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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三十分左右,易时煊梅鲁各自都把可能需要用到的资料收进公文包中,确定没落下任何资料后,跟叶特说一声,并肩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开车的依旧是瓦尼尔,车子一边往城里出,梅鲁一边跟易时煊说说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的事。当然,他说的都是他们去开会之时能看到的一面,至于国王陛下私底下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这些臣民是真不知道。
瓦尼尔拥有三年左右开车经验,车子开得快且稳当,到了T城仅是九点多,距离会议时间还有三十来分钟。过了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此次会议的所在地——汀国王宫。
对于易时煊而言,去王宫开会,那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而此时,许多未曾想过的事情都在一一生,容不得多加思考,只望能够竭尽最大的全力,以获得最有效的成果。
当他们站在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大门之时,不禁回想起前些时候所见的那座海底宫殿。假如深海海底真的存在着那样一座恢弘壮大的宫殿,想必那儿还存在着别的建筑。
两千年前的历史忽然之间沉没,相信那片海域存在着无人能知的展。曾经偶然见过电视剧中的龙宫,似乎这事有得一比。有人鱼,有鱼人,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较高智商的生物。不过,这些都不是此时该考虑的问题。
一路跟着梅鲁经过不少恢弘的建筑,易时煊也见识到传说中的王宫到底是有多么不同。刻着精致纹样的梁柱、豪迈大气的匾额、闪亮耀眼的水晶灯,颇有种豪奢之风。
然而,易时煊看得出来这些仅是王宫本身就具备的恢弘壮观,他们一路走到会议室,都没有见到真正算得上高档的奢侈品。从这些看来,国王陛下或许是个较为朴实的人。
梅鲁终于停了下来,易时煊跟着停下步子,就见梅鲁朝左转身,转头看他一眼之后,在一旁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紧闭的大门便向两侧开启,同时亦传来不少嘲杂声响。
跟在梅鲁后面进了会议室,视野特别广阔,这样宽敞的会议室估计可以容纳四百人左右,略略扫视一圈,大概已经来了二百多人。除了人鱼之外,还有几十位雌性,大部分雌性都是双黑。
刚进会议室不久,易时煊就见到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胡昆正迈着大步朝他们走来。再稍微转头看向别处,竟然又看见另一位较陌生的人鱼朝他们走来。如果他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那位自由记者莫林。
易时煊无心注意这些事,只是先观察了一下别的人鱼和雌性。或许是这里拥有不少双黑,或许又是别的缘故,那些人鱼雌性只是稍微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想想也是,他们要开的可是国家大会,跟会议比起来,他跟梅鲁一起过来不过就是一桩似蚂蚁大的小事。听梅鲁说来到这里开会的人鱼大都是紫尾人鱼,以及少有的银尾人鱼。不晓得他们的能力到底如何,有机会倒是很想亲眼看看。
正想着,嘴角微弯的胡昆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那位似陌生又似有些眼熟的莫林也随后走了过来。
毕竟他们都从这两人手中得到不少帮助,易时煊也就淡定从容地跟两人寒暄:“胡先生,莫先生,前些日子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过了那么多天才来亲自道谢,还请两位先生海涵。”
梅鲁等易时煊说完,跟着就对胡莫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那两人也同样微微点了点头,但他们的目光都很快就放回易时煊身上。
“梅夫人见外了,你们愿意送我一瓶香水,我才要说声谢谢才是。”胡昆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易时煊。
没想到他们的婚礼没过几日,梅鲁不仅恢复了神智,而且立即就参加了会议。如果说这些全都是巧合,他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巧合当真是微妙至极。
莫林却是神色复杂地看看易时煊,然后再看看梅鲁,却见梅鲁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梅易婚礼之前,为了得到易时煊的第一手资料,他却是做了不少事,但他那时也是压抑不住内心那种狂热的激动。
无论是电梯那时的初遇,还是婚礼当天所见的一幕,都让他身不由己的失常。
前几日有人来电,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来电之人竟是梅鲁,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随后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工作忙得昏了头,火急火燎地赶到约好的咖啡厅。
到了咖啡厅一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梅家梅鲁,且还是恢复了神智的梅鲁。之后,梅鲁跟他说起梅翰父子那些事,他一直注意着梅鲁的表情,那种冷漠无情、果断坚决,恰似两年前那位梅鲁。
梅易两人结婚还没几日,梅家就生了那么多事,梅鲁恢复,梅翰父子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浮于水面。对于记者来说,这些都是令人兴奋的话题,对于莫林而言,易时煊是个怎样的雌性,同样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会议将要开始,他们也没时间再聊别的事情。几人一起走到会议前排的时候,梅鲁胡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边那面对众人的主席台走去。
易时煊抬头看向台上那十来个座位,看来即将出场的都是汀国几位重要人物。目光落到梅鲁身上,微微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随即收回了视线,走到靠边的一个位置坐下。
莫林这次过来是专门记录会议的主要内容,虽说也想多和易时煊聊几句,但工作至上的他还是到前排找了一个好位置,以防漏听了会议的重要内容。
不多会儿,台上6续出现不少人,走在最前面的人鱼面带威严、浑身散着王者之气。易时煊双眸沉静地注视着人鱼,早已从梅鲁口中得知他就是汀国现任国王,看似只有五十多,实则年过六十的银尾人鱼。
等他们一一落座后,会议很快就正式开始。
虽是很早之前就召集那些香觉灵敏,调香知识丰富的雌性研究新香方,但这些雌性一直以为这是为了抵抗人鱼,从不知道在抵抗人鱼的真相之下,还有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厄运即将到来。
整个会场就在国王将事情全部告知之时,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然而,也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些被隐瞒许久的雌性很快就变得惊慌失措。不消片刻,会场上就出现了混乱,有隐隐的啜泣声,悲伤的痛哭声,还有些脾气暴躁的雌性破口大骂那些早就知道这事的人鱼,从未想过他们竟然隐瞒了那么重要的事。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事,易时煊这会儿恐怕也和这些雌性一样。想到这些雌性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调香,却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晓他们即将面临的灾难,他想他们应该比他更加悲痛。
整整两年多时间,他们都在研究香方,却从来没人告诉他们这样重要的事,就那样静静地让他们调香。假如这次会议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些事,说句不好听的话,或许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但其中最引人在意的还是那些大骂声,那些雌性骂过之后,眼泪就刷刷地流。初次看见这么多雌性流泪,易时煊心里不免带着同样的悲戚。
雌性和人鱼不同,两千年前虽是雌性人鱼,能在海地之下自由自在的生存。可经过两千年的演变,他们早就不再是那时的雌性。如果真要在海中安全生活,除非出现返祖现象,这些雌性能够再次长出鱼尾,适应海底的一切。
然而,返祖现象这种事,就算是真的生,恐怕也是几万分之一,甚至是几千万之一的可能。剩余那么多雌性同样有可能面临死亡,毕竟还有很多无法预测的事情出现。
就算是人鱼,他也不敢保证他们就能够在海里生存得很好。6上生活的习惯,两千年来不断进化的结果,种种无法解释的原因都有可能给人鱼的生命带来威胁。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会不知道,他想,或许那些人鱼心里也有着无人能知的苦衷。灾难即将到来,他们却没有想到足够好的办法应对。
耳边的声音似乎渐渐变小,抬头环顾四周,方才还很混乱的会场又恢复了刚开会那时的模样,只剩下细细的抽泣声。再转头看向前面,好几位领导人物都是一脸沉痛与自责,就连国王陛下亦是同样的沉重。
此次会议是两年以来最长的一次会议,最后自然都同意就在明日向全国国民公布这件事。却见不少人鱼都像是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长气,那些雌性虽还是悲愤不已,但脸上那种愤怒却也因此稍微褪去了些。
可那也仅仅只是稍微而已,会议一结束,就有雌性接受不了这样令人恐慌的结论,直接昏倒在座位上。坐在旁边的应该是雌性的丈夫,只见他一脸自责地轻掐着雌性的人中。直到雌性幽幽转醒,他才将雌性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地道歉。
身旁忽然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易时煊微微侧头就看见一脸沉默的梅鲁,然后又转头看回那对夫夫:“如果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告知这个消息,恐怕是连这样的拥抱都变得奢侈。”
早在会场出现混乱之时,梅鲁就十分清楚他们确实不该瞒着这事,此刻再看见那条人鱼满脸痛心地说着“对不起”,他才知道或许有很多人鱼也是觉得隐瞒这事不好,只是他们一直拒绝将这事公布于世。
右手手指被人轻柔的牵住,易时煊只是愣了愣,却没有甩开手指。同样冰凉的手指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就一直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对夫夫,直到他们互相偎依的背影离开他们的视野。
翌日清晨,会议内容完完整整地登上各家报纸的头版,早间新闻亦在播报会议的整个过程,那些痛哭声和大骂声自然也都播报了出来。会议过程播完之后,就是国家那些领导的郑重言。
与此同时,国外新闻亦在播放着类似的新闻报导,时间仅是隔着几个时区差。毫无疑问,各国脑应该在之前就商讨过这件事情,直到这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浮出水面。仅是一天一夜,各国居民都知道了这事,一时间人心惶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断袭来。
此时,易时煊梅鲁脸上都是担忧,一大早醒来看新闻的叶特看完了新闻就在愣,一直到新闻都播完半个小时,他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两人对视一眼,面对这样失神的叶特,只觉束手无策。
就在易时煊准备出声时,叶特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沙哑而悲痛:“经过那么多年的苦痛,却从来没有想过还要面临这样巨大的灾难。”双目恍惚地环顾了一圈,随后起身,喃喃自语道:“德元,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次相聚。”
那声喃喃自语传到易时煊耳中只让他心里一慌,再看叶特那副恍惚的模样,急忙转头看向梅鲁,低低地道:“梅鲁,你去陪陪阿爸。”
梅鲁伸手握住易时煊那双冰凉的手指,只想带给他一些温暖:“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好好陪着阿爸。”说完就放下易时煊的双手,火起身,几个大步就走到叶特身边。
情绪还是有些不稳的易时煊看了看前面两人的背影,然后就去后花园看花。满园玫瑰还是不知人间忧愁地次第绽放,鲜艳欲滴的血红之色竟让他觉得太过刺眼,刺得眼睛都在疼。曾几何时,这些玫瑰渐渐成了他心里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