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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让家庭医生来看了看梁烟的脚:韧带轻微拉伤。医生给她穿上一只特制的袜子,居然就不疼了。
送走梁烟,荣明薇回房正想和第二人格捋一捋今天发生的事,她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一位妆容十分优雅的女士站在门口,莹白的皮肤配上正红的唇色,一头银白的毫无一丝杂色的卷发被挽成个松松的发髻。她带着栀子花混合着雪松的淡淡香水味,走进了荣明薇的房间。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包裹着纤细柔美的身体,随着她进门的步伐款款摇曳。
来人的下巴和脖颈线条极美,身材甚是苗条,双腿笔直修长。那双裸色的细高跟踝靴怕有八九厘米高,不禁令人有些担心她那看起来很脆弱的脚踝。乍一看,那人仿若一个偷穿妈妈裙子的豆蔻少女。
虽然保养的很精心,但仔细观察她的脸,还是能发现一些岁月留下的蛛丝马迹。
法令纹或鱼尾纹是不可能有的,但额头、卧蚕和苹果肌却很明显经过人工的美型,头发也不像是她自己原生的。可以感觉到她有一定的年纪和阅历,但是又说不清这个年纪会是三十、四十还是更多。
那人脸上一直挂着一种淡淡的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向下,眼睛里含着狡黠的光,充满活力和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看起来就像一个娇生惯养、天真任性的孩子,她能意识到自己的恣意会给别人带来一些小尴尬。但她乐在其中,她不想,也不懂得如何,甚至认为没有必要去迎合任何人。
“外婆。”荣明薇口齿含糊地叫出声音。
【外婆?!】
下一秒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无法责怪第二人格,毕竟每个人第一次见她外婆都会各种失态的,她见过很多更夸张的反应。
“你今天过得好吗?”外婆的声音明显还是上了年纪的。
这是她冻龄外表之下唯一的破绽,毕竟声带经年累月的磨损没法打针修复。
“听说你昨晚梦游了,我想我还是得来看着我的宝贝睡觉才放心。”
外婆岑沛佩饶有兴味地直视着荣明薇的眼睛,想要观察她的反应。
如期待中的那样,她看到了荣明薇略显尴尬扭捏的表情。
“那些精神科开的药,多多少少会让人变得有些古怪,我最有经验了。“岑沛佩结束了她的打量,满意地一转身,提起她的裙子,姿态优雅地坐到靠背椅上。她轻轻并拢双腿,把整个人拗成令人赏心悦目的S型。
岑沛佩捋下随身带的小包(那是一个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真正意义上的小包),打开珍珠搭扣,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扁扁的金属瓶子,然后用她颀长白皙的手指拧开瓶盖。
有片刻的时间,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瓶身,仿佛再回想什么重要的问题。最后闭眼一仰脖,抿一口,心满意足地靠向椅背。
她把瓶子扬了扬:“你也想来一点吗?”
这是一只工艺精湛的锡制小酒壶,壶身上有一对突出来的翅膀。第二人格出于好奇很想看看,便果真伸手去接。
[……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
【!】
于是那只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
岑沛佩见状一笑,又把手缩了回去:“吃药的人不能喝酒。”
……
“对了,有个好消息,”岑沛佩又轻呷一口瓶中物,轻轻吐出一句,“我和梅敖云的离婚官司赢了,你说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虽然无数次被盛赞和荣明薇看起来好像姐妹,外婆岑沛佩今年实际年龄已经六十有二了。她的专业是国画,市面上流传的作品不多,但是被许多人追捧,那些拥趸都恭敬地叫她岑先生。
岑先生的梅花是一绝,从前梅敖云常用岑先生的画作来标榜伉俪情深,抬高自己的身价,如今想来只觉讽刺。这也许是岑先生画的《梅》收藏价格逐年攀升的原因,因为她已经好多年不画梅花了。
岑家是江南大族,书香门第富贵之家,子孙中出仕驰名、宦海青云者不知凡几。荣家则以银行家和商人起家,一度成为拥有强大实力的名门望族。两家世代联姻,到了岑沛佩这一代,荣家人丁凋敝,只得一个唯一的继承人荣笙海。
而岑沛佩从她这一辈十数个岑家嫡脉女孩中脱颖而出,奉父母之命与荣笙海成婚,那一年她十九岁。
婚后数载只得一女,荣笙海二十五岁时由于一场意外英年早逝,那一年岑沛佩二十三岁。
荣明薇的母亲荣沁禾就是昶荣集团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女。
荣沁禾21岁嫁给了28岁的奚家寅,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商业合作。
奚家是借着房地产和网络经济崛起的新贵,而荣家因为嫡系后继无人,家族产业被旁支瓜分而日渐孱弱。奚家需要荣家的资源和人脉,荣家需要奚家的资金维持体面,双方一拍即合。
荣明薇冠母姓这事早在她父母结婚之前,两家就约定好了。早晚要回荣家继承产业,这让荣明薇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奚家生活得还比较超脱。
等荣沁禾接管昶荣集团后,岑沛佩再嫁由己,嫁给了山海画廊(后改名为梅岑画廊——纽耀·魔都·托京)的时任总经理梅敖云,那一年她四十四岁。
当时的梅敖云才三十出头,戴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不知是因为他丧偶带着幼女认真生活的样子引起了她为人寡母的共情,还是他对于艺术品的鉴赏力和对于升值潜力的敏锐嗅觉让她看到了作为男人的担当,又或者是这个人太会演戏又太懂女人……总之,岑沛佩当时不顾荣岑两家所有反对的声音,毅然下嫁。
再婚生活并不如意,毕竟没人能挑战记忆的超级美颜功能,活着的老梅永远不可能比已经去世的永远二十五岁的爱人更好。岑沛佩常和朋友说,她和梅敖云的婚姻能存续十八年那么久,主要原因绝不是什么老梅整天念叨的狗屁爱情,或者什么艺术上的志同道合。她能忍那么久,主要感谢工作让他们长年两地分居。如果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可能她连一年都忍不了。
如果说高敏感是刻在岑沛佩祖孙三代女人基因里的特质,高情商是刻在梁家人身上的闪光点,那么刻在梅家人身上的,一定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虚荣与贪婪。
岑沛佩这些年和梅家人斗智斗勇、互有攻守,直到这回离婚成功,把老梅和他的家族从岑家的产业里打包扫地出门,那么多年抗战才算是真正获得了全面的胜利。自此,岑沛佩终于收复失地,重整山河。
“小姨呢?”
岑沛佩看懂了荣明薇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的问话。
“她都二十一了,是个大人。我允许她在我和老梅之间选择一方,你猜她选了谁?”
提到这个继女,岑沛佩表情有些复杂,荣明薇从她故作冷漠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落寞来。
小姨梅十函是岑沛佩一手带大的,那么多年一直跟在她身边,比荣沁禾这个亲生女儿还要亲密。也许是这个原因,她虽然姓梅,却没有梅家人的唯利是图。她会选择和岑家断了关系,从此跟梅敖云生活,就是不想让岑沛佩继续被老梅家纠缠不清。
“哦,她选了梅家。”荣明薇懂了,发出自己都听不懂的咕哝。
“快去洗澡吧,今天外婆陪你。”岑沛佩起身把荣明薇从沙发上拉起来,把她推到浴室门口,又在她的臀部轻轻拍了一下赶她进去。
关上浴室的门,荣明薇看见镜中人的脸上挂着一抹不属于自己情绪反应的羞红。
[……我懂了。所以今天早上,你是害羞不敢看我换衣服,才使劲闭着眼睛害我摔倒的是吗?]
【我……是的,对不起。】
[现在马上要洗澡了,必须想个办法,我可不想在大理石上再摔倒一次了。]
【……】
荣明薇想出来的安全措施实在令人发笑,她带着自己防晒系数最高的一支游泳眼镜,又把浴室的灯光调到最暗,就这样在几乎半瞎的状态下洗完了澡。
从浴室出来,岑沛佩吃惊地问:“薇啊,你的眼睛怎么了?”
荣明薇在床上吃掉了今天份的药,然后外婆很快关上了灯。
黑暗中,岑沛佩轻轻哼唱起一首歌谣,这首数大象的催眠童谣荣沁禾也唱过。
“外婆,我妈妈呢?”
岑沛佩听懂了她低低的呢喃,柔声安慰道:“等她找到她要的,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药效显现,荣明薇的身体在外婆的轻抚下静静地躺着,脑子里却像是个rapper在不喘气地大段大段说唱。
[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她还没带我看过这个世界,母爱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熄灭,她要自由她要一个人出走,让我跟着渣爹,活得好像一只流浪狗……]
[我在奚家过得多不容易,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一场战役,我是很想给姓荣的争气,成天应付姓罗姓奚的阴谋诡计……]
[明明是中二老妈的一意孤行,我们以为她会回来到底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不行不行,我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我还能说什么呢,skr?sk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