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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有了孩子之后,陆谷夜里睡觉比以前更老实,不敢乱动,就怕压到睡在中间的孩子,沈玄青更是了,他知道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得高生得沉重,他们小灵均才那么一点,软软小小的,别说胳膊了,就是手掌都不敢压上去,两人自此睡觉一个比一个老实,翻个身都小心翼翼的。
入秋后连雨水都变得绵绵丝丝,显出几分初秋的萧索。
小灵均比昭儿还好带,饿了哭两声,喂过吃饱后就睡觉,再就是拉撒时不舒坦会哭几声,少有哭闹不休的时候,常常闭着眼睛睡觉,别说卫兰香打趣了,连陆谷有时都会嘀咕怎么会这么懒,成日间就爱睡觉。
沈玄青很会给自己小双儿找由头,说什么这是长个儿呢,自然要多睡,以后才能身强体健,他人高马大,抱着这么小的婴孩瞧上去有点滑稽,但说话时满眼宠爱。
自己的孩子自己当然疼,陆谷听他说得如此正经,便也点头深觉有道理,小孩子就是要多睡呢,况且这样也好,带孩子没有那么累。
窗子开了条缝隙透气,外头秋雨绵绵,风一吹斜着飘落,陆谷在房里和堂屋转了几圈,走了走动了动,还到纪秋月房里逗了逗昭儿,坐月子最忌吹冷风冷雨,不过他穿得厚,出来时还包了头发,在房檐底下也吹不了太多风。
卫兰香在堂屋纳鞋底,见他从纪秋月房里出来就说道:“转转就行了,天冷,别看风吹不到,那寒意可是能顺着皮肉和骨头缝儿钻进去的,还是回床上歇着,盖好被子。”
“知道了娘。”陆谷点着头答应,就回房里去了。
小灵均睡得正熟,他们家不缺棉花被褥,孩子脸蛋红扑扑的,压根儿不用操心会被冻到。
他上了床靠坐在床头,腿上盖好被子,背后垫着软枕,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坐稳,这才伸手把床边椅子上的竹篮提过来,里头是孩子吃过的两个乳果,汁水已经被孩子吸吮完了,他用剪子把果皮削掉,剩下中空的白色果肉,等会儿让沈雁切了就能煮。
乳果他之前好奇尝过两口,没多少滋味儿,用果肉煮出来的汤水自然也没什么滋味儿,不过世人都说对身子好,他几乎每天都喝,因孩子一天要吃好几个乳果,把余下的果子扔了太糟蹋,就都拿去煮了,连家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喝,有时还喂喂昭儿。昨天夏夫郎过来洗尿布,恰好见他在喝,还讨了半碗呢。
一下雨就不好去地里拔草干活,早起卫兰香和纪秋月都在家,沈雁跟两个哥哥到新宅子那边剁草喂鸡鸭,沈玄青沈尧青拾掇粪便喂别的禽畜。
他们三个没回来,倒是乖仔溜了出来,进堂屋踩了一地泥脚印,在门口哗啦啦将身上雨水甩了几甩后,直奔陆谷房里去。
“这该打的狗,溜得这么快。”卫兰香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被甩到雨水,又看见那一地泥印子忍不住骂了句,自打去年有了昭儿以后,她骂狗再没说过一个“死”字,孩子太小了,生怕犯着什么忌讳。
“哎呀。”陆谷一抬头就看见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乖仔,见它沾了一身雨水,四只脚还那么脏,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
乖仔摇着尾巴十分兴奋,夜里它在那边看家,一晚上不见陆谷,瞧着还有些惦念的意思,在山上野惯的狗近来一直在家,不打猎不进山跑路似乎有些不惯,有时候还闲的冲天上呜呜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狼来了。
它身上太脏,还想往床边来,急得陆谷连忙直起身子把它往后推,乖仔还以为是在玩,一个推一个往前顶,还张开嘴轻轻含住陆谷手掌吓唬着玩儿。
陆谷又无奈又好笑,只得下床去,拿了个旧手帕给它擦脑袋和身子,毛发上全是雨水。
卫兰香原本想把狗从房里撵出来,万一乱叫惊醒孩子,不过见陆谷在忙,就不好多说话,又坐下纳鞋底了,手里握着老针往头上抹了抹,扎进鞋底钻出个针眼来,问道:“谷子,晌午想吃什么,娘给你们做。”
陆谷按着乖仔蹲坐好,给它擦干净脑袋,闻言说道:“昨儿雁雁不是说还剩了一把长豆,咱们吃个红酱汁闷长豆。”
他近来一直吃得清淡,就有点想换换,吃个好下饭的闷长豆。
“行。”卫兰香笑着答应,哪里不知道这是嘴馋了,又说:“等下我去那边,让二青抓一只老鸭,和山芋炖了,等明儿天晴了,娘去买两个猪蹄子,回来用黄豆煮了给你补补。”
陆谷虽然是个夫郎,不用下奶,但生过孩子后身子虚,自然要多补一补,去年纪秋月就吃得好,到陆谷这里不能亏待了。
“好。”陆谷声音轻快,生了孩子后他再不用受顶胃干呕的苦,水鸭肉也不觉得腥气了,能吃点好的自然乐意。他知道卫兰香手里有钱,买两个猪蹄子绰绰有余,就没瞎推拒。
乖仔身上实在太脏,擦得手帕都黑了,陆谷“嫌弃”地戳了下它脑袋,末了起身说道:“走,出去吧,灵哥儿睡觉呢。”
他往出走,乖仔也跟了出去,没有在房里捣蛋。孩子的襁褓干干净净的,等下还要换尿布,陆谷好生用野澡珠把手洗干净,他自己脏没什么,孩子那么干净,可不能弄脏了。
给乖仔掰了半个杂面馒头,谁知它闻了下不愿吃,卫兰香就在旁边骂它嘴馋,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吃。
炖鸭子得一阵工夫呢,她骂了两句就起身到新宅子那边喊沈玄青抓鸭子,临走前喊乖仔一起过去,乖仔直往桌子底下躲,光露出尾巴和半个屁股,她只好自己走了。
等卫兰香走之后,陆谷偷偷给乖仔剥了一把花生,乖仔咬花生壳多少都会在地上留下痕迹,他自己动手剥,回头就说自己吃了。自打上回乖仔偷吃花生后,他就发现乖仔还挺爱吃花生的。
纪秋月抱着昭儿从房里出来,看见他给狗剥花生就笑着说:“哎呦,吃得这么好,怪道是都说咱们家狗的伙食好。一个个养得皮滑毛顺。”
“阿嫂。”陆谷倒是不怕被她瞧见,抬起脸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声和沈雁喊阿嫂很像,尾音都有点拖长,活像是撒娇。
纪秋月见他笑得好看讨喜,又被一声阿嫂叫的心中无比软和,抿嘴乐了一下,说:“我知道,我口风紧,连你大青哥都不告诉,放心吧。”
陆谷一下子就放心了,笑眯眯继续给乖仔剥花生豆,家里这阵子吃的花生都是去年的,今年再有半个月左右才收新柴豆和新花生。
他剥着还自己吃了两粒,昭儿一看见他嘴巴在动,立马急得伸手在空中抓。
“你也是个馋嘴的。”纪秋月笑着轻拍一下儿子的小肉手,太小了,牙还没长多少,花生可吃不得。
昭儿不依,他如今大了,有自己个儿的想法,伸出手闹着要吃,纪秋月没办法,只好给他把虎头帽戴好,到厨房掰了一小块白馒头塞进手里让边玩边吃。
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手里的花生喂完了,陆谷让乖仔待在堂屋,自己进了房。
下雨纪秋月抱着孩子没去处,就到他房里闲聊,把昭儿放在床上让坐着,他都一岁了,长得又白胖,抱久了挺沉的。
“弟弟呢?”纪秋月问他。
昭儿已经能听懂大人的一些话,甚至还挺聪明,他近来天天都会在陆谷房里玩耍一阵,知道弟弟是谁,嘴里呜呜啊啊叫了两声,小手指头就指向床里睡觉的小灵均。
“真聪明。”陆谷忍不住夸道,他笑眯眯的,许是回应他的话,昭儿也挥着手笑起来,把手里捏碎的馒头渣掉在床上。
“我就知道你不饿。”纪秋月可太了解儿子了,见着人家谁吃东西都闹着要,把他手里的馒头渣扣出来自己吃掉,又把床上的渣子扫下去。
他俩逗着昭儿说笑几句,就听见睡在里面的小灵均哭起来。
陆谷不慌不忙,把孩子抱起来拍了两下,让他知道大人在呢,灵均哭声慢慢就变小了。昭儿坐在床上自己玩不用管,纪秋月到外面拿了针在泥炉底下的火焰里燎了燎,这才扎开一个乳果。
往陆谷手里递果子的时候,她笑着说:“人家镇上的夫郎生了孩子后要请乳娘,咱们请不了,昭儿如今能喝米汤吃点儿馒头,奶吃的少了,不如叫我试试,看咱们灵哥儿吃不吃我的奶。”
她这样一说,陆谷笑着把孩子递给她。
纪秋月喂奶早已轻车熟路,解开衣衫就往孩子嘴里递,小灵均还真吃了,和吃乳果一样,闭着眼睛嘬的起劲,喜得她直笑:“我们灵哥儿以后一定跟我这个大伯娘亲,没闺女也有个小双儿养了。”
喂了几口后,因乳果已经戳开了,昭儿看见小灵均吃奶,一下子瘪嘴哇哇哭起来,纪秋月就不再喂了,把孩子又还给陆谷,笑着说:“果子放倒是能放,就是孩子太小了,还是吃新鲜的好。”
陆谷抱好孩子后一手拿着乳果喂,他点点头,是呢。
昭儿哭了两声见弟弟不再吃奶,变脸变得那叫一个快,立即就停了,纪秋月一看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笑着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胳膊:“干打雷不下雨,真小气,弟弟吃一口奶怎么了。”
昭儿听不懂,抓着被子玩起来,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陆谷在旁边看着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