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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临安银行董事长叶成元的追悼会在临安宝塔陵园追思厅举行,安俊在霍国强和陈绍奎陪同下前往吊唁。
安俊是一个处事严谨的人,思虑着逝者生前作为临安头面人物,地位尊崇,前来吊唁的高官大贾一定不少,虽然华瑞也是庞然大物,但自己入场还晚、资历尚浅,姗姗来迟也会遭人议论。所以,便掐着时点提前赶了过去,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休息厅先行候着。
只见厅里已东一圈西一圈坐了不少的人,霍国强、陈绍奎一跨进门,便有不少人起身上前招呼问候,反而安俊作为集团的老总由于新近入职、面孔陌生被冷落在一旁。
但是,安俊高大英姿和优雅气质还是很快引起旁边的人注意,引得一片窃窃私语。只是安俊见惯不惊,带着二人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静待追悼会开始。
一会儿,走进两位西装革履的人物来,一位年近五旬,满头华发、精神矍铄、面容亲切,身后那位则是三十来岁年轻人,胳膊下夹着公文包,恭谨利落,显然是秘书角色。安俊顿时明白,这人必是临安官场上的上位者。
霍、陈二人见了,立刻站起身来,低声对着安俊说道:“江总,市政府副秘书长蒋怀民到了。”
安俊目睹他亲民的态度,心里便生出亲近之意。安俊小时候对官场接触不多,大一些又出国留学,所以,对官场生态没有太多的认知。这里初识政府官员,想着公司发展,特别是当前国际化更需强大的国家后盾和政府支持,便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蒋秘书长,您好,好久没来市政府给你汇报工作。”霍国强率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华瑞集团江总,也是老江董家公子。”
“哦,江总?新近归国接掌华瑞的江博士,幸会幸会,江博士年少才高,真是年轻人的楷模啊。听闻你父亲病重,现在好了些吧?”蒋怀民伸出手,与安俊伸过来的双手握了握,眼里既有嘉许又满是慈爱。
安俊感受他的慈祥和关心,恭谨说道:“蒋秘书长好,谢谢您的关心,劳你牵挂,父亲的病已经好了许多。”
蒋怀民一生阅人无数,见他对答得体,举止端庄,头脑敏慧,心下更是赞许不已,心想这江仲平倒真是生了个好儿郎。“华瑞可是我们临安市医药产业的龙头,也是纳税大户,你父亲更是全国人大代表,关心华瑞的发展是我们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请代我向你父亲问好,也祝福他早日康复。”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身材修长、穿戴齐楚、面容沉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厅门口,此时天色忽然暗沉下来,在略显狭窄的门洞映衬下体型更显高大。来人很快发现蒋怀民,便大步向他走了过去。“蒋秘书长,幸会幸会。几次去市政府您办公处向您汇报工作,都不巧赶上您外出公务,今天却在这里遇着了。”
蒋怀民见是临安地产巨头胡文博,连忙说道:“哦,胡董事长,真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前几日亢市长考察你们设计建造的临安博物馆,还大加赞叹,说它必将成为临安市的新地标。当时便想打电话祝贺你,因为太过忙碌,后来竟是给忘了。”
胡文博听了,心下高兴,忙道:“这太感谢亢市长和秘书长您了。这是我们海博集团应尽的社会责任,能得亢市长谬赞,倒是愧不敢当。”胡文博多年来经营房地产开发,赶上了国家发展的大好时机,海博集团一路向好,已成长为吴越省前十的民营企业。家里老太太一生历经风雨,到老吃斋念佛,听说儿子接下这个工程,便吩咐他捐建了这个辉煌的建筑。
“胡老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蒋怀民说着转向安俊,“这位是华瑞集团的新任董事长江安俊先生,他可是剑桥大学建筑学博士,我们临安的青年俊杰。”
胡文博毕竟是临安商海大佬,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对安俊早有耳闻,只是素未谋面,听罢上前与安俊握了握手:“后生可畏,原来江总这般年轻,以后海博地产还望江博士多多指点。”
安俊少有听闻胡博文之事,虽是自己父亲同辈人物,也从未听父亲说起,现在见着他,感觉这人还算靠谱,出于对建筑的同样偏好,面上便露出一些兴趣之色。“胡老板客气了,你可是前辈,有机会一定前往拜会请教。”
算来胡博文还是安俊回国接触到的第一位建筑行业老总,虽然他目前还腾不出手去经营所学,但自认今日相遇便是缘分,也期望他成为今后入行的引路人,所以心下属意相交一番。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进来一人抱拳鞠躬一礼,大声喊道:“追悼会马上开始,请各位领导、亲朋移步追思厅。”一众人随即起身,向着追思厅走去。
霍、陈二人紧随安俊脚步来到追思厅,只见逝者配偶孩子和亲属,以及临安地方官员、临安银行领导、逝者生前好友已经分别在遗体冰棺左右两侧站好队。安俊三人随在蒋、胡二人身后在右侧站在了一列。
由于逝者突然遭遇车祸去世,论年纪虽过盛年但也算不上老人,所以追悼会的气氛也格外沉重哀伤。这也是安俊生平记忆中第一次参加追悼会,而且逝者生前还是熟识的长辈,心里也有些异样的哀伤。
告别仪式最后,安俊作为逝者生前好友子女也随在临安银行高管、市区党政负责同志和生前好友分别向叶成元家属致以慰问。蒋怀民、胡博文当然也在慰问人员之列。
原来叶江两家几年前分别搬迁在同一个片区两个邻近的社区,由于成了邻居,所以叶成元生前去安俊家也格外勤了一些,安俊回国也见过一次,与叶成元妻子钟雪梅和唯一的女儿叶倩也偶尔碰面,此时见面也不陌生。
安俊随着一众人走到钟雪梅母女跟前,钟雪梅犹自满脸哀伤,叶倩眼里蓄满泪水。安俊与未亡人和女儿握手慰问,说了些安慰的话。
大家完成追悼会所有仪式,已到午饭时间,胡博文有意结交蒋怀民、临安银行高管、安俊等人,便邀请大家同去午餐。
蒋怀民身为政府副秘书长,事务繁多,也不愿随便吃请,借故离去。安俊希望跟胡博文交往,便带着霍、陈前往。这样就余下临安银行高管,这也是胡博文、安俊和霍建国想要结交的人员。大家各自上了车,向着约定的西顿酒店驶去。
这时天气已转多云,苍肃的天幕忽然拉开了一角,灿然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到安俊身上,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纾解心中的沉闷。显然,悬忧于久病的父亲和迫于执掌集团的压力,再经历了叶成元的丧事凄然氛围,还是给他的心情平添了一丝沉重。
安俊一路沉思着,直到汽车在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陶乐军拉开车门才恍然惊觉。
此时正是上客的高峰期,西顿酒店作为临安最顶尖的国际大酒店,已是门庭若市,停车场泊满了各色世界名车,好似一个巨大的豪车展场。安俊看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中国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富贵不能淫”的道德规范,没有带给国人沉稳的气度,依然沦入浅薄浮躁奢靡的暴富世风。
安俊走进包间时,胡博文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安稳地坐在主位上,几位服务小姐在包间里外忙碌着。一见安俊进门,连忙起身招呼他在自己身旁的位子入座。
二人略略坐了一会儿,一众人便陆续到了,胡博文吩咐服务小姐把醒好的红酒分别给每个人斟上,这时菜品也走了一小半。
胡博文起身道:“今天是一个让人哀伤的日子,很不幸叶董盛年早逝。他生前不遗余力支持临安民营经济,为我们近些年来的发展提供了资金保障。今天有幸邀请到临安银行各位高管共进午餐,尤感高兴,让我们共同举杯,感谢他们一如既往对我们给予支持。”
大家纷纷起身举杯,附和着胡博文的提议,安俊也说了几句对临安银行众高管感激的话语,毕竟华瑞集团的众多项目建设也得到临安银行的融贷支持。
胡博文待大家干了杯,续道:“也因为这个机缘,让我们有幸结识到我们临安的青年俊杰江安俊博士,我提议第二杯我们敬江博士,祝贺他学成归来执掌华瑞集团。”
安俊见胡博文如此做派,难波的心绪也生出几许喜色,忙端起酒杯道:“胡老板客气了,大家多是我的前辈,我新近回国,见识浅薄,经验不足,还望大家多多指点提携。”安俊与大家一一碰杯干了。
霍国强起身端起酒杯,跟安俊道:“江总,这两位临安银行高管你可能还不熟悉,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说着,抬手指向胡博文左侧一位年过五旬的长者道:“这位是临安银行副行长郭佑铭先生,也是临安银行的元老。郭行长旁边这位是总行信贷部主任莫绍聪先生。多年来两位领导对我们集团的发展给予了大力支持,每每解决我们项目建设的燃眉之急。”
安俊连忙起身,端起酒杯道:“今天有幸结识郭行长和莫主任,感谢你们多年对华瑞的支持,我和霍主任一起敬二位前辈。”说罢仰头干了下去。
郭佑铭看着安俊笑道:“小江总一定记不得我了,你幼时随着你父亲来过我行一次,大家还逗着你玩呢。你那时已是记忆力超群,出口便诵出国学经典,最可爱的是,还能配合着动作,一副老气横秋、夫子模样儿,惹得大家狂笑不已。”
安俊倒是依稀记得儿时在外婆家,跟着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小姨身后玩耍,缠着她讲带拼音和插画的童话故事,以及唐诗宋词和传统蒙学读本,那时背诵这些儿童读物,便是小姨布置的作业。反而由于难得回城一趟,对跟随父亲去他公司和外出办事的经历却是印象模糊。
安俊听闻郭佑铭讲述自己幼年故事,微微有些脸红,说道:“原来郭行长还是父亲的故交,只是我那时年纪尚幼,这个经历却已记不得了,我再敬一杯,给郭行长赔罪。”
胡博文是一位能带动全局、活跃气氛的人,加之一桌人多是旧识,虽然安俊对大家有些陌生,但一顿饭下来,也都熟悉起来。所以,这顿饭酒也喝得有些多,霍国强和莫绍聪二人平时少有饮酒,此时便有些醉了。
胡博文看看大家都停下了杯箸,急着离开的样子,便道:“下午各位多还有事忙碌,这顿倒是遗憾没有让大家喝得尽兴,改日再与大家相约共谋一醉吧。”大家纷纷起身,握手道别。安俊和胡博文互留了电话,也告辞离去。