回荡在萧瑟的山林中。
风声萧萧,枯叶满地,是时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